第二百六十三章 抄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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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賤人!”
    劍光一閃,張湯擋住了那自戕的一劍,翻手一震,龍鳳寶劍便從平陽公主脫手,墜落之際,張湯已經將之接住,沒有使太後賜劍落在地上。
    寶劍入鞘。
    張湯收劍回鞘,望著憤怒的平陽公主,表現的更加憤怒,“長公主是想以死害誰?”
    真要是讓平陽公主自戕當場,繡衣使的任務,甚至能稱得上失敗。
    雖然平陽公主比不上中山王劉勝,但沒有徹底定罪就死在抓捕之時,難免會讓上君沾染宗親之血。
    上君將告祭太廟,向天地神靈、列祖列宗述說一統華夏九州之功,平陽公主這是膈應誰呢?
    絳伯、楚王劉注、河間王劉基一邊驚訝張湯竟然有這麽一手高超劍術,一邊後怕平陽公主也有這麽一手血濺龍庭手段。
    “姑母,得罪了!”
    心有餘悸的劉注向平陽公主告了聲罪,便命令隨同而來的宗正府官吏拿人。
    兩個宗室子弟撲了過來,一邊一個擰住平陽公主的雙臂提了起來,拖著走出了侯府大門,扔進了囚車之中。
    如果遵照上意,還能去往遺失之地,現在,平陽公主隻能與廢膠西王劉端一般,在被剝奪公主封號,打落封國後,在不見天日的宗正獄圈禁至死。
    這便是頑強抵抗的代價。
    緊接著,嚇破了膽的平陽侯曹襄也被繡衣使扔進了另一個囚車中。
    曹襄還在叫嚷著要見衛長公主,祈求著太子長姐念在夫妻一場的情份上,能救自己一命,全然忘記了妻兒數月前便入長樂宮沒有再回來,今朝,更加不可能現身。
    住在平陽侯府的曹氏族人,也被繡衣使一網打盡,但卻沒有平陽公主、平陽侯母子的待遇,鐐銬加身,便以繩子串聯牽著往詔獄而去。
    亥時漸盡,各處的熱鬧都散了,觀燈、觀驅儺的百姓也都得在子時前回到家裏,可家住平陽侯府附近的人卻見到了新的熱鬧,平陽侯府被端了?
    朱與紫近,在戚裏住的人,沒有黔首,望著那一個個熟悉的人影,一個個的,都邁不動了腳,一時間貼著牆根、挨著路口蹲了好些人,不敢吭聲,隻是在細數著多少曹家人被拿下。
    而結果是,曹氏全族。
    歲末大祭的日子,凡是與有榮焉的曹家人都回到了侯府,這時候,一個都沒落下。
    又是一陣整隊的跑步聲傳來了。
    眾人下意識地循聲望去,便見到了少府卿、禦府令的兩輛馬車馳來了。
    車沒有停穩,少府卿趙禹便跳了下來,這一幕,看得剛從侯府走出的張湯、劉注、劉基、絳伯嘴角抽搐。
    “多謝大司空,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少府了。”趙禹笑容滿麵道。
    張湯隻覺得熱血上湧,得罪人的事幹完了,得好處的時候,少府冒出來了,寒聲道:“趙禹,你是想死嗎?”
    兩人是舊相識,曾經一同製定各項法令,製作“見知法”。
    大漢官吏以此法彼此相互監視、相互偵察、相互告訐,陛下的酷吏政治,就是從那時開始的。
    在上君執政以後,趙禹保持了廉潔傲慢,和做官以來,家中沒有門客的為人。
    同時,治下逐漸寬緩,在朝廷中,竟然慢慢得到了“輕平”的名聲。
    換作是旁人,敢來摘桃子,張湯直接就讓繡衣使動手了,但是趙禹,他願意多一分耐心。
    隻有一分,如果趙禹不走,他還是會讓繡衣使動手,即便鬧大了也不慌,大漢無限期追責製已開,哪怕趙禹近幾年沒什麽過錯,可是陛下執政時期,趙禹一些事情卻經不起查。
    在執法中獨立實行自己的主張,看見律法條文就采用,也不複查,就苛察深挖屬吏隱秘的罪行,當真製造了不少冤假錯案,雖說沒有什麽大案,但扳倒趙禹也夠了。
    “大司空,這話是怎麽說的,下官也是奉令行事。”趙禹隱晦答道。
    繡衣使行事,越來越肆無忌憚,在巡查緝捕、刑獄審訊中,常常采用酷烈手段,詔獄,宛如通過陰間的大門,很少有出來的。
    那些罪官罪吏罪有應得,死活其實沒有那麽重要,但繡衣使中,越來越多的人殘暴無情,還多以權致富。
    從犯人、犯人家眷勒索錢財,以為免受些許酷刑,這就無法容忍了,能入詔獄者多死、重之囚,在犯人處刑、流徙過後,其家族多為朝廷籍沒。
    繡衣使屬吏勒索的錢財,本質上是從朝廷搶錢,如果到此為止,朝廷還可以不計較,可之後抄家籍沒入官的財產,繡衣使依然要吞,當然不敢全部鯨吞,但敢從中染指一部分。
    多的多吞,少的少吞,經手的繡衣使越多,朝廷的損失越大,繡衣使,仿佛回到了陛下的酷吏時期。
    得到上麵命令,本就對繡衣使有所不滿的少府卿趙禹立刻便趕來了。
    張湯怒氣全消,又驚又疑問道:“誰的命令?”
    “大司空不必知道。”
    趙禹沒有回答,笑道:“同僚一場,下官隻能提醒大司空,察奸懲惡之事,不該變成以館行貪的手段,南陽王溫舒的例子,萬望大司空不要忘了。”
    在南陽枉法賣獄、貪汙受賄,打造“路不拾遺”大境的王溫舒,上君震怒之下,特為其開了大漢誅五族的先河。
    張湯,或許是下一個。
    “我無貪。”張湯說得字字板正,鏗鏘有力。
    一路走來,他誰的錢也沒有收過,家中是有幾百金,但那都是陛下、上君的賞賜和多年積餘的俸祿。
    “大司空是律法大家,該是知道瀆職之罪,未嚐會比貪贓枉法要小。”
    趙禹兩手一攤,微微一笑道:“言盡於此,請大司空與眾繡衣使離開平陽侯府,天寒地凍,大司空不妨早些安睡。”
    少府官吏進入平陽侯府,從繡衣使手上、身上截下所有財物,而後登記造冊,如數封存。
    “大司空,冬安!”
    劉注、劉基與張湯道安,沒有多言,轉身便上了車架。
    絳伯亦是如此。
    望著三人的車架轔轔而去,張湯忽然覺得寒意襲身,這個冬天,竟這麽的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