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日後闖禍,可不要報我的名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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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看著唬人,其實鬆開後也不大疼了。
    沈白榆安撫地拍了拍碧蕊的手,目光卻看著謝昭野,“那這考驗,我可算過了關?”
    “行,算你過關。”謝昭野忽然斂了笑意,帶著幾分鄭重,抬眸問道,“隻是不知小公子想學什麽?”
    沈白榆卻不接話,反而揚起下巴,道,“這個不急。”
    她說著,將受傷的手背在身後,學著謝照野方才的語氣道,“你可還沒過我這關呢。”
    “哦?”出乎意料的答案,謝照野眉梢一挑,忽然笑開了。
    拜師學藝的不少,倒是頭一次有人要考驗他。
    他說話半點沒有謙虛,“小公子想考我什麽?刀槍劍棍,騎射弓箭,隻有你想不到,就沒有我謝昭野不會的!”
    關於這點,沈白榆其實也沒想好,聞言卻一下子想到了蕭禦川。
    大婚那日,她雖然沒親眼看到,卻聽旁人咋咋呼呼地議論說,蕭禦川射轎門時,第二支箭生生劈開了第一支箭,那力道準頭,簡直神乎其技。
    她要找的武師傅,最起碼要和蕭禦川一樣厲害。
    沈白榆收回思緒,望向了院子角落豎著幾個草靶。靶子上密密麻麻紮滿了箭矢還沒收。
    “我要的找到武師傅……”沈白榆忽然抬指最遠的那個箭靶,“準頭得從門口,一箭劈開靶心那支箭的箭尾。”
    她轉頭,毫不避諱地直視謝照野,“謝教頭行嗎?若是不行,我就另請高明了。”
    謝照野聞言一怔,隨即低笑出聲。
    “小公子倒是會挑,”他隨手抄起牆邊一把弟子用的尋常木弓,指尖在弦上一撥,“滿京城,怕是也沒幾個行的。”
    話音未落,手中長箭已破空而去,不偏不倚正中靶心長箭的尾羽,力度生生將箭杆從中劈成了兩半。
    “如何?”謝昭野毫不謙遜的吹了個口哨,“謝某可夠格做小公子的先生麽?”
    他收弓時,袖口掠起的風都透著幾分灑脫。
    沈白榆認了,學著男子抱拳躬身,“請先生授我以武藝。”
    她特意用了“先生”而非“師父”,因這隻是一場銀貨兩訖的交易,待交易結束,這段契約關係也就結束了。
    但畢竟也是學藝,該有的禮數簡化一下也是要有的。
    漆木托盤上的茶是小童新沏的,杯壁卻不燙。沈白榆擦淨了手,穩穩捧起茶盞,平舉過眉。
    “請先生用茶。”聲音清亮,態度也端正。
    謝昭野接過茶盞,爽快一飲而盡,笑道:“茶也喝了,我自會用心教你,不過日後闖禍,可不要報我的名頭。”
    沈白榆: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去吧,等養好了傷再來。”
    那頭,武院的賬房先生利落地展開了契書。
    狼毫筆尖在硯台上蘸了蘸,他道:“紋銀五十兩,包月。每日辰時來,學什麽不限。”頓了頓,又補充,“傷筋動骨概不負責,來,沒問題的話您這邊畫個押。”
    沈白榆蘸了朱砂,在契書上按下指印,一旁的碧蕊忙遞上了沉甸甸的錢袋。
    當天晚上,沈白榆躺著,卻興奮的半晚上沒睡著。
    手心的傷早就不疼了,可那股子興奮勁湧在心頭,習武的新鮮感正高漲,還融著一絲絲的忐忑……她怕自己笨手笨腳,也有一點點怕疼。
    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,沈白榆就爬起來了,惹得常嬤嬤驚歎,“王妃今兒起的真早,不再睡會兒嗎?”
    沈白榆抿嘴一笑,早想好了借口,說是昨日上街見人家繡園繡娘繡的花樣有趣,惦記著今天去學。
    “王妃何不把繡娘請進府裏來教,何必自己辛苦往外跑?”
    沈白榆卻搖頭,“人多才熱鬧。”
    在王府裏囫圇用了飯,沈白榆就帶著碧蕊出了門。
    這次就輕車熟路多了,在府外換好了男裝,安排碧蕊去隔壁繡房學藝,她自己則跟著小童去了謝昭野院裏。
    可到了院裏,一眼看過去,卻沒有人。
    “謝先生?”沈白榆試探著喚了一聲。
    “這兒。”聲音從頭頂傳來。
    沈白榆仰頭,見謝昭野懶洋洋斜坐在院裏老樹上,手上拿著一壺酒朝她揮了揮手,姿態散漫。
    他翻身躍下,落地時輕飄飄的,無半點聲響。
    “來得倒是準時,”他反手拋來一柄木刻的劍,“拿著。”
    沈白榆慌忙去接,那劍柄“啪”地砸中了指尖,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,十指連心,她刹那就紅了眼。
    謝照野卻並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,抱臂瞧著她:“小公子這十指纖纖,拿劍著實委屈了,不如還是回去繡花吧。”
    謝昭野話說的中肯,也不是損她,屬實是她那腕骨纖細,指尖瑩白的模樣,瞧著也不像能吃苦的。
    沈白榆猛地攥緊了木劍,倒把眼淚逼了回去:“請先生教我。”
    謝昭野圍著她轉了一圈,卻是改了主意,“你這身體,旁的先別急,從強身健體打基礎吧。”
    說著,謝昭野便打發她去練弓步了。
    在這點上,沈白榆也委實是個好學生,讓做什麽就做什麽,也不多問。
    經過謝昭野不斷調整後,弓步總算紮的規規矩矩了。
    謝昭野自個兒搬了個藤編搖椅,坐在一旁樹蔭下,懶散晃著,悠悠閑閑的模樣,半點沒有嚴師的模樣。
    可沈白榆知道,隻要她動作稍一變動,便會有鵝卵石打在身上。
    她想著,不由瞄了一眼。謝昭野不知何時坐直了身子,指尖還轉著顆渾圓的鵝卵石。見她望來,他忽然勾起嘴角,那笑容活像抓住耗子的貓。
    “腰往下沉!”
    “背打直!”
    “後腳別偏!”
    每當她要偷懶,總能瞥見謝昭野似笑非笑的眼神……那神情分明在說“果然如此”。
    沈白榆頓時來了股倔勁兒,硬是把打顫的腿繃住了。
    謝昭野卻是不甚滿意,“腿穩住了,腳尖往內扣。”
    她慌忙調整,不料腿繃的太久僵了,膝蓋一軟,整個人一下子就跪在了碎石地上。
    地麵粗糙,還有碎石,尖銳的疼痛順著膝蓋往上躥,火辣辣的。
    沈白榆默不作聲地爬起來,拍了拍衣服上的灰,重新做起了弓步。
    謝昭野倒不說話了,也沒罵她。
    四月的風還帶著料峭寒意,可一個時辰的弓步下來,沈白榆的裏衣早被汗浸透,風一吹,整個人都是涼嗖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