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五章 蘭渚鬼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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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,梅雨正盛,紹興府籠罩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蒙蒙雨霧之中。雨水敲打著烏篷船的篷頂、濕滑的青石板路以及兩岸無數白牆黛瓦,匯成涓涓細流,注入縱橫交錯的河道,讓這座水城更添幾分氤氳與沉寂。
趙清真一襲青衫,頭戴竹笠,行走在紹興城外的古纖道上。雨水順著他削瘦的麵頰滑落,滴入腳下渾濁的運河水。慶福庵初戰,守宮妖噴完毒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,妖怪也有高智商的存在,那粘稠的怨毒氣息似乎已被雨水衝淡,但歸塵劍“天權文曲”寶石依舊流轉著溫潤的湛藍微光,無聲地滌蕩著身周因連陰雨而滋生的鬱悒之氣,也感應著更深處、雨幕掩蓋下的不諧之音。
他的目的地並非紹興城內,而是城郊的蘭渚山。神念如絲,在淅瀝雨聲中捕捉到一些零碎的鄉野傳聞:近日蘭渚山一帶頗不太平,有夜歸的樵夫莫名昏厥於道旁,醒來後胡言亂語,數日不食;更有甚者,傳言山中古墓有異響,夜半常有綠熒鬼火飄蕩,伴有若有若無的淒婉歌聲。
這些本尋常鄉野怪談,引不起趙清真太多留意。真正讓他轉向此地的,是神念捕捉到的一縷極其隱晦、卻與慶福庵怨毒同源而異質的陰穢氣息。它不像千麵守宮妖那般淫.邪暴戾,反而更顯幽邃、哀怨,如同深埋地底、積年不化的寒冰,帶著一種刻骨的悲慟與……執念。這氣息微弱,卻如毒針般刺入感知,指引他前來。
蘭渚山不高,卻林木蔥鬱,在雨幕中更顯幽深。山路泥濘,人跡罕至。趙清真步履從容,踏泥而無痕,雨水近其身三尺便被一股無形的柔和氣勁推開。他循著那縷哀怨之氣深入,直至半山腰一處背陰的緩坡。
緩坡上,荒草萋萋,藤蔓纏繞,一座頗為古舊的墓葬孤零零立在那裏。墓製並非尋常百姓所有,石翁仲殘損,碑文字跡被風雨侵蝕得模糊難辨,隻依稀可辨“明”、“淑”、“朱”等字樣,顯是前朝一位有品級的女子墓葬。此刻,墓葬並無異狀,但那哀怨陰穢之氣,正絲絲縷縷地從墓塚之下滲出,與冰涼的雨水混合,彌漫在周圍空氣中。
趙清真駐足墓前,目光掃過碑文,指間掐算。“天權文曲”之光微微閃爍,感應著此地氣脈。並非大凶大煞之穴,卻因某種極強的執念怨氣久積不散,又逢這連綿陰雨,天地陽氣衰微,致使陰穢滋生,擾及地脈,影響了過往生靈。
“並非惡靈主動為祟,乃是怨氣自溢,如潰瘡流膿……”趙清真心中默然。此等情形,超度淨化遠比斬滅更重要。他正欲結印誦經,先行安撫地脈,滌蕩汙穢,神念卻猛地一動!
並非來自墓塚,而是來自山下!
雨幕中,一陣急促雜遝的腳步聲伴隨著惶急的呼喊由遠及近。
“快!快些!就在前麵!蘭渚山!定是那古墓裏的女鬼作祟,抓了魏公子!”一個年輕男子帶著哭腔的嘶喊穿透雨聲。
“休得胡言!子不語怪力亂神!魏兄或許是迷路崴腳……”另一個稍顯沉穩,卻同樣焦急的聲音反駁,但底氣明顯不足。
“迷路?這大雨天跑這荒山來迷路?方才那陣陰風你沒感覺到嗎?還有那歌聲!一定是了!聽說那是個前朝被負心皇子拋棄的才女,怨氣極大,專抓年輕書生……”
趙清真轉身,隻見三四名頭戴方巾、身著襴衫的書生,深一腳淺一腳、狼狽不堪地冒雨奔來。他們衣衫盡濕,泥漿滿身,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焦慮。為首一人麵色慘白,嘴唇哆嗦,正是那喊話的年輕書生。
幾人看到墓前卓然而立的趙清真,先是一驚,待看清是位道人,如同抓到救命稻草,連忙奔過來。
“道……道長!救命!”年輕書生撲倒在地,抓住趙清真的袍角,“我等是紹興府學的生員,今日與同窗魏驥魏兄來蘭渚山尋訪古跡,不料……不料方才一陣怪風過後,魏兄就不見了!定是這墓裏的女鬼抓了他去!”
