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他的倒打一耙，孟晚隻有失望。
    但在紀雲霆嚴眼中，沉默等於認同。
    “是顧沉舟？”
    紀雲霆眼神淩厲。
    她才見過顧沉舟幾麵，這幾麵比得上他們的七年？
    “你知道顧沉舟是什麽樣的人嗎？你那點智商玩得過他嗎？”
    紀雲霆抓著孟晚的肩膀，心中堵得厲害。
    他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，“敢不敢承認，你就是孩子脾氣！你在吃林嵐的醋！我讓她在紀氏工作，你就去找顧沉舟報複我！”
    孟晚心底一片荒蕪，沒有回答他的質問。
    這樣的沉默徹底點燃了紀雲霆的暴力因子。
    他的世界裏，愛情隻能占10%，可這10%他全給了孟晚，沒給別人。
    紀雲霆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，咬牙切齒，“好，很好！你不說，我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！”
    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機，撥了出去。
    孟晚瞳孔驟縮，她太了解紀雲霆。
    他能在紀家快速站穩腳跟，靠的絕不單單的是商業頭腦。
    “紀雲霆，我們之間的事情，和別人沒關係！”
    孟晚所有的冷靜都被恐慌取代。
    顧沉舟是無辜的，她不能再連累別人。
    紀雲霆被她撞得一個趔趄，在倒向床上的一瞬間，護住了孟晚的頭。
    昂貴的手表撞在櫃子上，碎了一地。
    “紀雲霆！你這個瘋子！你除了會用權勢欺人，還會做什麽？”
    “為了他，你要跟我拚命？”
    嫉妒的火，快要將紀雲霆的理智燒穿。
    他單手壓製住孟晚，按下了通話鍵。
    孟晚掙紮著抽出一隻手，抄起台燈狠狠砸向了紀雲霆的手。
    男人悶哼一聲，手機翻滾摔在地上。
    房間裏一片死寂，隻剩下兩個人粗重的喘息聲。
    紀雲霆低頭看著自己紅腫起來的手背。
    他反思，是他不好，讓她結婚後受了許多委屈。
    既然她想工作，那就工作。
    有他護著，總不會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虧。
    等體育館的項目結束，就讓林嵐回顧氏。
    冷靜下來的紀雲霆，帶著幾乎低聲下氣的懇求，“我們好好談談。”
    就在這時，林嵐的電話打到了孟晚的手機上。
    “紀太太？雲霆和你在一起嗎？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。城北塌方項目的傷者家屬，舉著血書橫幅鬧到總部了，點名要見負責人！”
    稱呼親疏分明，理由冠冕堂皇。
    孟晚一點也不生氣。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    掛了電話，她語氣輕鬆地催促，“快去吧，都在等著你主持大局呢。去晚了，天都要塌了。”
    她這種近乎如釋重負的態度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讓紀雲霆感到心慌。
    他最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，帶著一身寒氣，摔門而去。
    孟晚沒有哭，她隻是靜靜地走到窗邊，看著樓下紀雲霆的車疾馳而去，匯入車流。
    第二天早上，孟晚準時出現在工地的門口。
    但與昨天不同，無聲的排斥和窺探一直圍繞著她。
    “看見沒？就是她！根本不是什麽顧總女朋友！”
    “聽說霍老師真正想合作的是林總監！隻不過林總監沒空，這才臨時拉她來湊數的！”
    “我說呢！霍老師那咖位，能屈尊降貴來濱城？原來想請林總監啊，結果弄了個山寨貨！”
    李工遠遠看到孟晚，大步走過來。
    他顯然也聽到了風聲，“活都幹完了？圖紙都看懂了？閑得發慌嚼舌根。”
    工人們立刻噤聲散開。
    李工轉向孟晚，“孟工，甭理他們！圖紙上還有點問題，你過來看看？”
    孟晚點點頭，跟了上去。
    半小時後。
    她需要去材料區確認一批修複鬥拱的用料。
    剛走到堆料區附近，兩個工人抬著一根沉重的木方迎麵過來，明明有寬敞的路，卻不經意地朝她這邊一拐。
    孟晚反應極快，本能的雙手護住小腹後退了兩步。
    抬木方的工人瞥了她一眼，毫無歉意地嘟囔，“沒長眼啊？讓開點！”
    旁邊看熱鬧的幾個工人發出低低的嗤笑聲。
    孟晚知道，他們是氣不過，氣不過一個女人可以壓在他們頭上。
    更有甚者，當著孟晚的麵議論。
    “等著瞧吧，霍老師下周就來了，發現不是林總，怕是要大發雷霆！”
    午休時分，臨時搭起的遮陽棚下。
    孟晚和李工捧著一次性飯盒，一蹲一站地倚在幾塊青磚旁。
    不遠處，幾個年輕工人圍在一起刷短視頻，外放的背景音樂夾雜著笑聲。
    李工扒拉兩口米飯，“年輕真好，有勁頭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眼神有些歉意，“孟工，他們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。幹這行的都是些糙人，顯得沒事就愛嚼嚼舌根子。”
    孟晚戳著青菜的筷子頓了頓，沒接話。
    李工也沒指望她回答，把筷子插進一次性和飯盒裏，站起身揉了揉後腰，“一把老骨頭嘍，幹一天跟要散架一樣。”
    孟晚笑了笑，“您一點不老。”
    “哈哈，我就是看著年輕。”李工爽朗一笑，“我那小孫子都上中學了。”
    提起孩子，李工打開了話匣子，“你是不知道，那小子剛會走的時候，搖搖晃晃就衝著我走過來，一把抱住我大腿，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‘爺爺買車’，我那心啊……”
    李工咂咂嘴，眼睛眯成了一條縫，“別說買車，他就是想買衛星，我都得打聽打聽哪買。”
    孟晚看著小，根本不像是結了婚的樣子。
    “孟工，你還年輕，不懂這些。人活的就是一個牽掛。沒了牽掛，人心頭的那把火就滅了。”
    孟晚下意識地，摸了摸小腹。
    “李工，”孟晚盯著飯盒戳出的一個洞，輕聲問，“養孩子，很麻煩吧。”
    “那才麻煩呢。”李工嗓門都大了些，“生病的時候幾天幾夜不敢合眼，皮的時候，恨不得揍死他。就因為那小子，我老伴頭發都早白了好幾年。”
    孟晚的嘴角，不可控製地彎了一下。
    光是聽，就能想象出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的生活。
    孟辰早晚會有自己的家庭，孟姨也不能一直陪著她。
    有過一次失敗的經曆，她已經不想再進入婚姻的這座墳墓。
    或許，老天也是看不過她最後孤獨終老的生活，才會給她一個孩子。
    李工拍了拍孟晚的肩膀，“孟工，我看你這兩天吃得少，是不是中暑了？沒事早點回去休息……”
    遮陽棚下隻剩下孟晚一個人。
    她沉默了許久，終於下定了決心。
    掏出手機給顧沉舟發了條信息，“顧醫生，手術替我取消了吧。”
    那邊很快回複，“好，明天記得來產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