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穿越異世界的第一次限時活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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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言山山腰,漆皮凋零的掌門觀中,古白領著身後三名徒弟,向正堂內的一副山水畫恭敬行了一禮,而後便轉頭看向烏名,沉聲說道:“古劍門為我所創,如今不過二十餘年,而這所謂門派,也隻是方便修行的一塊招牌。整座言山,算上你隻有四個人,沒有什麽嚴苛規矩。你人既然機靈,很多常識道理就不消我多說了,大抵記得好自為之四個字,也就夠了。”
    “但同樣,古劍門也沒什麽像樣傳承,我本人隻是個無門無派的零落散人,一身功法皆是自創,屬於愚鈍之人的異想天開,絕難登大雅之堂。此外,我雖因種種奇遇,勉強有元嬰的修為,卻因舊傷而沒有元嬰的神通,拜入我門下,其實也得不到什麽好處,你若真想得道飛升,還需要多多自勵。”
    “唔,雖然我還有些話想囑咐,但說得多了又要被你師姐埋怨……這古劍門的許多日常庶務,乃至修行授業,其實也多是她在管,她修行至今不過二十載,已築基有成。你平時切記要多聽她的話,否則她氣惱起來,為師也救不得你……”
    在朱櫻的白眼中,古白完成了身為掌門的簡單講話,然後拉過烏名的手,說道:“好了,如今你便是古劍門的二代弟子了。不過想要正式開始修行,還要去定荒府,參悟人皇貼,領人道印。”
    烏名眨眨眼,不明所以。
    朱櫻則冷哼一聲,嘲弄與不滿之意溢於言表——當然不是針對烏名,更像是針對整個世界的憤世嫉俗。
    古白歎息道:“在邛州,任何修仙門派招收弟子,都要去定荒府登記備案,讓弟子經洗心池的濯洗檢驗,再參悟人皇貼,之後方得修行。”
    烏名再次眨眼,仍是不明所以。
    “嗬,今天天色尚早,不如我直接帶你去趟郡城定荒府,路上再與你交代此中緣故……櫻兒,你便趁這段時間,給你師弟收拾一個住處出來。”
    朱櫻頗沒好氣地反問:“咱們這荒山上,哪還有能住人的地方?要不我讓他和靈汐那些鳥獸們擠一擠?反正都是她撿回來的!”
    烏名則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掌門道觀,提議道:“師父,我看你這裏地方還挺大的,不如就咱倆湊合一下?”
    朱櫻大怒:“你說什麽胡話!?”
    古白則苦笑:“這道觀的確還能住上幾人,然而和我這個徒有元嬰境界的殘廢人朝夕相處,卻是有害無益。櫻兒、靈汐的住處,也都離我這道觀頗遠,道理就在此處……好了,櫻兒也別說氣話了,你是門派大師姐,理應多關照些師弟師妹。”
    朱櫻哼了一聲,也不再推讓,拱手道:“師父放心,徒兒一定辦好。”
    古白這才點頭:“那就辛苦你了……烏名,你且抓著我的手,待會兒我會騰雲行空,帶你前去郡城,路上若是害怕,便閉緊眼睛,咱們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。”
    說著,老人揮了揮道袍衣袖,於是頭頂晴空便陡然卷下縷縷雲霧,如綢織一般在老人和烏名腳下織出一條厚厚的圓毯,而身處這雲毯之上,兩人不由便微微浮空而起,不再為重力束縛。
    這一手術法舉重若輕,更讓烏名眼前一亮。
    “師父,這自由飛行模式,大概什麽境界能解鎖?”
    古白皺了下眉頭,發揮自身悟性將這番話翻譯了一下,才笑著答道:“你若修行勤勉,凝丹之前便能擁有自己的雲毯了,你大師姐精擅此道,更在築基初期就順利行空。日後你可以多多向她請教……好了,站穩些,要出發了。”
    下一刻,烏名隻覺眼前一花,已瞬間飛馳出了道觀,而後又急行向上,直衝雲霄;兩側景物化作一團扭曲模糊的色塊,一時間天旋地轉。
    然而出奇的,在這急行加速的過程中,烏名竟絲毫沒有感到慣性加速的不適。片刻之後,雲毯已載著兩人來到數百米的高空,烏名始終站得四平八穩,不覺絲毫暈眩,隻見得腳下景色漸漸縮小,那能住多人的掌門道觀,已變得微不足道。
    不過,從高空視角看去,烏名不由就輕輕皺眉。
    好一片荒涼的大地啊……放眼望去,四周是連綿無盡的光禿禿的石頭山,岩層的灰與黑成了此地的主色調,仿佛給整個天地都套上了一層陰間濾鏡。而象征生機的植被極其稀缺,唯有言山的山腰和山腳處點綴著幾抹蔥鬱,顯得格外醒目,又格外孤獨。
    哪怕不通風水,也能看出此地的風水之壞。
    然後,便聽古白悠悠一笑,開口說道:“嗬嗬,想不到你這孩子竟真不怕高!咱們腳下便是邛州的土地了,很是荒涼吧?五百年前那場荒蠻之亂的餘波,至今仍不能消除。”
    “荒蠻之亂?”