那稍沉穩的書生喘著氣補充:“道長,晚生張承,這位是李允。魏兄確實是在我等身旁突然不見的。方才風雨驟急,隱約似有女子歌聲,回頭便尋他不著了。我等搜尋片刻,隻拾得他落下的這卷書。”他遞過一本用油布小心翼翼包裹的《孟子》,書頁邊緣已被雨水浸濕。
趙清真接過書卷,神念微掃,其上殘留的氣息純淨而溫和,帶著讀書人特有的浩然之意,卻無半分邪祟糾纏。他抬眼看向古墓,那哀怨之氣依舊,卻並無新近攝拿生魂的暴戾痕跡。
“福生無量天尊。”趙清真聲音平和,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,“諸位居士稍安。此墓雖有陰滯,卻非主動攝魂之惡靈。魏居士失蹤,恐另有蹊蹺。”
他話音未落,歸塵劍“天權文曲”藍光忽然輕輕一顫,指向墓葬側後方更深的山林。那裏,雨霧更濃,一股極其微弱、卻與慶福庵怨毒同源而異質的陰冷氣息一閃而逝!不是墓中哀怨,而是另一種更詭異、更隱蔽的邪穢!
“你們在此等候,切勿靠近墓塚。”趙清真吩咐一句,身形一晃,已如青煙般掠入側後方的密林之中。
留下幾名書生麵麵相覷,望著道人消失的方向和那孤零零的古墓,在冷雨中瑟瑟發抖。
林中樹木更密,光線昏暗。雨水敲打樹葉,聲響密集,卻更反襯出林深處的死寂。那縷詭異的陰冷氣息時斷時續,如同狡詐的毒蛇,在雨幕和林木的掩護下遊弋。
趙清真神念高度凝聚,如同最精細的羅盤,鎖定那絲微弱的波動。腳下泥濘濕滑,他卻如履平地。前行約一炷香時間,眼前豁然開朗,是一處小小的山穀窪地。窪地中央,竟有一口被荒草和亂石半掩的枯井!
那詭異的陰冷氣息,正從井口絲絲縷縷地溢出!更令人心悸的是,井口周圍的泥土上,赫然殘留著幾個模糊的、剛留下不久的腳印!以及一道拖拽的痕跡,直通井內!
趙清真瞳孔微縮。井口彌漫的邪氣,雖極淡,但其本質與慶福庵地底那孕育千麵守宮妖的陰穢怨毒同出一源!並非墓中女鬼的哀怨,而是一種更接近“嗔恨”本源的汙穢之力,隻是在這裏表現得更加陰晦、狡詐,帶著一種吸噬生機、製造迷障的特性。
“並非抓替身,而是……誘捕?以其怨念為餌,引人自投羅網?”趙清真瞬間明悟。那古墓女鬼的哀怨之氣,竟成了這井中邪物最好的掩護和誘餌!過往樵夫昏迷、書生失蹤,恐怕多半是誤近了此井,被其散發的邪氣迷魂,或主動投入,或被拖入!
魏驥,很可能就是最新的受害者!
他快步來到井邊。井口黑黢黢的,深不見底,一股混合著泥土腐朽和某種陰冷腥氣的味道撲麵而來。拖拽的痕跡至此消失。神念探入,井下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漩渦,貪婪地吞噬著光線和感知,隻能模糊感到一股微弱的生機被禁錮在極深處,如同風中殘燭。
不能再等!
趙清真並指如劍,“玉衡廉貞”(陽火)赤芒在指尖吞吐,便要淩空畫符,破開井口邪障。
突然——
“咿呀——!”
