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予手頭上的工作不多，但碎，都格外重視細節，她和小珂來回對了幾遍才定了下來，忙完這茬，小珂在她旁邊滿足地伸了個懶腰。
    幹他們這行就是這樣，一個數字都馬虎不得，著實累人。
    她讓人歇一下，端著水杯剛起身，隱匿的目光就從周圍瞟了過來，薑予循著視線看過去，那目光又很快收回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。
    剛才那一陣鬧得不小，辦公室裏的人多多少少聽到了風聲，有人在等著看她的反應，薑予捏著水杯，莞爾一笑，“都累了吧，我請大家喝杯下午茶吧。”
    站在茶水間，滾燙的咖啡下肚，薑予的內心稍稍平靜了下來，周珩幾分鍾前給她發消息，表麵是道歉，但也沒道歉的意思，她沒回。
    她轉頭，很巧地就看到了樓下停著的奔馳e300。
    圍著人。
    最中間的男人一眼出眾。
    麵前瘦弱的女人小孩扯著他的手臂，模樣謙卑又可憐。
    捏著咖啡杯的手用力了幾分，薑予恍惚間又想起了周家那幫親戚對周承安的評價。
    薄幸又風流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薑予加班到了晚上十點，辦公室裏人都基本散盡了，隻有方海的辦公室裏亮著燈，她關了電腦，一旁的手機亮了起來。
    是下午那個女人，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到了她的號碼。
    【姐姐，就當我求你，你幫我和周珩說一說，讓他娶我好不好，你也是私生女，你知道私生女過得有多艱難，我知道你會同情我的！不然我就隻有去死了！】
    信息發的慷慨陳詞。
    薑予在拉黑她之前回了兩句話。
    第一句，【請便】
    第二句，【沒當過小三，同情不了】
    她放下手機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餘光瞥見小珂桌上男友的合照，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後，抓起手機往方海辦公室去，找他請了一天假。
    方海是個好說話的人，擺手就同意了，“你爸那邊還是老樣子，說你出差了。”
    “麻煩主任了。”
    當晚薑予就定了去南湖的車票，期間薑父打了幾通電話過來，她都是看了一眼，沒接，隨後開了勿擾模式。
    她要去的地方在南湖郊區，很偏，沒法直達，下了高鐵後，她先在車站附近找了家酒店湊合了一晚上，第二天才轉公交，在鎮上買了束花後找了摩的報了地址。
    摩的師傅是個五十歲的男人，一直在這塊謀生活，瞧見她不像本地人，好心提醒她，“一個人啊，那地方偏得很，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全噻！”
    “沒事，您一會兒在附近等我就成。”這地方她來了好幾次了，熟。
    到了地方，薑予和師傅說了聲謝謝，徑直朝著最深處墓園的方向走去。
    這片墓園前幾年就被廢棄了，大部分都遷了出去，小部分因為錢或者其他的原因一直沒動。
    薑予七拐八拐走到角落裏的一個孤零零的墳前，墓碑上的照片早就退成了黑白色。
    照片上的女人容顏出眾。
    “媽，前段時間忙，沒空來看你，這段時間也沒夢裏找我，生氣了？”她席地而坐，舉起手上的花，輕輕打了下墓碑，“都多大人了，還搞這出呢，我都快和你一樣大了。”
    她望向天。
    宋黎去世的時候，她才五歲，小小的一個人被她拉著站在薑家門口，被逼著跪下叫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“媽媽”。
    她扯著宋黎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求她別扔掉自己，可宋黎隻默默地替她擦掉眼淚，叮囑她要乖。
    再之後不久，宋黎就自殺了。
    深夜跳海。
    從此，她步步艱難，變得小心又謹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