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這不是棋…是道!是天下之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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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竹林間,清風驟止。
    荀子枯瘦的手指懸在棋盤上方,白子泛著溫潤的光。
    他渾濁的雙眼此刻精光內斂,凝視著棋局中那片看似平靜的星域——
    那裏,藏著贏子夜布下的致命陷阱。
    “六公子。”
    荀子忽然開口,聲音如古井無波:
    “這一步…你敢落嗎?”
    白子輕輕點在棋盤天元之位,看似閑庭信步的一手,卻讓整片竹林無風自動。
    青竹葉片簌簌作響,每一片都浮現出金色篆文,隱約組成“克己複禮”四字。
    贏子夜唇角微揚。
    他指尖的黑子忽然泛起幽藍星火,在落下前的刹那——
    “啪!”
    一聲脆響,他竟主動震碎了自己西南角的七枚黑子!
    碎片尚未落地,便被星火熔煉重組,化作一柄漆黑小劍刺入棋盤。
    “破而後立。”
    贏子夜輕聲道。
    刹那間,整張棋盤劇烈震顫!!!
    原本膠著的局勢被這自毀式的一手徹底打破。
    那些破碎的黑子殘骸竟在棋盤各處重生,每一枚都帶著淩厲劍氣,將白子辛苦構築的防線撕得支離破碎!
    竹林外,伏念的聖王劍陡然出鞘,鏘然釘入地麵。
    這位儒家大莊主麵色慘白,踉蹌後退三步:
    “這…這是……”
    他看得分明,棋盤上浮現的已不是簡單棋路,而是贏子夜以棋為劍,將帝王心術演繹得淋漓盡致!
    那七枚自毀的黑子,恰似當年商鞅徙木立信的決絕!
    而重生後的淩厲攻勢,正是始皇帝橫掃六合的霸道!!!
    顏路的坐忘心法首次出現裂痕。
    他腰間的含光劍佩“哢嚓”一聲裂開一道縫隙,溫潤如玉的麵容浮現出駭然:
    “以退為進…不,這一步,是要破盡天下規矩,重立新法!”
    最震驚的當屬張良。
    他手中把玩的銅幣突然熔化成赤紅鐵水,滴落在地,冒起青煙。
    這位素來從容的儒家三莊主,此刻眼中竟閃過一絲恐懼——
    那一瞬間,他仿佛看見未來某日,風卷沙起,卻終被無情碾壓於車駕之下。
    是錯覺,還是冥冥中的命運注腳?
    他不知,隻知此局之中,贏子夜已讓他嗅到血與鐵的氣息。
    竹林內,異象更甚。
    贏子夜每落一子,棋盤就擴張一分。
    至第一百八十手時,整張棋盤已懸浮半空,黑子所化玄甲鐵騎踏碎山河,白子凝聚的聖賢虛影節節敗退!
    更可怕的是,那些被鐵騎踐踏之地,竟有新的秩序在重建!
    不是儒家的禮樂教化。
    而是法家的“刑過不避大臣,賞善不遺匹夫”!
    荀子竹杖上的青銅鈴瘋狂作響,杖身浮現出細密裂紋。
    他第一百八十一手白子落下時,指尖竟微微顫抖——
    這是百年來首次!
    白子化作白鶴方才飛起,就被黑子玄鳥一爪撕裂,鶴羽紛飛如雪。
    “夫子。”
    贏子夜聲音輕得如風,卻令整片竹林青竹同時彎折:
    “該你了。”
    他指尖那枚黑子泛著血光,那是殺意凝練至極的征兆。
    竹林外圍觀的眾人如墜冰窟。
    兵家代表的重甲結滿白霜;
    法家代表的竹簡凍成冰雕;
    就連素來狂傲的星魂,幽藍瞳光都黯淡幾分!!
    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,仿佛有一柄利劍懸於頭頂,隨時可能斬落!
    伏念突然單膝跪地,聖王劍發出長哀。
    他終於明白,為何師叔會同意與六公子對弈——
    這不是棋藝之爭,而是大道爭鋒!!!
    贏子夜每一子都在闡述一個殘酷真理:
    在絕對的力量麵前,任何禮法教化,皆為虛妄!
    “哢嚓!”
    顏路的含光劍佩徹底碎裂。
    這位以“無爭”著稱的儒家二當家嘴角溢出血絲,坐忘心境被硬生生破開!
    他恍惚間看見棋盤之上,浮現出未來景象:
    儒門科舉推行、百家爭鳴,卻終將臣服於一柄高懸九霄的定秦之劍!
    張良按住胸口,那裏傳來撕裂般的劇痛。
    他們的苦心經營,在這局棋下如同笑話。
    那些精妙的布局、縝密的謀劃,就像蛛網想束縛蒼龍,輕輕一掙便碎裂成塵!
    “第一百八十二手。”
    贏子夜的黑子緩緩落下。
    棋盤上,瞬息萬籟俱寂!
    那一聲入盤之響,竟似晨鍾暮鼓,震得荀子麵前那卷《勸學》竹簡嘩啦裂開!
    字句一個個浮空而起,卻在接觸黑子散發的血芒時,如雪入沸湯般,盡數消融!
    荀子執子之手停在半空,久久未動。
    他那雙曆經風霜的老眼中,倒映的已不是黑白棋局,而是一個滾滾而來的新世代洪流——
    勢不可擋,摧枯拉朽!
    竹林外。
    曉夢忽然按住秋驪劍,劍鳴隱隱震動。
    這位天宗掌門再次露出凝重之色:
    “這不是棋……是道!”
    少司命裙擺上的銀杏葉紛紛翻轉,盡數指向贏子夜所在的方向。
    每一片葉脈皆流轉著臣服般的紫光。
    她終於明白,首領為何會如此忌憚這位六公子——
    因為他下的,根本不是棋。
    而是…天下之勢!!!
    棋盤上,風聲驟止。
    荀子的手指輕輕抬起。
    但他落下的那一子,卻遲遲未曾真正觸盤。
    因為他已明白,再落下去,這一局……便真的再無回頭之路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竹葉簌簌落下。
    贏子夜踏出竹林時,玄色衣袍纖塵不染。
    他指尖把玩著一枚黑子,棋子表麵流轉的血色鋒芒映得眉宇間愈發淩厲。
    伏念“噔噔噔”連退三步。
    聖王劍當啷墜地。
    這位儒家大當家麵色慘白如紙,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。
    他分明看到,六公子身後竹林中,那些被劍氣斬斷的青竹斷麵,正緩緩滲出樹汁,如同淚痕。
    顏路悶哼一聲。
    他苦心修持的坐忘心境,此刻如同那滿地玉屑般支離破碎。
    溫潤如玉的二當家第一次失態地抓住胸口衣襟,仿佛這樣才能緩解那股窒息般的壓迫感。
    張良手中銅板熔成的鐵水早已凝固,在掌心烙下焦痕卻渾然不覺。
    他死死盯著贏子夜掌心的棋子,恍惚間看到七國輿圖在血色中重組成嶄新山河。
    而那格局,已與儒家理想中的禮樂天下截然不同。
    “咯吱——”
    荀子的青竹杖終於不堪重負,在石案邊裂成兩段。
    老人枯瘦的手指仍懸在棋盤上方,保持著落子的姿勢。
    渾濁的雙眼倒映著棋局上那個被劍氣硬生生改寫的“法”字,白須無風自動。
    贏子夜信步走過儒家三位當家身旁。
    玄色衣擺掃過伏念墜地的聖王劍。
    劍身“禮”字篆文突然黯淡無光,如同被抽走了魂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