一聲尖銳、淒厲、充滿無盡哀怨與憤怒的女子尖嘯,猛地從身後古墓方向炸響!這嘯聲並非物理音波,而是直接衝擊神魂!就連趙清真,也被這突如其來的、凝聚了數百年悲慟的魂嘯震得心神微微一蕩!
幾乎同時,枯井深處那微弱的生機波動,如同被這嘯聲刺激,猛地劇烈掙紮了一下,隨即更快地衰弱下去!井口的邪穢之氣驟然暴漲,仿佛被注入了強心針,化作一股灰黑色的霧氣,猛地朝井外噴湧,直撲趙清真!
聲東擊西?亦或是……那墓中怨靈感知到井邪要徹底吞噬生機,發出的不甘怒吼?
趙清真臨危不亂。歸塵劍未曾出鞘,劍格處“天璿巨門”(陰土)明黃光芒流轉,腳下大地之力瞬間凝聚。
“坤元壁!”
一麵厚重凝實的明黃色光盾憑空顯現,擋在身前。灰黑邪霧撞在光盾上,發出“嗤嗤”的腐蝕聲,竟將蘊含大地厚重之力的光盾迅速消磨變薄!這邪氣之歹毒陰蝕,遠超預料!
趁此間隙,趙清真身形疾退,同時左手淩空疾畫,一道以“玉衡廉貞”陽火真元勾勒的破邪符籙瞬間成型,打向井口!
“離火破幽!敕!”
轟! 陽火符籙撞入噴湧的邪霧,爆發出一團灼熱的金紅色光芒,至陽之氣與至陰邪穢猛烈衝突,發出刺耳的嘶鳴,大量邪霧被蒸發淨化。井口的噴湧為之一滯。
趙清真毫不停留,轉身便向古墓方向掠去!他心知,不先安撫下那爆發的墓中怨靈,不僅無法專心對付井邪,更可能刺激其徹底瘋狂,波及外麵那些書生。
幾個起落間,他已回到古墓前。眼前的景象讓那幾名書生嚇得魂飛魄散,癱軟在地:
隻見那座古墓之上,濃鬱的、幾乎化為實質的灰白色怨氣如同狼煙般衝天而起,攪動著周圍的雨幕!一個模糊的、身著前朝襦裙的蒼白女子虛影懸浮在墓塚上方,長發飛舞,麵容扭曲,眼中流淌著血淚,正張開嘴,發出無聲卻撼動靈魂的泣訴與咆哮!冰冷的怨念如同潮水般擴散開來,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失去生機!
“癡兒!還不醒來!”趙清真聲如雷霆,蘊含道門清音正律,直貫怨靈核心,“汝之悲怨,困守此地數百載,塵緣早斷,何必執迷不悟,徒增罪孽,更被邪物利用?”
那怨靈虛影猛地一顫,血淚模糊的眼睛“看”向趙清真,怨毒中閃過一絲迷茫。數百年的執念豈是輕易能化?她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尖嘯,裹挾著滔天怨氣,化作一隻蒼白的巨爪,朝著趙清真當頭抓下!寒氣刺骨,怨念蝕魂!
趙清真歎息一聲,知道言語已無法點化。歸塵劍終於出鞘半寸!
“錚——!”
清越劍鳴響徹山林,如同龍吟!暗金色的劍身流轉著冷冽鋒芒,“開陽武曲”(陰金)銀白寶石瞬間點亮,一股斬斷虛妄、破滅邪祟的鋒銳劍氣衝天而起,並非斬向怨靈,而是斬向她與地脈怨氣連接的紐帶!
“武曲斷妄!破!”
銀線般的劍氣掠過,那巨大的怨氣蒼白之爪如同被無形利刃從中剖開,轟然潰散!怨靈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,虛影劇烈波動,變得稀薄了不少。她驚恐地看著趙清真手中的歸塵劍,那劍身上蘊含的力量讓她本能地感到戰栗。
“吾非來滅汝,乃度汝脫此苦海。”趙清真劍指怨靈,聲音緩和下來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“汝之怨念,已成井下邪物食餌,助其為虐,殘害生靈。若再執迷,天道不容,必遭永錮!散去執念,歸於地府,方得解脫!”
