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六公子……怎敢這麽有種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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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幾個老臣踉蹌後退,仿佛被無形劍氣所傷。
    “諸公口口聲聲血統門第,氏族貴胄……”
    贏子夜忽然從韓信懷中抽出那柄破劍,劍鋒在燈下泛著幽藍寒光!
    “可知這柄‘破銅爛鐵’,今後能在六國故土外換來數以十萬計的敵軍首級?”
    他反手將劍插在金磚縫隙中,“而某些人腰間玉具劍——”
    目光掃過胡亥佩劍。
    “怕是連血鏽都沒見過吧?”
    胡亥臉色煞白,下意識按住劍柄。
    始皇帝冕旒下的目光微微閃動。
    贏子夜卻已走到蕭何身旁,一把扯下他腰間玉帶:“這條帶子,是昨夜我親手給他係的。”
    他忽然將玉帶擲於丹墀!!
    “因為它比某些氏族祖傳的龜鈕金印幹淨!”
    “至少…沒沾著治下百姓的血淚!!!”
    老太仆突然癱坐在地,冠冕歪斜!
    贏子夜俯身拾起玉帶,輕輕撣去灰塵:“當年孝公若也講究門第,今日這鹹陽宮裏站著的——”
    他環視滿朝文武!
    “恐怕還是那群隻會吟唱‘豈曰無衣’的塚中枯骨!!!”
    最後一字落下!
    殿角銅鶴燈台的火苗猛地竄高三尺,映得贏子夜眼中寒芒大盛!
    那幾個方才叫囂最凶的老臣、氏族,此刻都像被掐住喉嚨的鵪鶉,再不敢出聲。
    扶蘇手中的玉圭瘋狂顫抖。
    他瞪大雙眼,嘴唇微微顫抖著,不可置信地望著站在殿中央的六弟。
    這個弟弟,如今竟像一柄出鞘的利劍,鋒芒畢露得讓人不敢直視!!
    “他…他怎麽敢……這麽有種?!”
    扶蘇在心中喃喃自語。
    那些被點名的氏族,哪一個不是手握大秦命脈?
    三川尉氏掌控著關中半數鹽井,南陽趙氏壟斷了巴蜀鐵礦,更別說那些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。
    即便是他這個長公子,平日裏也要對這些氏族禮讓三分。
    胡亥的嘴角卻不受控製地上揚。
    他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才沒笑出聲來,眼中的幸災樂禍幾乎要溢出來。
    “好,好得很!”
    他在心中狂笑,“六哥這是自掘墳墓!”
    餘光瞥向趙高,發現老師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。
    殿角的老奉常麵如死灰,手中的笏板“哢嚓”一聲被捏出裂痕。
    他死死盯著贏子夜,渾濁的眼中滿是震驚與怨毒!
    多少年了,自從呂不韋倒台後,再沒有人敢在朝堂上如此赤果果地撕開氏族的臉麵!
    老太仆更是不堪,直接癱軟在席位上,冠冕歪斜,露出花白散亂的鬢發。
    他哆嗦著嘴唇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    贏子夜方才那番話,等於是把他家三代人辛苦經營的遮羞布扯得粉碎!!!
    就在這時。
    始皇帝緩緩起身,玄色龍袍上的金線玄鳥仿佛要振翅飛出。
    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麵如土色的老臣,最後落在贏子夜身上。
    這個兒子站得筆直,玄色朝服上暗紋浮動,眉宇間竟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。
    帝王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。
    他想起自己十三歲那年,從趙國回到鹹陽時,那些氏族子弟是如何在背後指指點點,罵他是“趙地野種”。
    想起加冠親政那日,嫪毐叛亂時,有多少氏族在暗中觀望……
    “陛下!”
    老太仆突然撲倒在地,聲淚俱下,“六公子此言,是要寒了老秦人的心啊!”
