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這局棋,該結束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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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公子府。
書房內,燭火將贏子夜的身影投在牆上,如一條蟄伏的黑龍。
趙弋蒼單膝跪地,鐵麵下的聲音低沉渾厚:
“主上,勝七已在田蜜房中尋得俠魁令,但吳曠察覺絹帛字跡有異,正在暗中查證。”
贏子夜指尖輕叩案幾,嘴角微揚:“哦?吳曠倒是比我想的聰明。”
他端起酒盞,氤氳熱氣模糊了麵容,“看來這些年潛伏農家,沒白費。”
窗外一片竹葉飄落,恰停在案前地圖上的大澤山位置。
贏子夜兩指撚起竹葉把玩:“田蜜那邊如何反應?”
“如主上所料。”
趙弋蒼鐵麵折射著冷光,“那女人已調集心腹追查,還秘密聯絡了羅網。”
燭火“劈啪”爆了個燈花。
贏子夜忽然輕笑出聲:“有意思。”
他將竹葉放入酒盞,看著葉片在漩渦中沉浮,“田仲呢?”
“已動身前往鹹陽,隨行十二人皆是高手。”
趙弋蒼頓了頓,“屬下發現,其中三人步履虛浮,疑似服用了某種激發潛能的藥物。”
贏子夜眸光一冷:“羅網的‘焚血丹’。”
他屈指輕彈,酒盞中的竹葉突然碎成粉末,“繼續盯緊田仲,但不要打草驚蛇。”
趙弋蒼欲言又止:“主上,是否需要屬下安排人‘引導’吳曠查證?比如在田猛舊居再放些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贏子夜打斷他,起身走到窗前。
“過猶不及,吳曠既起疑心,自然會去找朱家求證。”
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。
“比起這個,我更好奇胡亥會如何插手。”
一陣夜風卷入,吹熄了半室燭火。
他突然轉身,眸中金芒乍現,“傳令昭鞅,三日後我要看到田仲與趙高密談的詳細記錄。”
“諾!”
趙弋蒼抱拳領命,又遲疑道:“那勝七那邊……”
贏子夜擺擺手:“農家這盤棋,關鍵不在俠魁令。”
他指尖劃過地圖上共工堂的位置,“而在田仲這個‘樞紐’。”
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,“你說,當羅網發現他們最忠實的狗,其實早就被人給盯上…會是什麽表情?”
他輕輕合上窗欞:“去準備吧。這場大火,才剛剛開始點燃。”
最後一縷月光被隔絕在外,書房陷入徹底的黑暗。
……
中車府內室,燭火搖曳。
趙高斜倚在軟榻上,蒼白的手指摩挲著一枚青銅蜘蛛。
田仲跪伏在地,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,連呼吸都放得極輕。
“田堂主……”
趙高的聲音像是毒蛇吐信,“聽說勝七那莽夫,在你農家鬧得很歡啊?”
田仲身子一顫,冷汗順著鬢角滑落:“回大人,那叛徒不知從哪得了俠魁令,正四處……”
“廢物!”
趙高突然將蜘蛛砸在田仲麵前,青銅碎裂聲嚇得他渾身一抖。
“羅網給你們提供了多少便利?連個莽夫都收拾不了!”
窗外一陣陰風吹入,燭火劇烈晃動。
田仲的倒影在地上扭曲變形,如同他此刻戰栗的心緒:“大人息怒!實在是朱家那老狐狸暗中掣肘!”
“朱家?”
趙高陰測測地笑了,從袖中抽出一個密匣。
“那就讓他……永遠閉嘴。”
他將密匣緩緩推到案幾邊緣。
“交給田蜜。她知道該怎麽做。”
田仲膝行上前,正要接過密匣,趙高突然按住他的手。
那冰冷的觸感讓他如墜冰窟!
“聽說……”
趙高俯身,腐臭的呼吸噴在田仲臉上,“你最近常去醉仙樓?那裏的歌姬……很會伺候人?”
田仲瞳孔驟縮。
“大、大人明鑒!屬下隻是……”
“噓——”
趙高枯瘦的手指按在他唇上。
“本座不在乎你玩女人。”
突然掐住他下巴。
“但若誤了正事。”
另一隻手輕輕一劃,田仲的衣袖齊整斷裂,露出小臂上羅網的蜘蛛刺青。
“這就是你的下場!”
田仲癱軟在地,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刺青竟開始蠕動。
蜘蛛腿部的紋路如同活物般刺入血肉。
劇痛讓他險些慘叫出聲,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聲。
“旬日之內。”
趙高重新倚回軟榻,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。
“本座要看到朱家的人頭。”
他擺了擺手。
“滾吧。”
燭火映照下,他的笑容猙獰可怖。
門外驚雷炸響。
田仲倉皇離去時,隱約聽見趙高陰冷的自語:“農家…嗬嗬嗬……”
那笑聲如同夜梟啼鳴,久久回蕩在黑暗的走廊裏。
……
夜色如墨,山風嗚咽。
田仲離開鹹陽已有半日,此刻正歇在一處偏僻的驛站。
簡陋的客房內,燭火搖曳,將他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牆上,顯得格外陰鬱。
他坐在床榻邊,從懷中取出那個密匣,手指微微發顫。
趙高陰冷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:“旬日之內,本座要看到朱家的人頭。”
燭光下,他額角的青筋隱約跳動,冷汗順著鬢角滑落。
“田蜜那個蠢女人……”
他低聲咒罵著,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。
手臂上的蜘蛛刺青突然傳來一陣刺痛,讓他猛地打了個寒顫。
這是羅網的警告。
若任務失敗,等待他的將比死更可怕!