    古白歎息一聲,將一段久遠的曆史娓娓道來。
    在很久很久以前,九州大地上曾經百族並立,百家爭鳴。然而兩千五百年前,太清祖師在清州燕子山掘出第一座仙府,取得舊世仙人遺產,仙道由此大興,人族也逐漸立於百族之上。至此,九州進入仙府元年。
    到五百年前,也即仙府曆的兩千年前後,九州大地,人族已獨占其八,僅餘下東北邛州仍維持著百族並立的局麵,卻也是危如累卵,一觸即發。
    荒蠻之亂,就是這個“發”。
    戰亂爆發,源於當地人類豪門對異族壓迫盤剝過甚,導致妖、巫、魔等多族聯手作亂,他們推舉出十二位首領,自邊荒起勢,轉瞬之間就席卷全州。
    之後戰火彌漫百年,才終被三清仙門徹底鎮壓剿滅,十二位首領悉數戰死,構成蠻荒聯軍主力的妖巫魔三族幾乎全滅。此戰打得邛州生靈塗炭,赤地千裏,曆經數百年都不能恢複元氣。
    而更糟的,則是那些活下來的人,那些並非妖巫魔等異族,卻又非人族的,混血之人。
    也即荒人。
    蠻荒大戰時期,荒人被異族聯軍視作牛馬,百般欺淩,而大戰之後,他們同樣不為人族所容。
    終歸三清仙門以慈悲為念,並未對荒人趕盡殺絕。隻是為絕後患,在邛州設下了定荒府製度,嚴格管控荒人的修行。
    在邛州,一切外道都被嚴格禁止,修行唯有仙道一途。而欲開啟仙道,便先要去各地的定荒府登記備案,在洗心池中測試血統,若人族血脈占比不足一定比例,雖日常生活無礙,卻絕對不得修行。
    此外,即便滿足了血統條件,荒人還必須兼修一門【人皇貼】,此功法號稱萬脈仙流之源,可保證修行的荒人即便日後成就再高,也能以人族為尊,不起異心。
    而如今,古白便是要帶烏名,去經曆這麽一番必要程序。
    聽過師父的講解,烏名沉思良久,露出恍然神色,說道:“所以大師姐異瞳,二師姐尖耳,其實……”
    “嗬,沒錯,你的兩位師姐,正有妖族和巫族血統……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。”
    烏名又問:“所以,我也是荒人嗎?”
    古白被問的一愣:自己是什麽人,還要問別人!?
    但還是正經答道:“你既是五羊村人,多半會繼承些羊首妖族的血統,不過曆經數百年,外族血脈應該已經很稀薄了,至少為師沒在你身上看出任何外顯之相。你應該和尋常人族無異,不需擔心。”
    烏名卻顯得有些遺憾:“隻是尋常人族啊……”
    “?”古白忙叮囑道,“這話可不要在人前亂說,即便過去幾百年,向往異族,在邛州仍是忌諱。”
    頓了頓,古白又有些好奇,問道:“我本以為,你這般性子,會對定荒府製度感到不公。”
    烏名卻笑道:“人分三六九等,本就是世間公道啊。就算不以血脈分,人們也會以貧富分,以強弱分,以地域分。難道在邛州以外,就能人人平等了嗎?”
    古白神情凝滯,良久才點頭道:“說得也對。”
    烏名則好奇道:“說來,師父你是什麽血統?”