    始皇帝眼神一冷。
    他記得這個老臣的孫子,去年才因強占民女被廷尉府記了一筆。
    “砰!”
    一聲巨響突然震徹大殿。
    一塊玉鎮重重砸在案幾上,上好的和田玉瞬間四分五裂,碎片飛濺!
    “夠了。”
    帝王的聲音並不高,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心頭。
    冕旒垂下的玉珠劇烈晃動,遮不住那雙如炬的龍目。
    方才還嘈雜不已的大殿,瞬間安靜得能聽見銅鶴燈台火苗搖曳的聲響。
    扶蘇心中一凜,瞬間低垂著目光,不敢再抬頭。
    胡亥的笑容僵在臉上,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沒有朝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。
    “當初……”
    “寡人欲遷六國貴族於鹹陽之時。”
    帝王的聲音並不高,卻字字如重錘砸在眾人心頭,“為何不見爾等如此慷慨陳詞?”
    老奉常的膝蓋一軟,險些跪倒在地。
    始皇帝的目光如電,掃過那些麵色慘白的氏族大臣:“於朝為官,究竟是看出身,還是看才學?嗯?”
    老太仆顫巍巍地出列,額頭上的冷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。
    “陛下明鑒,老臣並非隻看出身。”
    “隻是這樣的人…”
    他偷瞄了一眼樊噲粗壯的身軀和韓信破舊的衣衫,“又怎會有什麽眼界……”
    “啪!”
    始皇帝一掌拍在龍案上,案幾應聲而裂。
    老太仆像被掐住脖子的雞一般,瞬間噤聲!
    “眼界?”
    帝王冷笑一聲,“朕倒要看看,是誰的眼界更窄!”
    整個大殿鴉雀無聲。
    扶蘇發現自己的手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月牙形痕跡。
    胡亥則死死攥著趙高的衣袖,眼中滿是難以置信!
    父皇…竟然會為這些賤民說話?!
    始皇帝的目光轉向贏子夜,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。
    “既然諸卿認為你們名不副實,那寡人便給你們一次機會!”
    他頓了頓,聲音陡然提高,“恩準子夜所請!除蕭何即刻赴任廷尉府外,其餘人等皆隨子夜出征墨家!”
    這聲驚雷般的旨意,震得滿朝文武目瞪口呆!!
    奉常直接癱坐在地,冠冕歪斜。
    宗正大臣手中的玉圭“啪”地斷成兩截。
    始皇帝的目光如刀,一一掃過樊噲、夏侯嬰和韓信等人:“你們要記住——”
    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危險!
    “今日能有此機會,靠的是子夜。”
    “若是名不副實……”
    始皇帝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榻扶手,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心上,“子夜同樣會因你們而牽累。”
    樊噲的喉結上下滾動,粗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。
    夏侯嬰死死低著頭,卻掩不住眼中的激動。
    韓信則猛地抬頭,正對上帝王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。
    那目光中的威壓讓他渾身一顫,卻也讓他的脊背挺得更直!
    贏子夜嘴角微揚,上前一步:“兒臣…領旨。”
    始皇帝的目光在殿中環視一周,最後落在那些麵如土色的老臣身上:“退朝。”
    兩個字如雷霆炸響,震得滿朝文武渾身一顫!
    一位大臣踉蹌著退後幾步,差點撞到殿柱。
    老太仆更是被侍從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立。
    蕭何跪伏在地,額頭緊貼冰涼的金磚。
    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官服已被冷汗浸透,但心中卻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流!
    陛下…竟然真的準了!!!
    那個沛縣小吏蕭何,竟然真的要入主廷尉府了!
    韓信緩緩抬手,握緊他那柄破劍。
    在轉身的刹那,他的目光與贏子夜短暫相接。
    那雙總是冷漠的眼睛裏,此刻竟燃起了一簇熾熱的火焰!
    胡亥死死盯著贏子夜的背影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    他怎麽也沒想到,父皇竟然會這樣偏袒六哥!
