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三點了點頭，沒有再問。
    這樣的經曆，他有過太多了，這七八年，一直都在上演。
    簡短的儀式結束，喬治安排他到陸地上去適應新飛機。
    熾熱的太平洋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在機場的水泥跑道上，空氣中彌漫著航空燃油和鹹濕海風混合的氣味。
    一架線條粗獷、通體深藍色的F6F地獄貓戰鬥機正被地勤人員緩緩推出機庫，它的機翼在陽光下反射出啞光色的光澤。
    “教官，現在的這款‘F6F地獄貓’真是太強大了，我們以前費盡心思要對付的零式，在它的麵前已經是小兒科了。”喬治拍了拍身邊的那架飛機。
    “你們的工業水平真厲害，這才多長時間就完全找到，並生產出了克製敵人武器的產品。要是我的國家有這麽強，小日子早就被打入大海了。”許三感歎道。
    “喬治，等將來仗打完了，咱們要都活著，我就去找你，一起投資工業，咱們賺大錢，也把一些你們淘汰的工業，轉移到我們那種貧窮落後的地區去，讓這個世界不要有這麽大的差距。”許三說道。
    “教官你想得真遠，我當然沒問題，不過你可得有錢哦！米國的那些資本家可是隻認錢不認人的，哈哈！”喬治開玩笑的說道。
    許三也笑了笑，再次拍了拍結實的機體。
    “教官，你真的不用在教練機上先試試？”喬治最後還是擔心的問了問。
    按常規，新的機型還是需要在雙座的教練機上練一下的，做個小過渡。畢竟有個熟練工在後麵把控，要放心得多。
    但許三第一次就選擇了單飛。
    “哈哈，喬治，放心吧！我天生就喜歡開飛機，什麽飛機都能上手，瞧好！”
    喬治這兩年官升得快，別看他隻有二十歲，如今已是少校。
    他快速來到了機場邊的一輛吉普車旁，那裏還有兩人正倚著吉普車，眉頭微蹙地看著那架飛機。
    是他手下兩個年輕飛行員，傑克和威爾遜。
    “頭兒，那就是新來的教官？”
    傑克叼著一根草莖，含糊不清地問，“聽說他以前在約克城號打下了幾十架日本飛機，這是真的嗎？”
    “他在兩年前教過我，這次過來可不是做教官的，而是來幫助我們戰鬥的。”
    喬治終於開口，聲音裏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，“隻教了我不到三個月。但那段時間，他讓我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飛行。”
    “中途島戰役後，他就回了國，並且去了緬甸，從此音信全無。兩年了，沒人知道他經曆了什麽。”
    威爾遜吹了個口哨：“兩年沒碰飛機？一上來就是地獄貓？這玩意兒可不是老奶奶的縫紉機。我當初可是適應了整整一周，才敢真正放開手腳飛。”
    “威爾遜，有些人是不可以用常人的眼光來判斷的。巧合的是，許教官剛好是這樣的人。”喬治深吸一口氣，“接下來你們就可以看到，他到底還剩下多少本事了。”
    這時，許三沒有像新手那樣急切地爬進座艙，而是繞飛機走了一圈，手指偶爾拂過機翼前緣、冷卻器進氣口，目光掃過副翼和襟翼的連接處，檢查著鉚釘和蒙皮。
    他的動作不快，但異常精準，仿佛在熟悉一位老朋友的每一個細節。
    地勤隊長遞給他檢查單，他快速瀏覽了一遍，點了點頭，然後利落地登上機翼，跨入座艙。
    地勤人員幫他連接好降落傘背帶，關閉了座艙蓋。
    發動機啟動的聲音驟然響起，普惠R2800雙排星形發動機由慢至快地轟鳴起來，排出淡淡的青煙。
    巨大的螺旋槳攪動空氣，形成一股熱浪向後吹去。
    “看來沒什麽問題。”傑克評論道，“標準的啟動程序。”
    許三在座艙內進行著最後的檢查，儀表盤上各種指針微微跳動。
    他推動油門，飛機開始緩緩滑向主跑道。
    動作平穩，沒有任何生澀感。
    “滑行得很穩，不像生手。”威爾遜承認道。
    飛機在跑道盡頭調轉機頭，對準了長長的跑道中心線。
    發動機的轟鳴聲陡然增大，如同積蓄力量的野獸。
    塔台發出了起飛許可的信號。
    “好了，表演開始。”喬治低聲道，目光緊緊跟隨著那架藍色的戰機。
    地獄貓開始加速，起落架輪胎摩擦著跑道，速度越來越快。
    在達到預定速度時，機頭微微上揚，主起落架輕巧地脫離了地麵。
    整個起飛過程幹淨利落，沒有絲毫猶豫，但也僅限於此——這隻是一個非常標準、甚至可以說完美的起飛，任何一個合格的艦載機飛行員都能做到。
    飛機收起落架，襟翼緩緩收回，高度不斷爬升，很快變成了藍天背景下的一個小點。
    “看，沒什麽特別的嘛。”傑克有些失望地說，“一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起飛和爬升。”
    喬治沒有放鬆警惕，他拿起望遠鏡，追蹤著那個小黑點。
    許三正在爬升到預定的訓練空域，動作依舊平穩。
    然而，就在飛機達到大約三千英尺高度，進入指定空域後不到五分鍾，情況陡然改變。
    空中那架原本平穩飛行的地獄貓，突然像是被注入了靈魂，或者說，被一個頂尖飛行員的靈魂徹底接管。
    它首先進行了一個極其劇烈的橫滾。
    機身沿著縱軸高速旋轉，不是一圈，而是連續三圈，滾轉速率快得驚人，動作幹淨得沒有一絲拖泥帶水，仿佛飛機沒有重量一般。
    “哦！希特！發克！”傑克嘴裏的草莖掉在了地上，“他在幹什麽？這才剛上天五分鍾！”
    威爾遜也張大了嘴巴：“這滾轉……太快了！他都不需要適應一下氣動特性嗎？”
    喬治通過望遠鏡緊緊盯著，沒有出聲，但他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。
    空中的許三顯然沒有停下。
    完成橫滾後，他緊接著做了一個殷麥曼機動。
    飛機以高速開始爬升，在接近頂點時，突然一個半滾改出，變成了倒飛姿態，然後迅速改平。
    這個一戰時期著名的垂直機動，在地獄貓強大的動力下，被演繹得充滿了力量感和精準性。
    從地麵看去，飛機在藍天上畫出了一個淩厲而完美的倒“U”型軌跡。
    “殷麥曼……他是在複習基礎嗎？”威爾遜喃喃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