    古白卻微微一笑,並不作答,隻說道:“好了,咱們要到了。”
    就在師徒二人對話的這短短時間裏,雲毯已越過千重灰黑石山,來到一片人煙稠密的大平原。
    自高空眺望,隻見兩條大河自東北兩個方向綿延流淌,幾經蜿蜒,交匯一處。在兩河簇擁之地,立著一座繁華的城池,城周有廣袤的良田沃野,數不盡的村落星羅密布其間。
    此外,臨近城池,便能清楚見到空中時而掠過炫麗的流光,如流星,似彩綢,顯然是與古白一般擁有飛天之能的修行人士在各顯神通。
    “那是此地郡城【吳城】,城中定荒府掌轄方圓五百裏的修行,咱們言山古劍門也在其中。”
    說話間,古白揮揮衣袖,令雲毯自高空斜斜降落,很快就越過城牆,來到城市中。
    刹那間,烏名感到自己仿佛撞破了一層無形的水幕……微微有眩暈感,下一刻,吳城的浮華煙花氣便撲麵而來。
    街上商販的叫賣吆喝聲,行人談笑聲,工匠捶打鐵樁的叮當聲,混著食肆酒坊的飯香酒香,各式樓台亭閣的琳琅繽紛,五感交織,讓烏名一時窒息,隻覺自己的一級緩存有些過載。
    正目不暇接時,烏名忽地看到吳城正中,立著一座格外矚目的蒼白高塔。
    在視線觸及高塔的刹那,那高塔就仿佛陡然活了過來,在視野中憑空膨脹一截!同時輪廓扭曲,蒼白流淌,讓烏名再不能轉睛別處,滿城的琳琅浮華在這一刻陡然黯然失色……
    烏名正驚異而專注時,古白已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,一縷暖意隨之流轉過來,似是在驅散他的畏懼心。
    “那就是定荒府,高塔中有人皇碑,對荒血有震懾作用,不過不用怕,咱們就是走個過場……”
    說著,古白帶著些許遲疑,又叮囑道:“待會兒到了定荒府中,你或許會見到一些不那麽令人開心的事,切記忍耐,不要多言多事……一切自有為師。”
    烏名心領神會地點點頭,而定睛再看那高塔時,已不覺有異。
    古白仍有些不放心,但此時雲毯距離那定荒府的白塔已經不遠,周圍常有飛馳往來的修行人,難保兩人的對話不被外人聽到,便不再多說什麽,隻默默駕馭雲毯降落下去……而降到一半,古白就不由輕咦一聲。
    卻見這一向冰冷肅穆的定荒府高塔,竟在門前張燈結彩。正門院前更是人聲喧囂,笑聲連綿,一眾衣飾華美的中年老年人,簇擁著眾多形貌靚麗的少男少女,似是有什麽喜慶事宜。
    烏名低頭見了,不由問道:“銀趴?”
    “???”古白雖不明其意,卻也直覺這不是什麽好詞,忙叮囑,“不要胡說!”
    另一邊,他本人也的確是好奇不已,這定荒府在邛州修仙界的定位一向微妙,大體來說,可視為凡間的衙門,多威儀肅穆。若無特殊情況,實難以和這番喜慶喧囂扯上幹係。
    如今這修仙衙門前,卻聚了上百名形形色色的修行人,其中甚至有一名元嬰真人——這在邛州邊郡,已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了。
    一時間,古白滿心疑惑,卻不知如何問起。
    古劍門一向門風孤僻,極少與外人往來,古白在此地更是沒幾個朋友……躊躇一番後,古白隻好牽著烏名的手,行走於喧囂的人群邊緣,然後豎起耳朵聽牆角。
    好在此地的喜慶事宜也不是什麽秘密。
    簡單來說,本地的第一豪族,吳郡劉家的三公子今年年滿十六,正式拜了三清仙門的外山真人【炎流君】為師,即將開啟仙途。
    依照本地規矩,修行前,必先要來定荒府,過洗心池,參悟人皇貼。待凝出人道印,才會正式被接納為修仙之人。
    這兩道關,對尋常荒人而言或許算得上考驗,但對於出身高貴,血統不凡的劉家人來說,卻根本是水到渠成,走個過場。
    於是周邊各大門派、世家便紛紛派人前來,以提前慶賀劉家三公子踏上仙途。劉家近年來風頭日盛,前來慶賀的人也就出奇得多,這才有了眼下的喧囂景象。
    講解至此,忽聽遠處傳來輕輕一聲咳嗽。