或許是歸塵劍的威懾,或許是趙清真話語中點出的“被利用”觸及了她殘存的靈智,怨靈虛影不再攻擊,隻是懸浮在空中,發出低低的、無盡的悲泣,血淚不斷滴落,融入墓土。
趙清真知道她怨氣太深,非一時可化,需以經文慢慢淨化。但眼下井下的魏驥危在旦夕!
他迅速從袖中取出三張黃色符紙,淩空書寫“淨天地神咒”,手一揚,三張符籙化作金光,分落墓塚三才之位,形成一個簡易的淨化結界,暫時壓製住翻騰的怨氣,使其不再外溢為害。
“看好此地,莫讓凡人靠近!”趙清真對那幾名嚇傻的書生喝道,隨即身形再次化作青虹,射向枯井方向。
回到井邊,那被陽火符暫時壓製的邪霧再次彌漫開來,甚至比之前更加濃烈。井深處那點生機已微弱至極。
趙清真不再猶豫,歸塵劍徹底出鞘!“天權文曲”湛藍光芒大盛,精純的水元真罡護住全身,他縱身一躍,直接跳入那深不見底的枯井之中!
下墜,不斷下墜。
井壁濕滑粘膩,布滿苔蘚。邪穢之氣如同冰冷的潮水,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,瘋狂衝擊著“天權文曲”的護體藍光,發出滋滋的腐蝕聲。黑暗中,仿佛有無數雙充滿惡意的眼睛在窺視,低語著怨毒與絕望的幻聽,試圖鑽入心神。
趙清真心如止水,默運玄功,護體藍光穩如磐石。下落約十數丈,終於踏及實地。
井底遠比想象寬闊,仿佛一個天然的地下溶洞,卻被人工修葺過,地麵鋪著殘破的青磚,空氣潮濕陰冷,彌漫著濃烈的腐朽和那種特有的陰穢腥氣。微弱的光線從井口落下,勉強照亮方圓數尺。
借著微光,趙清真看到角落處,一個青衫書生蜷縮在地,昏迷不醒,麵色青白,氣息微弱,正是魏驥。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極淡的灰黑色霧氣,正不斷侵蝕他的生機。
而在魏驥身旁,井底的中心,地麵赫然有一個小小的、僅碗口大的泉眼!泉眼中湧出的並非清水,而是粘稠如油、漆黑如墨的液體!那令人心悸的、與慶福庵同源的陰穢怨毒之氣,正源源不斷地從這眼“惡泉”中冒出!
這口枯井,竟是另一處宣泄大地深處“嗔恨”汙穢的出口!雖然遠不如杭州府衙地下那般龐大,但其性質一般無二!它感應到古墓女鬼的怨氣,以其為誘餌,吸引生靈靠近,然後吞噬其生機,滋養自身!
此刻,感受到趙清真身上磅礴的純正道力,那眼惡泉猛地沸騰起來!粘稠的黑液噴湧,化作數十條扭曲的、如同觸手般的黑色怨毒之蛇,發出嘶嘶的破空聲,從四麵八方纏向趙清真!同時,一股強大的、吸魂攝魄的精神力量猛地衝擊趙清真的識海,妄圖將他拉入無盡的嗔恨幻境!
“冥頑不靈!”趙清真冷喝一聲,歸塵劍“玉衡廉貞”赤芒爆閃!
“離火燎原!”
灼熱的陽火劍氣呈扇形橫掃而出,如同烈日融雪,那些撲來的怨毒觸手瞬間被點燃,發出淒厲的尖嘯(精神層麵),化為縷縷黑煙消散。熾熱的陽火真元甚至灼燒得那眼惡泉都微微一縮,噴湧之勢稍減。
但井底空間狹小,邪氣源源不絕。趙清真心知必須速戰速決,否則魏驥生機斷絕,自己也難免被耗損真元。
他劍勢一變,歸塵劍“搖光破軍”(陽水)銀芒流轉,引動此地濃鬱的水汽。
“玄水縛邪!”
