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將扶蘇貶黜邊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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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長公子府內,燭火搖曳,映照出扶蘇那張驟然蒼白的臉。
    他手中緊攥著剛送來的密報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,儒雅的眉宇間第一次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驚惶。
    “這…這怎會如此!”
    扶蘇猛地站起身,竹簡“啪”地砸在案幾上,驚得侍奉的童子慌忙退後兩步。
    淳於越帶著幾位儒家門生匆匆趕來,老邁的身軀因急促的步伐微微發顫。
    他剛踏入書房,就聽見扶蘇失態的聲音:“老師!這密函上的印信…”
    “公子莫慌。”
    淳於越強自鎮定地接過竹簡,待看清內容後,花白的胡須劇烈抖動起來:“荒謬!簡直荒謬絕倫!”
    “學生從未寫過這樣的密函!”
    一位年輕儒生漲紅了臉喊道,“這必是有人栽贓!”
    扶蘇在廳中來回踱步,玄色衣袍的下擺掃過地麵,發出急促的沙沙聲。
    他忽然停下,轉向淳於越:“老師,您老實告訴我,門下可有誰…”
    “公子!”
    淳於越撲通跪下,老淚縱橫:“老臣以性命擔保,儒家弟子絕不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!”
    “這印信定是偽造的!”
    扶蘇扶起老人,指尖微微發抖:“可那玉佩…確實是我賞賜給門客的…”
    “定是被人盜用了!”
    淳於越急道,“公子細想,三日前不是有門人報失過玉佩?”
    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。
    扶蘇猛地轉頭,隻見府中管事慌慌張張跑來:“公子!宮中…宮中來人了!”
    話音未落,一名黑甲侍衛已大步踏入,鐵靴踏地的聲響如同催命的鼓點。
    他冷硬地抱拳:“奉陛下口諭,命長公子即刻入宮覲見!!”
    滿室死寂。
    扶蘇感覺一陣眩暈,連忙扶住案幾。
    淳於越顫聲道:“這位將軍,不知陛下…”
    “末將隻負責傳令。”
    侍衛打斷道,眼中閃過一絲憐憫,“公子,請速更衣。”
    待侍衛退出,書房內頓時炸開了鍋!
    年輕儒生們慌亂地圍上來:
    “公子不可去啊!這分明是陷阱!”
    “不如稱病暫避…”
    “都住口!”
    扶蘇突然厲喝,溫潤的嗓音罕見地帶上鋒芒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氣,整了整衣冠:“備朝服。”
    淳於越抓住他的衣袖:“公子三思!此時入宮…”
    “老師。”
    扶蘇輕輕掙開,眼神漸漸堅定:“本公子行事光明磊落,若此刻退縮,反倒坐實了罪名。”
    他轉向銅鏡,看著鏡中那個熟悉的自己,輕聲道:“我倒要看看,這局棋…究竟要如何收場。”
    管事捧著朝服進來時,發現公子的手仍在微微顫抖。
    但當那襲繡著玄鳥紋的朝服加身時,扶蘇的背脊已挺得筆直。
    他最後看了眼案上那卷要寫的自辯奏折,苦笑著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    他邁步向門外走去,在跨過門檻時頓了頓,沒有回頭:“若我…未能歸來,請老師照看好府中那些弟子。”
    淳於越踉蹌追出幾步,卻隻看到公子登上馬車的背影。
    夜風吹起車簾一角,隱約可見扶蘇緊握的拳頭擱在膝上,骨節發白。
    遠處宮城的輪廓在晨曦中漸漸清晰,如同張開的巨口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宮門前。
    青石道上晨霧未散,扶蘇的馬車緩緩前行,車輪碾過石板的聲音在寂靜的晨光中格外清晰。
    忽然,前方玄色車駕映入眼簾——
    是六弟贏子夜的車駕!
    扶蘇急忙命人停車,快步上前。
    贏子夜似乎早已料到,正負手立於道旁,玄色朝服上的暗紋在晨光中若隱若現。
    “六弟!”
    扶蘇聲音微顫,“此事絕非我所為,我…”
    贏子夜抬手製止,目光平靜如水:“長兄不必多言。”
    “可這分明是有人栽贓!”
    扶蘇急道,儒雅的麵容因焦慮而顯得蒼白。
    “我府上玉佩確曾遺失,那密函印信也定是偽造…”
    贏子夜輕輕搖頭:“現在說這些,都是無用。”
    扶蘇身形一晃,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:“那依六弟之見…”
    “入朝。”
    贏子夜淡淡道,目光投向遠處巍峨的宮門,“該來的總會來。”
    扶蘇喉頭滾動,還想再說什麽,卻見贏子夜已轉身登車。
    晨風吹起車簾,隱約可見那張始終平靜的側臉。
    宮門前的銅鍾突然敲響,渾厚的鍾聲震得扶蘇心頭一顫。
    他望著六弟遠去的車駕,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發抖的指尖,終是深吸一口氣,邁步向那森嚴的宮門走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麒麟殿內。
    肅殺之氣彌漫。
    文武百官分列兩側,連呼吸都刻意放輕。
    扶蘇跪在殿中央,額頭抵著冰冷的金磚,聽著廷尉一字一句地宣讀那些所謂的“鐵證”。
    “經查證,刺客身上搜出的玉佩確為長公子府所出,密函上的印信與公子私印分毫不差。”
    廷尉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。
    “更有刺客供認,是受儒家門人指使…”
    “荒謬!”