    聲音並不甚響亮,卻極具穿透力,頃刻間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。
    隻見高塔院中,搭著一個半高的台子,台上站了一位身著乳白織金袍,頭頂漱玉冠,腳踩祥雲履的肥胖老人。身處數百道目光聚焦之下,老人略顯興奮,又要強作威儀,一聲咳嗽,扭捏片刻方才沉聲說道。
    “三清在上,煩請各位撥冗聽孔某一言。如今府前群賢畢至,又逢佳時,實乃多年難得一次的幸事,所以老夫也就長話短說,不攪諸位雅興……”
    “近幾年,咱們吳郡仙道繁榮,在邛州七郡中逐漸脫穎而出,尤其郡中屢屢湧現新秀英才,讓州府的大人們也交口讚歎。這實在多賴本地豪族的長期鼎力支持,而劉家更堪為其中翹楚,大公子的風華英姿,令人至今想來都豔羨不已。如今三公子劉啟也已拜了三清名師,即將開啟仙途,老夫孔璋,身為定荒府尹,總該有所表示……”
    “所以,趁此良時,老夫宣布一項喜事:凡今日來定荒府,修成人皇貼,踏上仙途的新晉道友,隻要一次修得人道印兩重,便可得靈石十枚,以資鼓勵;若能修得三重,可得甘鳳書一冊;若修得四重以上,且獨占今日鼇頭,嗬嗬,更有清州染香坊的法劍相贈!”
    話音未落,人群中已驚歎連連。
    “染香坊的法劍?!那東西也能拿出來送的?”
    “哪怕是煉氣期的法劍,行價也要幾千靈石了吧?”
    “幾千靈石也就買縷劍穗吧!染香坊的東西哪有行價?尤其咱們邛州修士一向缺少煉器之才,這等法器炒到上萬也不足為奇。”
    “所以這定荒府怎麽如此大方了?”
    而在大多數人震驚不解時,自然也有人洞悉分明。
    “哼,那法劍怕不是劉家自己備好的,借定荒府的名頭宣揚出去,招來各家矚目,再於眾目睽睽之下,力壓各路競爭對手,令法劍物歸原主,如此就平白賺了名聲……可真是好算計啊!”
    “哈哈,兄台這就誤會了,劉家好歹是本郡累世的豪族,做事怎會這般小家子氣?何況染香法劍,也不是說備好就能備好的,其具體來頭,我正好略知一二……”
    “哦?願聞其詳!”
    “去年三清法會上,上清天師推算出邛州將有新的仙府出世,而這也正好和近年來邛州新秀輩出的格局相稱,所以便額外撥了批法寶丹藥過來,以培養本地新秀。三清仙門在關乎仙府的事務上向來慷慨,而咱們吳郡也是湊巧,在一眾物資之中,僥幸分到了這口價值最高的法劍,其餘幾郡其實還頗有微詞呢……”
    “謔,原來是孔胖子借花獻佛,拿來討好劉家!他這是退休在即,想去劉家謀個供奉位置吧?真是油滑!”
    而就在人們議論之時,那台上的孔璋也亮出了法劍,隻見劍光如金霞普照,銳意逼人,著實是口一目了然的好劍。
    孔璋先是敞亮地交代了一番法劍來曆,而後便看向院中幾位衣飾格外華貴之人,笑道:“本來,劉家的幾位真人曾勸說老夫:如此寶物,不妨等三郎入門之後,再拿來懸賞本郡新秀,也算避嫌。劉氏數百年基業,三郎更是仙途無量,實在無需為一口法劍,惹出什麽流言蜚語……但州府的大人曾特意交代過,此事務必秉公主持,內舉不避親,外舉不避仇,所以老夫今日也就借花獻佛,謹以此劍,征本地英才來此一展天賦才華,法劍,唯有能者得之!”
    在場的賓客們,很快就報以熱烈的喝彩,幾名金丹紛紛下場,大聲誇讚孔璋和劉家行事大氣磊落。而先前陰陽怪氣的幾人,也隻好閉上嘴巴,強顏歡笑地迎合著場內氛圍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而在這法劍引發的熱潮之下,烏名已是躍躍欲試。
    “師父,咱們今天來的真是時候啊!”
    古白不由失笑:“你哪來的自信能拿那十顆靈石?“
    烏名愣了下,也是失笑:“區區三等獎有什麽意思,要拿當然是拿頭獎!活動獎勵都拿不滿,和鹹魚還有什麽區別!”
    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