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域。
    樓蘭故地。
    昔日的王宮大殿，如今成了贏子夜處理軍政要務的場所。
    殿內燭火通明。
    空氣中，彌漫著墨香與一絲戈壁風沙帶來的幹燥氣息。
    巨大的西域全域沙盤被重新製作，更加精細地呈現在大殿中央。
    沙盤之上。
    原本標注著諸如“樓蘭”、“龜茲”、“大月氏”等國名的旗幟，已被盡數拔除！
    取而代之的，是代表著大秦統治的玄色小旗，以及正在被重新劃分標注的區域。
    贏子夜立於沙盤前，手中拿著公孫墨玄與幾名精通地理、民政的屬官，共同擬定的初步郡縣劃分方案。
    他眉頭微蹙。
    目光銳利地掃過沙盤上的每一處山川河流，綠洲戈壁。
    “殿下，依臣等之見，西域地域廣袤，然人口、綠洲分布不均，若完全依照中原郡縣規模劃分，恐有不便。”
    公孫墨玄手持一份竹簡，在一旁恭敬地解說道：
    “故，初步擬定！”
    “以樓蘭故地及周邊綠洲設為‘敦煌郡’，治所便設於此地。”
    “以龜茲、焉耆等北部綠洲群設為‘龜茲郡’。”
    “以於闐、精絕等南部區域設為‘於闐郡’。”
    “以車師、且末等東部區域設為‘車師郡’……”
    “另，原大月氏核心區域，死氣尚未完全淨化，暫設為‘北庭郡’，由蒙恬將軍派兵駐守，緩慢清理……”
    贏子夜聽著公孫墨玄的稟報，手指在沙盤上相應的位置緩緩移動。
    他並非全盤接受，時而會提出疑問，時而會做出調整。
    “此處，水源如何？可支撐一郡治所？”
    他點向一處規劃中的郡治所在。
    “回殿下，此地有地下暗河，且臨近雪山融水，水源相對充沛，已命工師勘探，可開鑿水渠，引水灌溉，足以支撐三萬軍民之用。”
    “此郡與彼郡之間，這片戈壁如何通行？驛道規劃可有考慮補給點？”
    “殿下明鑒，驛道規劃已初步擬定，每隔百裏設一烽燧兼補給點，由駐軍與移民共同維護……”
    一番細致的商討與修正後。
    十二郡的劃分與命名，大致確定下來——
    敦煌郡、龜茲郡、於闐郡、車師郡、北庭郡、鄯善郡、疏勒郡、溫宿郡、姑墨郡、尉頭郡、蒲類郡、山國郡。
    “郡名便暫定如此，具體疆界劃分，需待詳細輿圖繪製完畢，人口田畝清查清楚後，再行微調。”
    贏子夜最終拍板！
    “公孫，相關文書印信的製備，以及上報鹹陽等事宜，便由你全權負責。”
    “臣，領命。”
    公孫墨玄躬身應下，心中亦是心潮澎湃！
    雖說他現在無官無職。
    明麵上，也隻不過是六公子府麾下一名區區幕僚。
    但，卻參與並主導這開疆拓土，設立郡縣的曠世之舉！
    對於他這等文臣而言，無疑是畢生追求的功業！
    處理完西域郡縣劃分，贏子夜的思緒卻不自覺地飄向了北方。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沙盤上方，那片代表著廣袤北疆的區域。
    與西域綠洲城邦林立不同。
    北疆，更多的是無垠的草原、荒漠和零星分布的遊牧部族。
    那裏城池稀少，地廣人稀，氣候惡劣。
    “西域可設郡縣，移民實邊，因其有綠洲可依，有城郭可守。”
    贏子夜緩緩開口，像是在對眾人說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。
    “然北疆……”
    “若強行遷徙百姓，設立郡縣，恐事倍功半！”
    “我大秦皆是耕戰百姓，難以適應遊牧生活。”
    “且……地域太過遼闊，難以有效管轄，反而容易成為拖累！”
    殿內眾人聞言，皆露出思索之色。
    蒙犽忍不住道：“殿下，難道就放任北疆不管？”
    “那頭曼雖敗亡，匈奴殘餘猶在，若不盡早圖之，恐其死灰複燃！”
    “自然不能不管。”
    贏子夜眼中閃過一絲冷光。
    “北疆，不能以治理西域之法治理。”
    他走到北疆區域的沙盤前，拿起幾麵代表軍事據點和區域劃分的小旗。
    “北疆最大的價值，在於其廣袤的草場，是天然的養馬之地！”
    “大秦欲強，騎兵不可或缺！”
    “隴西、北地雖有牧場，然規模、草質，皆不及北疆！”
    他的手指在沙盤上劃出幾個大致的範圍。
    “本公子之意，將北疆之地，依據水草分布，地形地勢，劃出數個大型牧區！”