    扶蘇猛地抬頭,儒雅的麵容因憤怒而漲紅。
    “這分明是有人構陷!那些刺客的供詞,分明是嚴刑逼供所得!”
    龍榻上的始皇帝冕旒低垂,玉珠後的目光深不可測。
    他緩緩開口:“扶蘇,你可有證據自證清白?”
    扶蘇張了張嘴,卻啞口無言。
    他環顧四周,那些平日對他恭敬有加的朝臣們,此刻都低著頭,無人敢與他對視。
    “兒臣…兒臣…”
    扶蘇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。
    始皇帝突然起身,玄色帝袍上的金線玄鳥紋無風自動:“傳朕旨意,長公子扶蘇,禦下不嚴,致使奸人作亂。”
    “即日起,貶黜嶺南,鎮守百越邊疆。”
    “一應儒家門人,凡有嫌疑者,皆下廷尉府徹查!!!”
    這旨意如同一道驚雷,震得扶蘇渾身發顫!
    他膝行幾步:“父皇!兒臣冤枉啊!這分明是…”
    “退朝。”
    始皇帝冷冷打斷,轉身離去,隻留下冕旒玉珠碰撞的清脆聲響。
    扶蘇癱坐在地,臉色慘白如紙。
    朝臣們魚貫而出,無人敢多看他一眼。
    李斯經過時欲言又止,最終隻是歎了口氣。
    王賁更是加快腳步,仿佛生怕被牽連。
    殿內很快空蕩下來,隻剩下扶蘇孤零零的身影。
    忽然,一雙玄色錦靴停在他麵前。
    扶蘇抬頭,看見贏子夜平靜的麵容。
    “六弟…”
    扶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贏子夜的衣袖,“幫為兄向父皇求求情…我真是被冤枉的…”
    贏子夜輕輕歎了口氣,俯身將扶蘇扶起。
    “長兄啊長兄,你為何就不明白父皇的苦心?”
    扶蘇一怔:“苦心?”
    “若父皇真要責罰於你,又豈會隻是將你貶往百越?”
    贏子夜壓低聲音,“以謀逆之罪,便是賜死也不為過。”
    扶蘇瞳孔微縮,似乎想到了什麽。
    贏子夜繼續道:“這滿朝文武,誰看不出此事蹊蹺?”
    “但長兄你…確實拿不出證據自證清白。”
    “可這…”
    “百越近來蠢蠢欲動,屢犯邊境。”
    贏子夜打斷他,目光深邃,“父皇這是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。”
    “嶺南雖遠,卻是用武之地。”
    “若你能平定百越之亂…”
    扶蘇渾身一震,眼中漸漸浮現明悟之色。
    他望向始皇帝離去的方向,突然整了整衣冠,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:
    “兒臣…受教了。”
    贏子夜微微一笑,拍了拍扶蘇的肩膀:“長兄此去,不妨帶上幾位得力門客。”
    “我這邊門下,也有幾位擅長機關術的門客,或可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    扶蘇驚訝地抬頭:“六弟你…早就知道?”
    贏子夜不置可否,隻是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:“這是百越各部的情報,長兄路上可細細研讀。”
    扶蘇接過竹簡,手指微微發抖!!
    他忽然發現,自己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六弟,眼中閃爍的光芒竟與父皇如出一轍。
    “時候不早了,長兄該回去準備了。”
    贏子夜轉身欲走,又頓了頓,“對了,臨行前不妨去看看淳於博士。”
    “老人家年事已高,經不起廷尉府的折騰。”
    扶蘇會意,鄭重地拱手:“多謝六弟提點。”
    贏子夜擺擺手,玄色朝服在晨光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。
    他邁出殿門時,恰好與站在廊下的胡亥四目相對。
    胡亥歪著頭,天真無邪地笑了:“六哥和大哥說什麽悄悄話呢?”
    “十八弟想知道?”
    贏子夜也笑了,笑意卻未達眼底,“不如去問問父皇?”
    胡亥臉色微變,隨即又恢複那副孩童般的表情:“六哥真會開玩笑~”
    他蹦跳著離開,卻在轉身瞬間,異色雙瞳中閃過一絲陰鷙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宮牆外,一隊黑甲騎兵已經整裝待發,準備“押送”扶蘇前往嶺南。
    為首的將領見到贏子夜,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贏子夜仰頭望向漸亮的天色,輕聲自語:“兄長,一路…保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