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汽氤氳，浴室燈光被霧氣揉散。
    不敢讓人在門口等太久，林霧草草地快速包好頭發，踩著酒店拖鞋出來。
    鞋子對她來說有些大，走路時發出拖遝的啪嗒聲。
    “我洗好了。”
    外邊傳來聲模糊的“嗯”。
    沒一會，賀景洲推開門。
    目光隨意從她身上掃過，走進浴室。
    林霧坐在梳妝台前吹頭發，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，有些僵住。
    她常年習慣把穿舊的的寬鬆t恤當睡衣穿，而此刻身上的衣服，圖案已經有些褪色，袖口洗得發白。
    想到賀景洲剛剛那一眼，手指攥緊又鬆開。
    她把衣袖折了折，藏住線頭。
    吹幹頭發，林霧想找衣架將毛巾掛起來。
    環顧四周，走到看起來比較像衣櫃的櫃門前。
    指尖扣住凹槽處，往旁邊推開。
    燈帶隨之亮起。
    照亮裏麵掛滿整麵牆的，各種奇怪物品。
    林霧開始沒看清，愣得久了點。
    反應過來後，雖然不清楚用途，但隱約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，正要默默關上。
    “在看什麽。”
    賀景洲不知何時已經從浴室出來，走到她身後。
    水汽混雜著同款沐浴露的香味，和較高體溫一起將她包裹。
    目光掃過那些東西，他視線回到女生僵直的脊背。
    笑了下，問。
    “要不要試試？”
    語氣溫柔，仿佛真心建議。
    試……什麽？
    林霧目光有些懵。
    賀景洲向前一步，抬手越過她手臂。
    修長手指捏住某個物品，左右看了看。
    閑散語氣帶著若有似無的笑。
    “你戴著應該很漂亮。”
    她戴？
    賀景洲見她茫然模樣，覺得有趣。
    “沒見過嗎。”他慢騰騰開口，指尖輕輕撥弄。
    “用來拴小貓的。”
    體溫從背後一寸寸侵染，林霧直覺最好不要繼續這個話題，抿唇移開視線。
    “我睡沙發吧。”
    賀景洲沒再逗她，將門合上。
    “你睡床。”
    房間裏的沙發為方便住戶，做得很寬很大。
    容納一米八九的男生綽綽有餘。
    即便如此，林霧仍覺得自己有種黃毛感。
    欺騙大少爺做假情侶，占了人家便宜，讓人站門口等她洗漱，還委屈人睡沙發。
    次日。
    林霧沒想到，當天行程是來該市最大的遊樂園。
    十月份的天氣已經沒那麽熱，從vip通道入園後，秦夢邊走邊拿著地圖，研究先玩哪個項目。
    遠處藍天下的粉色城堡打造出童話場景，人群像彩色的跳跳糖湧動，空氣中飄來陣陣香甜。
    林霧小心踏進這個自己從未見過的世界。
    賀景洲漫不經心跟在她身側，修長手指鬆懶地幫她提著挎包。
    沒多久，秦夢轉過頭，有些興奮，“先玩這個怎麽樣？”
    她指著不遠處的過山車。
    塗抹著可愛色彩的結構看起來可可愛愛，沒什麽危險，卻能聽到遊客們的瘋狂尖叫聲傳來。
    林霧還沒來得及開口，腰間一緊。
    男生骨節分明的手攬上來，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往懷裏帶了帶。
    “不行，我受不了刺激。”
    語氣敷衍至極。
    秦夢頓住，反應片刻，臉色難以形容。
    雖然不理解一個愛玩高空跳傘的有什麽好受不了刺激的，但為了今日完美行程，還是換了個提議。
    “極速光輪怎麽樣？”
    賀景洲：“沒意思。”
    秦夢：“……”
    她又說了一連好幾個刺激項目，都被賀景洲以各種理由拒絕。
    秦夢怒了。
    “玩你的旋轉木馬去吧！”
    拽著另外兩人就氣衝衝往前。
    賀景洲低頭看向林霧，眉梢微挑，“走吧，寶寶，陪我玩旋轉木馬。”
    被牽住手離開時，林霧還有些沒反應過來。
    她確實玩不了過於刺激的項目，剛剛還為難怎麽才能不掃興。
    沒想到賀景洲也不喜歡。
    心裏莫名有些放鬆和高興。
    八音盒裏清脆的音樂逐漸傳來，叮咚樂聲織成魔法的網，形態各異的木馬隨著起伏。
    林霧腳步凝滯。
    她怎麽……會在這。
    陽光下，女生微卷的長發泛著漂亮光澤，頭頂戴著可愛的卡通頭箍。
    熟悉的笑意盈盈。
    見女生忽然停住，賀景洲低頭看她，“怎麽了？”
    林霧別開視線，逃避的姿態。
    握著他的手卻很緊。
    “能不能……等下再玩這個。”林霧聲音很輕。
    賀景洲皺眉，正要問為什麽。
    “好了小意，別鬧。”
    一道帶著笑意的男聲響起。
    林霧眼睫顫了顫。
    旋轉木馬歡快的音樂還在繼續，她一顆心卻緩緩沉入穀底。
    她隻是想自私這麽一回，就這一回。
    不希望賀景洲見到陳意，打破這場虛幻的約會。
    可惜大概是上天都看不過去，讓她事與願違。
    感覺到手心裏的女生指尖蜷曲，賀景洲順著她視線看去——
    不遠處，穿著白色襯衫的男生正低著頭，仔細給身旁女生係著氣球，眉眼含笑。
    程嘉陽？
    空氣凝滯了幾秒。
    賀景洲重新看向她，漆黑視線落在她繃緊的唇角。
    林霧指尖掐入掌心，帶來微微刺痛，他的目光仿佛輕易看穿她所有心機和不堪。
    時間在煎熬中無限拉長。
    終於，他淡淡開口："不能。"
    即便早已預料到這個答案，仍被他冷漠的語氣凍僵，林霧頓時手足無措。
    後悔如潮水湧上。
    她剛剛不該那麽衝動的。
    男生嗓音散漫，沒什麽溫度地提醒。
    “學妹，交易是你提出來的。”
    “不是很缺錢嗎？”他聲音很冷，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嘲諷，“兩千一小時。”
    她麵色發白。
    ……是啊，是她提出合作，幫他氣陳意。
    勉強揚起一抹笑，唇角彎出恰到好處的弧度，“知道了。”
    眼眶微微發熱，快速垂下眼，長睫掩去眸底黯淡。
    正在這時，程嘉陽也看見了他們。
    “阿洲？”
    他麵露驚訝，牽著陳意走到他們麵前，笑道，“這麽巧，你和……”
    目光從林霧身上掠過，補充完後半句，“女朋友。”
    “你們也來遊樂園玩？”
    賀景洲收回視線，懶怠地應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