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晚放下手機，看向窗外依舊狼藉的福利院大門。
    轉身從牆角拿起一塊半幹的抹布，沾了點清水，一點點將門上的髒汙擦幹淨。
    動作很慢，帶著一種固執的認真，就像擦的不是門板，而是別人強加在她身上的汙名。
    “晚姐姐。”
    甜甜舉著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抹布跑過來，幫著孟晚一起擦。
    孟晚抬手接過抹布，“這裏太高，我來。”
    甜甜仰頭衝她笑，鼻尖沾著點灰，眼睛卻亮晶晶的，“孟姨說，家就要幹幹淨淨的才像家。”
    孟晚嘴角掛著的笑，蔓延到眼底。
    老槐樹下嘩啦響了一聲。
    孟晚餘光看見了樹下的紀雲霆，對方顯然在那站很久了。
    紀雲霆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，終究沒有走過來。
    他盯著看了很久，腦子裏突然竄出個念頭，要是他們能有個像甜甜這樣的女兒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回到正軌？
    紀雲霆攥緊了拳頭。
    如果是這樣……
    孟晚擦完最後一塊汙漬，直起身時後腰一陣酸痛。
    她沒看樹底下的人，轉身往屋裏走。
    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，是紀雲霆發來的消息：“酒店監控視頻已經放出去了，輿論很快就能壓下去。”
    她點開鏈接，視頻裏是她扶著孟辰進電梯的畫麵。
    監控角度很正，能清晰看到兩人始終隔著半臂距離，孟辰疼得齜牙咧嘴，額角的血順著下巴滴在外套上，哪裏有半分“私會”的樣子。
    孟晚看完就關了頁麵，沒回消息。
    她翻出安風的微信，打字：“林嵐的就診單有進展嗎？”
    安風秒回：“姐，這事兒邪門了，盯上這單子的好像不止我一個。醫院那邊把記錄捂得死緊，再給我幾天時間。”
    “盡快。”孟晚回了兩個字，又補了句，“我信你。”
    放下手機時，她有些出神。
    林嵐能在紀氏爬到今天的位置，絕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把柄，但願這次她能夠來得及抓住機會。
    孟晚再次打開社交軟件，評論區已經炸了鍋。
    有網友截了視頻和之前的“擁吻照”做對比：“這角度也太刁鑽了吧？明明是扶著受傷的人”
    “看著就是姐姐照顧弟弟啊，造謠的能不能要點臉”。
    可中立的聲音沒撐過五分鍾，新的評論就像潮水般湧了上來。
    “福利院青梅竹馬，誰知道是不是舊情複燃？”
    “紀太太這洗白速度夠快啊，可惜晚了！”
    對方的水軍顯然早有準備，連她和孟辰小時候在福利院的合影都扒了出來。
    照片裏兩個孩子分一塊餅幹，孟辰把大的一半塞給她，被硬生生曲解成“自幼情深，暗通款曲”。
    孟晚盯著屏幕冷笑一聲，退出了軟件。
    想了想後，她翻出那段在方洲錄的音頻，沒有猶豫地發給了安風：“給你個獨家。”
    安風秒回一串驚歎號：“姐，這是王炸啊！”
    半小時後，這段記錄了莊強製騷擾全過程的音頻被發到網上。
    熱搜詞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，從“紀太太私會”變成了“莊強製騷擾實錘”，再到“心疼孟晚”。
    之前罵得最凶的網友開始倒戈：
    “原來那天是這老東西耍流氓？”
    “之前說孟晚勾人的出來道歉！”
    “這女的也太能忍了，換我早掀桌子了”
    天剛蒙蒙亮。
    孟晚搬來幾張舊課桌，孩子們跟在後麵，懷中抱著昨晚熬夜做的布偶和手工藝品。
    “晚姐姐，我的小熊能賣多少錢呀？”甜甜踮著腳，把一隻缺了隻耳朵的布偶往桌角推了推，“我想給小寶買許多糖丸，這他就不怕吃藥苦了。。”
    孟晚蹲下來，指尖蹭掉她鼻尖上的顏料漬：“十塊。”
    “太少啦！”小虎急吼吼地插嘴，“孟奶奶說，手工的都得賣五十！”
    幾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媽路過，瞥見攤位時，聲音不大不小地飄過來：“嘖嘖，這就是那個勾三搭四的女人？帶著孩子出來賣慘了？五十，怎麽不去搶？”
    甜甜手裏的小熊掉在地上，眼圈瞬間紅了。
    “甜甜，你的小熊耳朵歪了，晚姐姐幫你縫兩針。”
    孟晚拿起針線，一個雞蛋突然砸過來，黃白的黏液濺在她褲腿上，還帶著點蛋殼渣。
    “你憑什麽砸晚姐姐！這是賣了是要給小寶治病的。”
    甜甜撲上去，咬扔雞蛋的女人，被孟晚拉回來護在身後。
    穿圍裙的大媽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拍：“我孫女就喜歡這樣的！我買。“
    她轉身時還故意撞了扔雞蛋的女人，“欺負孩子算什麽本事。”
    扔雞蛋的女人愣了下，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    孟晚蹲下來，幫甜甜擦掉臉上沾染的蛋殼，陽光落在她側臉，明明狼狽，卻透著股說不出的韌勁兒。
    安風將這一幕默默拍下來，配文改了又改，最後隻發了句：“孩子不該為成年人的恩怨買單。”
    十分鍾，轉發破萬。
    這一切都在孟晚的計劃中，除了紀雲霆用私人賬號轉發。
    “支持紀太太，紀氏將向福利院捐贈一千萬。”
    然而，沒過多久，新的評論就湧了上來。
    “紀總這是怕股價跌吧？作秀也太明顯了”
    “孟晚前陣子還發離婚聲明呢，現在又靠男人？”
    孟晚把手機塞回兜裏。
    這是紀雲霆捐給福利院的，她不會拒絕。
    她還沒傻到，對著紀雲霆說我不稀罕你的錢，我隻要你的愛。
    此時暴雨將至，冷風吹起的砂礫砸在林嵐的安全帽上。
    她盯著手機裏孟晚的相關熱搜，咬著下嘴唇。
    還真是小看她了。
    思索了一會，林嵐讓助理將施工隊長喊了過來，低頭耳語了幾句。
    對方心領神會地跑走了。
    半小時後，視察組的人影由遠及近。
    林嵐立刻換上一副恰到好處的笑容，“張局這邊請，主體結構剛完成驗收……”
    話音未落，頭頂傳來‘咣當’一聲，一根鋼管順著腳手架滑下來，擦著她胳膊砸在地上。
    “小心！”
    林嵐反應極快，推了張局一把。
    落地的鋼管險些砸了張局的腳。
    眾人還沒回過神，林嵐已經捂著左臂蹲了下去，厚重的紗布瞬間洇開暗紅的血。
    陪同視察的記者恰好拍到她蹙著眉抬頭的瞬間：“別管我，先看看還有沒有人受傷。”
    “林總監！”同事們圍上來時，她已經疼得臉都白了，卻還指著鬆動螺栓說，“趕緊加固，不能出安全事故。”
    送醫的路上，助理在副駕發消息：“林總，通稿擬好了——《獨立女性當如林嵐》。
    林嵐看著手臂上的傷，勾了勾嘴角，八卦再熱鬧，也抵不過女性的英雄主義。
    傍晚，老城區工地的鐵皮頂被雨點敲得劈啪響。
    雨中傳來‘哢’一聲脆響。
    “快跑！要塌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