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母也跟著笑出了聲。
    “其實我一直都沒告訴你，我當時選擇向你求救並不是隨機的，我是特意挑中了你。”穆母緩聲。
    “特意挑中了我？”穆德義有些意外。
    “嗯。”穆母點了點頭，“我從家裏跑出來的時候看到你給了一個乞討的小乞丐一個大包子，我想著你連乞丐都願意管，說不定也願意幫幫我。”
    “是嗎？我都不記得了。”穆德義喃聲。
    “都過了這麽久了，你肯定是不記得了，但我都記得。”穆母說著不由得握緊了穆德義的手。
    穆德義回握住她，像以前一樣，把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。
    “那你現在有沒有後悔當初的決定？要是你沒向我求救，說不定現在也不會跟我在這裏受苦。”穆德義聲音很低。
    “沒有，我一點都沒有後悔！”穆母回答的卻很堅定。
    穆德義眼眶有些泛酸，緩緩的露出一絲笑意。
    “德義，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在那一天抓住了你。或許我不是一個成功的母親，但我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妻子，是不是？”穆母雙眼通紅。
    “是，你在我心裏，一直都是最完美的妻子。”穆德義啞著聲音點頭。
    穆母這才笑了出來。
    “德義，我以前一直都很擔心，因為你比我大了很多歲，我就害怕你會走在我前麵。”
    “你知道的，我一向都被你寵壞了，擔不起什麽大事，我根本過不了沒有你的日子。”
    “想來老天爺也是厚待我的，讓我走在你的前麵。”
    “不要說這種話，你會長命百歲的。”穆德義握緊了她的手。
    “有時候長命百歲……也不一定是好事，不過我希望你長命百歲，兒孫繞膝。”
    穆德義死死的咬著牙，不讓眼淚掉下來。
    “德義，我這輩子有很多遺憾，沒能好好愛我的孩子，沒能變得更厲害一點，多幫你的忙。”
    “可隻有一點我問心無愧，那就是做你的妻子。德義，我說過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……隻是很遺憾，我要先走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你不用急著下來找我，我會在奈何橋等你的，到時候我們一起投胎，來世還做……夫妻……”
    “不過到時候我來做丈夫，你來做妻子，別讓我好好照顧你一世。”
    穆母嘴角洋溢著一抹笑，似乎已經看到了下一輩子的情景。
    “好，下輩子我們再做夫妻。”穆德義泣不成聲。
    “……真好。”穆母喃喃自語，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    感受到身邊的人沒了氣息，穆德義再也忍不住，握緊了她的手，失聲痛哭。
    一直在門外守著的宋念初和穆時安聽到這哭聲，瞬間了然了。
    穆時安雙拳緊握，紅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。
    宋念初看著他都快要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來了，連忙上去掰開了他的手指頭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第二天早上。
    穆德義一個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。
    他的神情很憔悴，一雙眼睛通紅的厲害，這段時間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精氣神，一夜間又消耗了大半。
    “你媽走了，去幫你媽……準備一副棺材……”穆德義的聲音已經嘶啞的失去了原本的聲線。
    雖然昨天晚上就已經猜到了一切，可真到了這一刻，穆時安還是覺得難以接受。
    而穆時安這邊還沒有回應，旁邊就突然傳來“啪嗒”一聲。
    眾人看去，就見穆永年和穆皓軒正站在他們的房門口。
    穆永年雙眼通紅，穆皓軒神情呆滯。
    宋念初沒有想到兩個小家夥會起得這麽早，隨即快步上前。
    “怎麽起這麽早？是不是餓了？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飯。”宋念初想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，可穆永年卻已經回過了神，直接衝進了穆德義他們的房間。
    穆皓軒也後知後覺地跟了上去。
    宋念初怕他們兩個受到驚嚇，快步跟上。
    房間裏，穆母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，她的神色很安詳，甚至嘴角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    看得出來她離開的時候，並沒有很痛苦。
    “媽，你快醒醒！”穆永年撲上去大喊，卻隻觸摸到一片冰涼。
    穆皓軒被嚇得哇哇大哭。
    他不明白昨天晚上還好好的跟他們一起吃飯的媽媽，怎麽今天早上就不在了。
    “媽，你不是說了以後會好好補償我們的嗎？你快起來，你之前就已經騙過我們很多次了，不能再騙我們了！”穆永年一個勁的摩擦著穆母的手，希望能把她那冷硬的手給搓熱一點，搓軟一點。
    隻是他用盡的全力，仍然沒有任何效果。
    “媽……”穆永年再也忍不住，嚎啕大哭。
    宋念初看到這一幕，上前把兩個小家夥全都抱進了自己懷裏。
    “好了，不要哭了，別讓你的媽媽離開的不安心。”宋念初聲音哽咽。
    “大嫂，我沒有……媽媽……”穆永年緊緊的抱住宋念初。
    他一向都是很堅強的，很少會露出這麽脆弱的模樣，隻惹的宋念初更加心疼了。
    “大嫂知道，可你還有爸爸，還有哥哥，還有我，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。”宋念初隻能盡可能的安撫他們的情緒。
    隻是兩個小家夥的哭聲並沒有絲毫的緩解，反而是愈演愈烈。
    宋念初知道自己這一刻做不了什麽，隻能緊緊的抱著他們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在穆德義的要求下，穆母的葬禮辦的很簡單，穆時安從縣裏拖了一副棺材回來，墓穴也是他們親自挖的。
    傍晚就把人葬了下去，埋穴的第一捧土是穆德義灑的。
    他希望自己的妻子在那個世界能夠過的好一點。
    村裏有人過來相送，但都沒有上前打擾他們。
    隻默默的站在一旁，看著穆家父子一點一點壘起一個新墳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穆母的離開讓穆家四父子一下子就安靜了很多，雖然第二天，他們就繼續上工了，但身上始終都籠罩著一層悲傷的情緒。
    宋念初想讓穆時安在家裏多休息兩天，可他卻說在家裏待著反而不舒服，有活幹才能不多想。
    宋念初也就由著他去了，隻是接下來的幾天，變著法的給他們做好吃的，希望在他們精神難受的時候，肉體能夠多補償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