    “於每個牧區之戰略要地，修築堅固軍城，派駐精銳騎兵駐守，一則監察牧區，二則鎮壓不臣，三則訓練騎兵！”
    “每座軍城，輻射周邊數百裏，即為大秦直接掌控之疆域！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語氣變得愈發冷峻！
    “至於牧區之外，廣袤的草原、荒漠，則設為禁區！”
    “凡未經允許，擅自進入禁區遊牧、狩獵的部族，視同叛逆，駐守騎兵可自行剿滅！”
    “同時，鼓勵歸順之胡部，進入劃定之牧區，為大秦牧馬！”
    “按其貢獻，給予鹽鐵茶葉等賞賜。”
    “如此，既能得優質戰馬，又能以軍城控扼要地，逐步壓縮匈奴等敵對部族的生存空間，將其逼入絕境！”
    “假以時日，北疆將徹底成為我大秦取之不盡，用之不竭的養馬場與騎兵搖籃！”
    殿內眾人聽得心神激蕩！
    此策，不同於西域的郡縣文治。
    而是帶有強烈軍事擴張，與資源掠奪色彩的武備之策！
    以軍城為點，以牧區為麵。
    以禁區為緩衝和清剿帶。
    步步為營！
    將北疆徹底納入掌控，並轉化為大秦的戰爭潛力。
    這需要強大的軍事實力作為後盾。
    而如今，攜大勝之威的大秦，正具備這樣的實力！
    “殿下高瞻遠矚！末將佩服！”
    蒙犽第一個興奮地吼道。
    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無數大秦鐵騎在北疆草原上馳騁的場景。
    公孫墨玄亦是撫須點頭。
    “殿下此策，雖略顯剛猛，然對於北疆現狀，卻是最為務實有效之法。”
    “以軍領政，以牧養戰，步步蠶食，可保北疆長治久安，亦能強我大秦武備！”
    就在眾人為北疆方略心潮起伏之際。
    殿外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！
    一名身著暗河服飾的探子，在趙弋蒼的引領下，快步走入殿中。
    臉上，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！
    “主上！有重大發現！”
    探子單膝跪地，聲音因興奮而有些顫抖。
    “講。”
    贏子夜目光一凝。
    “稟主上！遵照您的命令，我等暗中搜尋樓蘭遺跡及古老傳說線索。”
    “今日，接到泣血林東南方向小隊傳回密報，他們在探查時發現一座隱藏於密林深處的古神廟，於神像底座暗格中，發現了一枚與主上描述極為相似的碎片！”
    探子說著。
    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柔軟皮革包裹的小物件，雙手呈上！
    趙弋蒼接過，再次檢查無誤後，轉呈給贏子夜。
    贏子夜揭開皮革，一抹溫潤而熟悉的能量波動瞬間傳來！
    隻見掌心之中，躺著一枚約拇指指甲蓋大小，形狀不規則，且通體呈現晶瑩赤紅色的碎片。
    這枚碎片散發出的氣息，純淨而灼熱。
    帶著勃勃生機與淨化之意。
    正是那壁畫所示，與暗金核體同出一源。
    “善！”
    饒是以贏子夜的定力，此刻也忍不住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！
    這枚碎片的發現，不僅意味著他手中克製核體的力量又多了一份，更證實了壁畫記載的部分真實性。
    他仔細感應著碎片中蘊含的力量，心中念頭飛轉！
    根據壁畫，這樣的碎片應該不止一兩枚，而是有相當數量散落在各地。
    他猛地抬起頭，看向趙弋蒼和公孫墨玄，聲音中帶著決斷！
    “傳令！”
    “命西域十二郡所有歸降之原王室，將其所有關於曆史記載的書籍、卷軸、壁畫拓片，盡數整理出來，上繳郡府！”
    “不得有任何隱瞞遺漏！”
    “同時，公孫，由你牽頭，組織精通西域各國語言文字之人，全力翻譯這些史料，重點標注所有關於神跡遺址和祭祀的記載！”
    “趙弋蒼！”
    “屬下在！”
    “整合暗河在西域的所有力量，暫停其他次要任務，以公孫整理出的線索為核心，全力搜尋其他類似碎片的下落！”
    “無論花費多大代價，務必給本公子找出更多！”
    “諾！”
    趙弋蒼與公孫墨玄齊聲應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