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大兒子兩口的提醒，宋月娥臉皮一緊，心裏那點報複的念想頓時就打消了。
    兒子說的沒錯，真報了公安，家裏的事情肯定被翻個底朝天，到時候她在院裏還怎麽做人？
    “嗚嗚……我真是命苦啊，明明受了傷，還要念及親情，這不行那不能的，真是沒有活路了……”
    李和平聽見老妻嗷嗷哭，額頭突突直跳，
    “行了，別嚎了，還嫌家裏不夠亂嗎？閨女的事我已經跟大姐說過了，拜托她看顧，你不待見倆丫頭，以後不見就是了。
    至於報公安的事你想也別想，那是我親大姐，做人得講良心，要不是大姐插手，倆閨女指不定啥樣了？
    再說，你拉著我上門理論，真是為了芳子？你那點算計我懶得說，但從今以後，你就好好在家待著吧，不準再給大姐添亂。”
    李和平說罷，眼神落在倆兒子身上，
    “還有你們，按說當哥哥的應該是妹妹的後盾，但你們除了使喚她們幹活，沒有任何作為。也難怪倆丫頭遇到事不往家裏說。
    你大姑的好天下難找，她把工作給了玲子，又帶著芳芳擺攤掙錢，親爸媽也做不到這些，咱們還有什麽臉跑去質問？
    今兒我把話撂這了，誰要是敢給你大姑找不痛快，老子就把誰趕出家門。大姐幫我養孩子，我若是再恩將仇報，那還是人嗎？”
    李和平說到這裏，眼睛都紅了。一想到大姐那雙冷颼颼的眼神，他就發慌。
    從記憶起，爹娘忙著掙口糧，一直都是大姐帶著他。
    他在學堂被人欺負，也是大姐替他出頭，這些記憶今兒一起湧向心頭，突然就發現，曾經那個總笑嗬嗬揉他腦袋的大姐也兩鬢斑白了。
    他和大姐都老了，大姐還在幫他照顧孩子，隻要一想到這些，他的心就跟被人攥住了似的，難受的很。
    李和平站起身，掃了一屋子的人，轉身出去了。
    一直縮在旁邊的宋月娥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，嗷一嗓子又哭了起來。
    “嗚嗚……這是什麽世道啊，被打了連個屁都不能放……”
    李超看著媽哭的肝腸寸斷，無奈的站起身，
    “媽，爸說的對，大姑相當於給咱家養妹妹了。您想想，現在工作多難啊，大把的回城知青都找不到工作。
    但凡大姑有想法，一個工作指標輕鬆賣千八百塊。但她毫不猶豫的給玲子了，單是這份心意，就足夠我們感激一輩子。
    這種事放到別人家，早提著禮物上門感謝了，但你和爸什麽也沒做，就這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，大姑也沒說啥，還有什麽不滿足的？”
    其餘幾人聽著老大的質問，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，就連胡攪蠻纏的毛雪，都別過臉，一個字沒反駁。
    她娘家兩個表哥，自從回城後，為了找工作，鞋都磨破了好幾雙，到現在還沒著落呢。
    這年頭一個工作指標代表著什麽，隻要不是傻子，都明白了。
    最後，幾人齊刷刷的把目光轉到了宋月娥身上。
    她正哭的起勁，突然被幾雙眼睛盯著，嗝地一聲，差點嗆著了。
    臉色火辣辣的難受。
    她有心辯駁幾句，但怎麽開口都顯得蒼白無力，最後一頭紮進了臥室，蒙著被子狠狠的哭了一場。
    李家發生的爭論李香琴不知道，她帶著侄女哐哐的埋頭掙錢。
    什麽牛鬼蛇神，在掙錢麵前，統統往後站。
    眨眼，五月到了，天日暖和了。
    她從過年開始擺攤，整整四個月了，自從侄女這個好幫手加入以後，生意越發的火爆。
    她們已經從四盆餡升到五盆。
    收攤回家後，她特意算了下，四個月的純利潤，竟然有兩千二百六十二塊錢。
    照這麽下去，她很快就成萬元戶了。
    李香琴看著一遝錢，開始沉思，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，餃子餡的存放是個大問題，一不小心就變味了。
    若是有個冰櫃就好了，先不說冰櫃貴不貴，但那玩意是插電的，她的小吃攤根本沒有電源供給。
    要是有個小店就好了。
    心裏冒出這個想法，李香琴突然就想到了龍飛給她的提議。
    那人好像就建議她開個餃子館。
    “大姑，你咋了？”李芳看著大姑盯著錢發呆，好奇的很。
    “大姑在想，我們總擺小攤也不是個事，現在手頭有餘錢了，要不要租個門臉？”
    有店鋪，鍋碗瓢盆都得跟著更新換代，火爐子和煮餃子的鍋，也得跟著換。
    一攤子算下來，估摸著得不少錢，但換了裝備以後，生意肯定也會跟著上升。
    經過這幾個月擺攤的經驗，她對自己的餃子，還是非常有信心的。
    若是趁著改革開放的春風，開個私房餃子館，先吃一頓國家給的紅利，很快她就能混上萬元戶。
    “芳芳，你說咱們租個門臉咋樣？”
    “啊，租門臉？去哪租？”
    芳子驚訝的看著大姑，她們小攤擺的好好的，生意一直不錯，幹嘛要租門臉，還要交租金啥的？
    “大姑想著天氣熱了，餃子餡不好存放，得用冰櫃。有冰櫃就得用電……咱家的餃子這麽受歡迎，要是有個固定的店麵，顧客慕名而來，也不用咱天天推著架子車來回跑了……”
    李香琴把想法給侄女敘述一遍，之後越說越覺得可行。整個人激動的在屋裏走來走去，認真的盤算著。
    李芳聽著大姑的想法，眼睛亮亮的，
    “就怕房子不好找？”
    “沒關係，明天我就托人問問，就在機械廠對麵臨街的家屬房，看看誰家要出租，咱們從外開個門就行。”
    明天一早，她就去保衛科問問董偉，那人對周邊的情況很熟悉，托他打聽，效率最快。
    至於開店的秘訣，晚上再問問龍飛，給他借一點開店的經驗。
    “芳芳，晚上帶著筆和本，咱們跟人取取經。”
    “哎，我這就去準備。”
    李芳點頭，趕緊去建紅她們幾人的房間，找了本和筆裝到包裏，免得明天一忙，給忘了。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李香琴早早的把肉餡和配菜買回來，交給侄女處理，自己騎著三輪車直奔機械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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