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3章 沒有贏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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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裴延徹壓抑到了極致:“你永遠都在詭辯,從不正視問題本身。”
    “我反複告訴你,我在意的是你和蕭霆嶼那種不清不楚的靠近。”
    “但你呢?充耳不聞,還把矛盾轉移到我身上,全成了我的問題。”
    他胸口起伏了下,想呼出那堵住的鬱氣。
    “是,我承認,我剛才說的話確實會讓你難過,但我說的哪一句不是事實?”
    “你處事方式,難道不是隻盯著那點看得見的利益?”
    “你不可能不知道蕭霆嶼對你的齷齪心思。”
    “你就是太清楚了......”
    清楚如何給一個覬覦自己的男人下套,話引話,以此達到目的。
    “但你不在意這些,或者你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麽做有多不合適。”
    “你總是習慣性地想要走捷徑,總是想要所謂的利益最大化。”
    他幾乎能想象到今晚自己的妻子用對他的那套招式,對待別的男人。
    光是想想,他都覺得自己要發狂,而這女人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。
    他咬了咬牙:“芙萱,你的眼光能不能放長遠一點?格局能不能大一點?”
    “拋開你不顧身邊人感受這點,今晚這件事就不該這麽處理。”
    這些話狠狠碾過周芙萱的心髒,又酸又麻,還帶著細細密密的刺痛。
    這不是憤怒,而是一種幾乎讓她血液凝固的恥辱感,瞬間席卷了她。
    周芙萱勾了勾唇角,發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輕笑:“說完了嗎?”
    她的聲音很平靜。
    裴延徹因為這過分的平靜,心頭驟然一緊。
    周芙萱看著他,那雙慣常含情帶笑的眼眸,此刻卻隻剩一片冷肅。
    “裴延徹,你身上那種刻在骨子裏的高高在上,真是從未變過。”
    “即便我現在的身份,是司家大小姐,各方麵都足以跟你平起平坐。”
    “但在你眼裏,我依然是那個被你俯視的存在。”
    裴延徹:“我說那番話,不是在俯視你,而是希望你能正視問題。”
    “你如今的手段,與過去在泥潭中掙紮時並無不同,依舊習慣性地算計、利用一切,包括你身邊的人。”
    “過去,你為生存所迫,無可奈何,我很心疼你。”
    “但現在你的身份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,為何還要固守那套底層生存法則?”
    “我是你的丈夫,我想帶你成長,直到你徹底擺脫那份那功利思維、以及下位者才會用的處事方式。”
    “嗬!”周芙萱突然笑了。
    裴延徹被笑得一愣,眉心緊緊皺起。
    周芙萱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:“裴延徹,你可真夠雙標的。”
    “你譴責我,為了利益跟蕭霆嶼和解。”
    “可你不也做著一樣的事情嗎?”
    “你與你父親之間那筆爛賬,那些不得不維持的表麵和平,虛與委蛇。”
    “在你那裏,便是顧全大局,深謀遠慮,而到了我這裏,就變成了貪婪短視、不堪、上不得台麵!”
    “我跟蕭霆嶼之間那點微不足道的過節,怎麽都比不上你和你父親之間可能隔著的人命的仇怨。”
    裴延徹眸色一沉:“這根本是兩碼事,你不要混為一談。”
    “怎麽就不是一回事?”周芙萱逼視著他,那雙眼睛亮得驚人。
    “難道區別在於你是天之驕子,從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,你的權衡和算計有一套光鮮亮麗的名字叫做‘格局’和‘手腕’?”
    “而我在泥地裏掙紮求生學會的生存法則,就叫‘短視’,叫‘上不得台麵’,叫‘隻會利用美貌的功利手段’。”
    她跟蕭霆嶼雖然隻是言語上的短暫交鋒,但她不僅懟了對方,還沒讓自己吃虧。
    跟從前那種示弱的方式有著本質的區別。
    憑什麽被貶低得那麽不堪?
    “周芙萱,你在曲解我的意思。”裴延徹額角青筋跳動,咬著牙。
    “我哪裏曲解了?”周芙萱毫不退讓:“裴延徹,你就是雙標,還不承認。”
    “表麵上說要幫我,想要我成長,但說出來的話,字字句句都在羞辱我。”
    裴延徹心頭微震,對上她濕漉漉的雙眸,忽然泛起一絲心疼。
    “我沒有要羞辱你。”
    “難道我這段時間為你做出的改變,你都看不見嗎?”
    “我當然看見了。”周芙萱直視著他:“但你別說是為了我做出的改變。”
    “在我們這段關係裏,你是受益者,你貪戀我的美貌、情緒價值、以及我給你營造的家庭溫暖。”
    “你想要維係這份幸福,所以做出改變。”
    “如果這段婚姻沒有我那些付出,你還會沉溺其中嗎?”
    “說白了,你的這些改變就是為了讓你更舒坦,別說是為了我。”
    裴延徹瞳孔一顫,難以置信地望著她。
    他的低頭、妥協、寵愛,到頭來,卻成了她口中的‘都是為了自己更舒坦’。
    一個人怎麽能沒良心到這種程度?
    周芙萱看著他因震驚而緊繃的臉,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。
    “很難受,是吧。”
    “曾經那個需要依附你‘菟絲花’,忽然長了骨頭,生了利齒,不僅懟你,還指出你藏在教養下的傲慢。”
    “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沒有良心?”
    “居然對你這種上位者的改變,沒一絲作為下位者該有的自覺。”
    裴延徹被戳中了心思,微噎了下。
    “什麽上位者,下位者?”
    “原來我一次次的退讓、妥協,在你心裏都是虛情假意。”
    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。
    他不止一次討厭現在的自己,討厭被一個女人影響思緒的窘境。
    但最後他接受了這個變化,還甘之如飴,結果這女人根本不在乎。
    周芙萱將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輕撫,“我沒說那些是虛情假意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相比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你,你確實有了很大的改變。”
    “但那又如何?”
    “你骨子裏那份傲慢,那份不自覺的、俯視的目光,從未真正消失過。”
    “你沒有親眼看到我如何跟蕭霆嶼談判,就認定我像討好你一樣,討好他。”
    “我現在特別後悔,我明明跟你平起平坐,卻從上車開始就在哄你。”
    “以至於你覺得我對每個人男人都跟對你一樣!”
    裴延徹盯著她看了好幾秒,張了張嘴,最後往椅背靠,疲憊地閉上眼睛。
    他發現每次跟周芙萱吵架,他都吵不贏。
    周芙萱總是有那麽多的理由,讓他無從反駁,一口氣堵在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