窗外,一片枯葉輕輕飄落。
昭鞅如鬼魅般貼在屋簷下,呼吸近乎停滯。
他眯起眼睛,透過窗縫將屋內的一切盡收眼底。
田仲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樣,在他眼中就像一隻被蛛網困住的飛蟲。
“果然有問題……”
昭鞅無聲地勾起嘴角。
他指尖輕彈,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悄然刺破窗紙。
針尖沾著特製的迷藥,在燭火映照下閃著微光。
田仲突然警覺地抬頭,目光掃向窗口。
昭鞅立即屏息凝神,連心跳都刻意放緩。
三息之後,田仲重新低下頭,顫抖著拆開了密匣。
昭鞅眼中精光一閃!
借著搖曳的燭光,他清晰地看到竹簡上的內容:
“田密親啟:
驚鯢不可盡信。三日後子時,掩日會親至魁隗堂,你需配合田仲肅清朱家一脈,共工堂必須掌控關鍵要道,農家,當歸羅網所有!
——蛛網。”
田仲的呼吸驟然急促,竹簡在他手中簌簌作響!
他猶豫再三,還是將竹簡重新卷好,塞進了貼身的暗袋。
昭鞅無聲冷笑。
他像一片落葉般輕盈落地,沒有驚動任何一片瓦礫。
轉身隱入黑暗時,他指尖把玩著一枚青銅令牌。
那是方才趁田仲心神大亂時,順手摸走的共工堂信物。
“掩日親自出手?”
昭鞅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。
“這下可有好戲看了。”
他身形如煙,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殺氣,很快被山風吹散。
屋內,田仲突然打了個寒顫,猛地回頭看向窗口。
那裏除了晃動的樹影,什麽都沒有。
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吹滅了搖曳的燭火。
黑暗中,他的眼睛像受驚的野獸般閃著不安的光。
……
黎明時分,六公子府的庭院還籠罩在薄霧中。
昭鞅單膝跪在青石板上,露水浸透了他的衣襟,卻掩不住他眼中跳動的興奮。
“主上,田仲那蠢貨果然帶著羅網的密匣。”
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,從懷中取出那封謄抄的木犢。
“掩日將會親至農家,要助田密肅清朱家一脈,田仲也會從旁出手。”
贏子夜披著玄色大氅站在廊下,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玉扳指。
晨光為他冷峻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,卻化不開他眼底的寒意。
“田仲現在何處?”
他的聲音很輕,卻讓昭鞅不自覺地繃緊了脊背。
“已離開鹹陽三十裏,正沿著官道往大澤山方向去。”
昭鞅咧嘴一笑,露出森白的牙齒。
“屬下在他身上留了暗香,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暗河的追蹤。”
贏子夜突然輕笑一聲。
那笑聲讓昭鞅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“羅網想掌控農家?”
他慢條斯理地展開信箋。
“那就讓他們……先付些利息。”
昭鞅眼中迸發出嗜血的光芒:“主上的意思是?”
“讓田仲活著回去。”
贏子夜指尖燃起一縷金焰,信箋瞬間化為灰燼。
“但要讓他……狼狽些。”
他轉身時,大氅在晨風中獵獵作響。
“安排人手,在他必經之路上截殺一些無關緊要之人,包括羅網的那群探子。”
“記住,要讓他負傷,但別要他的命。”
昭鞅會意地眯起眼睛:“屬下明白,正好最近新訓練了一批‘血鴉’,還沒見過血呢。”
“再派個機靈點的。”
贏子夜忽然駐足。
“把田仲的行蹤……不經意地透露給勝七。”
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那位‘農家叛徒’,想必很樂意收下這份大禮。”
昭鞅忍不住笑出聲:“主上高明!屬下這就去辦。”
他剛要起身,卻又被贏子夜叫住。
“昭鞅。”
贏子夜的聲音陡然轉冷。
“若是走漏半點風聲……”
“屬下提頭來見!”
昭鞅立即單膝跪地,右手按在胸前。
他太清楚主上的手段了。
上個月有個暗河殺手多嘴,向一個同儕透露了行動方案,現在他倆的屍體已經被扔在地牢裏喂了幾天老鼠了。
贏子夜微微頷首,轉身走向內室。
昭鞅這才敢直起身子,後背已經濕透。
他望著主上遠去的背影,不自覺地摸了摸脖子,隨即又露出興奮的神色。
“田仲啊田仲……”
他低聲喃喃,指尖輕輕撫過腰間的短刃。
“你可要好好演完這出戲。”
晨霧中,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消散,隻餘下一地露珠微微顫動。
遠處,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,將六公子府的屋簷染成金色。
贏子夜站在窗前,望著漸漸蘇醒的鹹陽城,眼中金芒流轉。
“農家,羅網……”
他輕聲自語。
“這局棋,該結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