會議室的白板被江野唰唰唰寫滿作戰計劃，馬克筆的墨水都快透到板子背麵。
    五個新人抱著筆記本縮在角落，白夢妍端著咖啡壺來回添水，空氣裏彌漫著速溶咖啡和緊張混合的氣味。
    她天天跟在江野屁股後麵轉悠，這個助理幹的如魚得水，不亦樂乎，都快忘記自己是來混娛樂圈的……
    “各位辛苦了，這麽晚還在加班！”江野把平板放在桌上，“現在開始一星期我們要全力以赴，劇點播量越高，你們的獎金也越高！”
    畫完餅之後，他開始安排工作。
    “小草，”他看向戴眼鏡的胖姑娘，“你那二十個地區群太散了，今晚合並成三個兩千人群。”
    他指尖敲了敲桌麵，“群公告別百度了，就寫歡迎來罵，罵得好送王妃同款涼鞋，找王萌摳個鞋的圖放上去。”
    ？？？？？
    李小草一愣，但還是咬著筆杆點頭，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個洞。
    這麽個新公司，要不是聽說能看到明星，她才不來呢！
    反正是來混的，老板怎麽說她就怎麽做……
    鬼知道什麽時候倒閉！
    江野已經轉向張萌，她手裏還捏著那張改好價格的大V名單。
    “你那條男傳女的錯字，反而是個鉤子。”江野忽然笑了，“@追劇少女喵的文案，就從男穿女到底穿成了啥寫起，把性別錯位的梗往荒誕裏拉，比如直男突然來了月經會是什麽表情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“再加一句王妃撩宮女時手都在抖，把#王妃有毒#和#孟子怡攻氣#綁在一起發。”
    張萌筆尖一頓：“那@腐女日報那邊，要不要提太子和九王的對手戲？”
    “提，怎麽不提。”江野扯過白板筆，在“基情”兩個字下畫了道杠，“讓他們寫太子妃夾在倆帥哥中間居然在想紅燒肉，配圖就用修的那張太子妃瞪著肘子的截圖，雖然臉像充氣娃娃，但夠有反差感。”
    王萌“啊”了一聲，臉瞬間紅透。
    她是覺得老板帥才進入公司的……
    江野已經轉向她：“你那PS技術別藏著了，把劇中所有紗裙、窗簾改的戲服截出來，做個太子妃衣櫥淘寶同款合集。”
    “再找幾套我學校借的好戲服做一個對比，別管新舊，挑最有質感的截高清圖。一邊是咱們這窗簾布改的紗裙，露趾涼鞋配朝服，一邊是那些繡著金線的正經蟒袍，擺在一起做九宮格。”
    “明天一早給@影視吐槽君發過去，讓他們使勁吐槽，不用留一點情麵。”
    小劉和小陳還在對著Excel發愣，江野把一遝打印好的彈幕截圖遞過去。
    他指了指截圖裏“鼓風機吹得發型亂飛”的吐槽，“你們倆把所有帶‘窮’字的彈幕摘出來，統計成劇組窮酸名場麵TOP10。”
    他想了想補充道，“比如全劇共用一支口紅，侍衛鎧甲是紙糊的，整理好發給李小草，讓她明天找個營銷號發#劇組有多窮#的話題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會議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，江野最後把馬克筆往白板槽裏一丟，筆身撞在鐵皮上發出脆響，震得角落裏的幾個新人都縮了縮脖子。
    他雙手撐在會議桌上，目光掃過一張張寫滿困惑的臉，忽然低笑一聲。
    “你們現在肯定有些困惑。”他俯身拿起平板，點開那條滿是吐槽的彈幕截圖，“但你們看清楚，這些罵‘雷人’‘窮酸’的評論，每條下麵都有十幾條回複在吵。”
    “所以從現在起，你們要做的就一件事，把這些罵聲變成鉤子。”
    江野又走向白板，用馬克筆在最頂端畫了個巨大的箭頭，從“罵聲”指向“熱搜”。
    “記住了，”他轉過身，眼裏閃著狠勁，“咱們現在要的不是口碑，是讓全微博都在討論那部又雷又窮的王妃升職記到底有多離譜。”
    “黑紅也是紅，等所有人都在罵的時候，流量和數據自然就來了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淩晨三點，江野獨自坐在辦公室裏，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疲憊卻興奮的臉上。
    他點開QQ，找到一個備注為“水軍總教頭“的聯係人，敲下一行字：
    “開始行動吧！”
    幾秒鍾後，對方回複：
    “明白，已經鎖定目標《屌絲男士3》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第二日，燕京，搜弧媒體大廈。
    大鵬端著咖啡走進會議室，牆上投影著《屌絲男士》係列的數據報表：
    《屌絲男士3》，2014年3月26日搜狐視頻獨家上線，30天播放量突破4.2億次，單集最高播放量5800萬次。
