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太陽剛剛升起，機械廠在一片暖陽中熠熠生輝。
    來往上下班的工人說說笑笑，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。
    李香琴站在馬路邊，看了片刻，把三輪車停在廠大門口一旁，直接去了門崗。
    在門口擺攤的這幾個月，早就跟門崗的幾位同誌混熟了。
    幾人看到她過來，笑嗬嗬的打招呼。
    “李大姐，今兒咋這麽早？”
    “我去保衛科有點事。”
    “那還是真巧了，董隊長剛來上班，你趕緊過去看看。否則，等他帶隊出操，可得一倆小時見不到人。”
    保衛科，顧名思義，保衛廠裏的財產安全。所有隊員每天早上都會出操訓練，鍛煉體能和一些防衛手段。
    李香琴謝過之後，趕緊往保衛科走，剛到門口，就看到董偉正穿著一身軍綠色訓練服走出來，手中握著一個武裝帶，看到李香琴突然出現，明顯愣了下。
    “李大娘？”
    看他這一身穿著，李香琴不好耽擱他的時間，趕緊開口，
    “一大早過來給你添麻煩了，我想讓你幫忙打聽點事。”
    董偉點頭，轉身回了辦公室，給李香琴倒了杯水。
    “大娘有話隻管說。”
    吃了人家幾個月的餃子，給人辦點事也是理所應當的。
    “是這樣的，我想在這附近租個門臉，得挨著馬路，大娘知道你在這一片混的熟，就想托你打聽一下，誰家有租房的意向？最主要的就是，房主還得同意我自行改造。”
    家屬房以居住為目的，門都朝院裏開，她要做生意，就必須麵朝馬路開新門，這算是大改動，必須提前給人打招呼。
    “這事好辦，臨街的房屋就那一點，訓練完就可以幫你打聽。”
    機械廠周圍一圈的家屬房，差不多都是廠裏的職工，詢問起來很方便。
    “好，那就不耽誤你訓練了，我先自己轉轉。”
    經過這一段時日的接觸，她對董偉的人品非常信任，退伍軍人話不多，卻是個做實事的人。
    李香琴出了廠大門，騎著車圍著家屬院轉了一圈，最後又停在正大門。
    看著挨馬路牙子的兩排家屬房，有些犯愁，現在家家戶戶的住房都比較緊張，租房子的事情估摸著不太好辦。
    “李大妹子？”
    李香琴轉頭，就看見一個老太太拎著菜籃子，站在旁邊笑眯眯的看著她。
    這老太太她認識，就是突然冒出來給她當老紅娘的大姐。
    跟馬家沆瀣一氣的人，李香琴沒啥好感，淡淡的點了下頭。可惜，吳老太就跟沒看到似的，笑眯眯的走了過來。
    “你不認識我了？我姓吳，你叫我吳大姐就行。你不是下午出攤嗎，這大早上的來這邊可是有啥事？”
    李香琴看她自來熟的樣子，扯了下嘴角，
    “也沒啥，就是想過來看看，臨街這一排的家屬樓有沒有人想往外出租？”
    “你要租房子？”
    “是啊，我準備租個一樓，改造後當餃子館，以後刮風下雨啥的也不用擔心了。”
    李香琴看她一眼，像她這種老太太，愛操閑心信息還廣，誰家有個風吹草動，一般都瞞不過她們的眼睛。
    吳老太順著她的眼神看了眼臨街的一排房子，搖搖頭，“租房子容易，但隻要臨街一樓有點難……但要是買的話，比租容易些。”
    聽到這話，李香琴一愣，“吳大姐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    “你也知道，現在的住房多緊張啊，雙職工的家庭，孩子多，涉及到結婚嫁娶，一套房子恨不得拆八瓣，誰家願意租啊？但各家的原因不一樣，倒是有人願意賣。”
    李香琴一愣，她早就打算過了，九零年以前，房價都不高，她隻要在這期間內買了房子就行。
    現在，不是她不想買房子，就是覺得手中的錢不是太多，能租就先租著。
    但真有房子撞到她手上，咬牙買了也不是不行。
    “這時候賣房子，肯定很貴吧？”
    “一套房子呢，肯定不便宜。”
    吳老太看著李香琴，眨了眨眼睛，
    “是廠西門的家屬院，老馮頭要賣房子，他家就住一樓，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，獨立的衛生間和廚房。
    房子是不錯，但奈何家裏三個兒子都結婚了，住不下，天天鬧得跟鬥雞眼似的，老馮頭實在是受不了了。
    直接拍板賣房，房錢三個兄弟分，各自解決住房問題。老兩口早就退休了，準備回老家住。”
    又是因為兒子多鬧出的矛盾，果然，孩子多矛盾多，好處一點沒有。
    生孩子就跟遭反噬似的，隻能圖一時爽，最後送你去火葬場。
    “喲，那真是夠慘的，三個兒子掙一套房，那得賣多少錢才夠分啊？”
    “要兩千五百塊呢，就是不便宜，才一直拖到現在。兩千多塊啊，一個月四五十塊的工資，拋除吃喝拉撒，能存下幾個子？老婆子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麽多錢。”
    兩千五一套兩居室？
    其實這個時候若是有閑錢，閉眼入都不虧。就像吳老太說的一樣，條件受限，很多人根本存不住錢。
    說實話，李香琴很心動，但她不能表現出來，
    “吳大姐說的是，兩千多的房子也不是一般人能買的下來的。”
    “誰說不是呢，老馮頭也是被幾個兒子鬧的沒辦法了，一不做二不休，一了百了。”
    吳老太歎息一聲，抬頭看著李香琴，
    “你要不要試試？剛好是一樓，正符合你的要求。”
    “我沒那麽多錢啊，咬牙買的話，得去借錢了。”
    吳老太一聽有門，眼睛閃了閃，
    “我看你的小吃攤生意挺好，早晚能賺回來。你要是有那個意思，我去幫你問問？興許價格還能便宜點呢。”
    “……被你這麽一說，我還真有點心動，要不我先去看看？”
    李香琴說著，調轉車頭，準備去西門。車把就被吳老太抓住了，
    “大妹子，我跟老馮頭熟，我帶你去，有我在，還能讓你進屋去瞅瞅呢。”
    李香琴愣神的節骨眼，吳老太就自動爬到車廂裏了，
    “好了，走吧。”
    看她自來熟的樣子，李香琴抽抽嘴角，蹬著三輪車拐去了西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