井底殘留的雨水、濕氣瞬間被引動,化作無數條晶瑩剔透卻堅韌無比的水鏈,如同活物般纏繞向那眼惡泉,試圖將其暫時封印禁錮。
然而,那惡泉噴出的黑液汙穢異常,竟能迅速汙染純正的水元之力。晶瑩的水鏈剛一接觸,便迅速被染黑、腐蝕,紛紛斷裂。
就在這僵持之際,異變再生!
昏迷的魏驥,身體忽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!他懷中,那本被油布包裹的《孟子》無風自動,書頁嘩啦啦翻動!一股微弱、卻純正無比、剛直不阿的浩然之氣,猛地從他體內迸發出來!
這浩然之氣,源自他苦讀聖賢書凝聚的胸中正氣,平日不顯,此刻在生死關頭,受到極致邪穢的刺激,竟自行激發護主!
嗤——!
那籠罩在他身上的灰黑邪氣,如同遇到克星,瞬間被這股看似微弱卻性質截然相反的浩然正氣衝散大半!魏驥的臉色頓時恢複了一絲血色。
更奇妙的是,這股浩然正氣竟與趙清真的道門真罡產生了某種奇特的共鳴!歸塵劍仿佛受到激勵,劍身輕顫,光華更盛!
“好!”趙清真眼前一亮。他沒想到這書生竟有如此潛質!
趁此良機,他不再猶豫,歸塵劍七星流轉,最終定格在“天樞貪狼”(陽木)青翠欲滴的寶石上!陽木主生發,克陰土,亦能疏導、轉化!
趙清真心念電轉,改變策略。不再強行封印或毀滅這口惡泉——以此地脈邪氣之根深蒂固,非此刻能徹底根除。當務之急是救人,並暫時疏導、平息此地的怨毒。
他並指如劍,以“天樞貪狼”陽木真元混合“天權文曲”陰水之力,淩空勾勒出一個個繁複玄奧的疏導符印,打向那眼惡泉四周的地麵。
“貪狼引生,文曲化穢!導邪歸寂,封!”
一個個青藍色符印沒入地下,如同在惡泉周圍布下了一個疏導的陣法。那噴湧的粘稠黑液仿佛被無形之力引導,不再狂暴四溢,而是變得緩慢、凝滯,最終緩緩沉入泉眼深處,不再外溢。井底那滔天的邪穢之氣也隨之大幅減弱,雖然未能根除,但已被暫時引導平息,不再具有主動害人的能力。
做完這一切,趙清真立刻來到魏驥身邊。發現他隻是元氣大傷,邪氣入體,但性命無礙。那股自行激發的浩然正氣正在緩慢驅散殘餘邪穢。
趙清真取出一枚溫潤的丹藥,納入魏驥口中,以真元助其化開。隨後,他抱起昏迷的書生,身形一縱,腳踏井壁凸起之處,如靈猿般向上掠去。
片刻之後,趙清真抱著魏驥躍出枯井,重回地麵。雨不知何時已停了,夕陽的金輝刺破雲層,灑在濕漉漉的山林上,映出一道絢麗的彩虹。
那幾名書生還在古墓旁守著,看到趙清真帶著魏驥出來,又驚又喜,連忙圍上來。
此時,古墓在三才符籙的鎮壓下,已恢複平靜,再無怨氣溢出,隻餘一派蒼涼。
趙清真將魏驥交給張承、李允等人,吩咐道:“邪祟已暫平,速帶他回城,好生調養,勿再近此地。”
書生們千恩萬謝,攙扶著依舊昏迷但氣息已平穩的魏驥,踉蹌下山而去。
趙清真獨立夕陽中,回望那口重歸死寂的枯井和那座孤墳。蘭渚山之困暫解,但一口小小的枯井竟也連通著那龐大的“嗔恨”之源?這邪物的根須,究竟蔓延得多深多廣?它似乎在利用天地間一切怨氣、執念、陰穢之地作為其觸角和養分。
他整理了一下青衫,負劍下山。歸塵劍“天權文曲”寶石湛藍依舊,默默滌蕩著沾染的絲絲穢氣,準備迎接下一段征程。身後的蘭渚山,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,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,隻有那口深井和古墳,沉默地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幽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