    全係列三季累計播放量14.3億次，占平台當年網劇總播放量的18%。
    微博話題熱度：#屌絲男士#主話題閱讀量15.7億次，討論量826萬條。
    “第四季的劇本討論得怎麽樣了？“大鵬翻著策劃案，抬頭問道。
    編劇組的小張推了推眼鏡：“還在優化，但張總的意思是……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“成本得再壓20%，最好能多植入幾個廣告。”
    大鵬沒說話，隻是喝了口咖啡，心裏冷笑。
    再壓成本？真當觀眾看不出來粗製濫造？
    他現在是搜弧視頻內容中心副總經理，同時擔任《屌絲男士》係列導演及主演。
    在這個月的4號剛剛注冊了“大鵬工作室”。
    他最近有些煩躁！
    張朝洋主張“流量優先”，要求增加廣告植入。
    大鵬堅持“內容為本”，認為過度商業化損害用戶體驗。
    前幾天的策劃會上，大鵬還當麵質疑：“再壓成本？是不是要讓演員自己帶盒飯來拍？”
    不過，他這時候還沒有自立門戶的想法。
    真正促使他萌生離開搜弧念頭的，是電影《煎餅俠》。
    2015年7月上映，用5000萬成本拿了11.6億票房，他做為導演，一分錢沒分到，隻拿1萬的基礎工資。
    不過即使這樣，他還是到了2018年才離開搜弧！
    助理敲門進來，臉色有點難看：“鵬哥，輿情組剛監測到一些……不太友好的討論。”
    他遞過平板，屏幕上赫然是《屌絲男士》貼吧的最新熱帖：
    “《王妃升職記》比《屌絲男士》敢玩多了！”
    樓主：“剛看完《王妃升職記》，男穿女設定笑死，比大鵬那些老梗新鮮一百倍！”
    熱評：
    “《屌絲男士》拍到第三季已經沒新意了，全是重複段子。”
    “大鵬要是敢玩男穿女，我直播吃鍵盤！”
    “《王妃升職記》劇組窮但創意足，《屌絲男士》現在隻剩廣告了。”
    大鵬盯著屏幕，忽然笑了：“有意思。”
    他坐到電腦前，隨手點開了《王妃升職記》的第一集。
    他原本隻是想看看這部“碰瓷劇“到底有幾斤幾兩，結果……
    “臥槽？”
    十分鍾後，他忍不住笑出聲。
    “男穿女？這設定夠野啊！”
    半小時後，他拍了下桌子：“這劇要火！”
    作為國內網劇市場的拓荒者，大鵬太清楚什麽樣的內容能引爆流量了。
    他自己就是做低成本網劇的！
    《王妃升職記》雖然服化道廉價，但勝在腦洞大、節奏快、敢玩梗，完全踩中了年輕觀眾的爽點。
    男穿女，性別反差笑點，現代思維碰撞古代宮廷，曖昧CP線……
    這些元素，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做爆款話題。
    大鵬摸著下巴，眼神逐漸玩味。
    “導演是誰？”
    “北電的一個學生，叫江野！”
    “北電學生？這小子……不是單純碰瓷，是真懂網劇啊！”
    他轉向助理：“去，注冊個小號，在帖子裏回一句”
    “《屌絲男士》再爛也是原創，《太子妃》不就是抄《變身男女》的設定？”
    助理一愣：“這……會不會引戰？”
    大鵬眯起眼：“要的就是引戰。”
    他太清楚這套玩法了，爭議就是流量，流量就是錢。
    對方這部劇他挺看好，既然對方送上門，他也不介意與對方玩玩……
    誰蹭誰還不知道呢！
    他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俯瞰燕京的景色。
    “《屌絲男士4》馬上開拍，我們缺的是什麽？熱度。”
    “現在，《王妃升職記》主動送上門來，免費幫我們炒話題。”
    “讓他們罵，罵得越凶越好。”
    大鵬轉身，對助理下達指令：
    “讓我們的宣發組也下場，發通稿對比《王妃升職記》和《屌絲男士》，標題就叫《網劇新秀挑戰鼻祖？》”
    “找幾個段子手，編大鵬連夜修改《屌絲男士4》劇本的假爆料。”
    “在貼吧和微博帶帶節奏，讓網友爭論誰才是低成本網劇之王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下午，江野看著微博上突然冒出來的新話題。
    #網劇新秀挑戰鼻祖#
    #大鵬連夜改劇本#
    他眯起眼，笑了。
    大鵬果然沒讓他失望，不愧是老江湖！
    動作很快！
    既然如此，這場碰瓷流量戰爭，可以打起來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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