    趙高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,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。
    始皇帝轉身離去的瞬間,冕旒玉珠碰撞出清脆的聲響。
    那襲玄色龍袍漸漸消失在殿後陰影中,卻留下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,久久不散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十八公子府。
    朱漆大門重重合上,將外界的喧囂隔絕在外。
    胡亥大步穿過回廊,金線蟒袍的下擺掃過青石板,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    “都出去吧。”
    入得殿後,他抬手輕輕一擺,語氣並不激烈,甚至帶著幾分委屈的哽咽。
    似是不堪受辱後強撐的脆弱,叫人不忍直視。
    侍女們跪地請罪,心驚膽戰地退出去,不敢多看他一眼。
    唯有貼身老宦官還不放心,捧來一盞冰鎮梅湯,小心翼翼道:“公子,降降火氣吧…”
    “這天氣熱,莫叫自己傷著了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胡亥接過那盞梅湯,指尖一緊,盞身微微一晃,茶麵漾起一圈漣漪。
    他抬頭衝老宦官勉強一笑,眼中竟含著一抹泛紅的水光:“本公子累了,你也下去吧。”
    老宦官不敢多言,隻得伏地叩首,悄然退去。
    簾影無聲落下。
    待殿內空無一人,胡亥突然抓起案幾上的青銅酒爵,狠狠砸向牆壁。
    “砰”的一聲巨響,酒爵深深嵌入檀木屏風中。
    他胸膛劇烈起伏,那張俊秀的臉龐此刻扭曲得可怕!
    “好一個贏子夜……好一個父皇!”
    他咬牙切齒地低語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。
    那是趙高前日才送給他的和田美玉,此刻卻被他捏得咯吱作響。
    約莫半個時辰後,殿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。
    胡亥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猙獰,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。
    當趙高蒼白的臉出現在珠簾外時,他立刻紅著眼眶迎上去。
    “老師……”
    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,“父皇他…他怎能如此偏袒六哥?”
    趙高微微躬身,瓷白的臉上看不出情緒:“十八公子稍安勿躁。”
    他緩步走到窗邊,確認四下無人後,才低聲道:“老奴方才已見過幾位大人了。”
    胡亥眼睛一亮,立刻湊近:“他們怎麽說?”
    臉上還掛著淚痕,眼中卻已閃爍著精光。
    “三川尉氏、南陽趙氏、隴西孟氏……”
    趙高細數著那些被贏子夜當庭羞辱的氏族,“此刻都在各自府中…義憤填膺。”
    胡亥聞言,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,又迅速壓下。
    他轉身走向案幾,手指輕輕撫過那些散落的竹簡。
    那是他暗中收集的,關於贏子夜府上那些“奇人異士”的密報。
    “老師,您說……”
    他歪著頭,露出孩童般天真的表情,“六哥此舉,是不是在挖我大秦的根基啊?”
    “那些氏族,可都是跟著曾祖父打天下的功臣之後呢。”
    趙高眼中閃過一絲讚賞:“公子明鑒。”
    “六公子今日所為,確實…令人深思。”
    胡亥突然“咯咯”笑起來,聲音清脆如鈴,卻讓殿角的燭火都為之一顫!!
    他輕快地來到趙高身邊,扯住老師的衣袖:“那咱們要不要……幫六哥添把火呀?”
    趙高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:“老奴明白該如何做了。”
    胡亥鬆開手,走到窗邊,望著遠處六公子府的方向。
    夕陽的餘暉映在他天真無邪的臉上,卻照不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。
    “六哥啊六哥……”
    他輕聲呢喃,手指無意識地在窗欞上劃著。
    “你以為討得父皇歡心就夠了麽?”
    “這大秦的江山…可不是一個人就能坐穩的。”
    趙高無聲地退到陰影處,看著這位看似純良的十八公子。
    在他身後,那枚青銅棋子“啪”地一聲落在案幾上,穩穩地立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