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二章 鴨鳴破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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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六月二十)
    經鍾樓獨角惡戰、縣學塘智鬥白布,趙清真對衢州三怪之能已窺得五六分真貌。此三怪絕非尋常精怪各自為政,其呼應之默契、能力之互補,儼然一套陰邪詭異的合擊之法。獨角主攻伐懾魂,白布擅惑心捕獵,而那藏身蛟池塘的鴨鬼,雖看似僅能擾人髒腑、令人不安,實則兩次關鍵時刻的遠程幹擾,已顯其詭譎輔助之能,既可短暫強化同類,亦能精準攻敵之必救。
    “三怪之力,根植於衢州城之地利人心。獨角借鍾樓擴恐懼,白布憑水塘聚貪怨,那鴨鬼…蛟池塘又有何特異?”趙清真於晨霧中踱步,心神沉浸於推演。“鴨聲攻腑,亂人氣血,非致命卻煩厭,更兼助長邪力之能…此怪恐非以力見長,而其性最狡,藏匿最深,或為三怪聯動之樞紐,亦未可知。”
    蛟池塘位於衢州城南,相較於位於城心的鍾樓與學宮旁的縣學塘,此地更顯偏僻。池塘麵積不大,卻傳說水深莫測,連通地下暗河,早年常有漁人於此捕撈,然近年魚蝦漸稀,且屢有捕魚者歸後莫名腹痛難忍,藥石罔效,故人跡漸罕。
    趙清真並未直接前往池塘,而是先於城南市集行走,看似隨意,實則以神念細細感知此地居民氣息。他發現,此間百姓麵色多顯一種莫名的萎黃,並非饑餓所致,而是氣血隱隱虧虛之兆,尤其肝腎部位,陰氣偏重,顯是長期受那鴨鬼怪聲侵擾之後果。雖不立斃,卻如慢火煎魚,消磨人之根本。
    更令他注意的是,此間藥鋪的幾味平肝熄風、安神定誌的藥材,如白芍、鉤藤、茯神、龍骨等,銷量似乎格外好些。他踱入一間老藥鋪,掌櫃的是個麵帶愁容的老者。
    “掌櫃的,請抓一副安神湯。”趙清真開口道。 老掌櫃抬頭,見是位氣度不凡的道長,歎了口氣:“道長也是被那夜裏的怪聲鬧得睡不安穩吧?近來城中多有此症,老夫這安神湯的藥材都快見底了…隻是,此湯也隻能緩解一時,根源不除,唉…”他一邊配藥,一邊搖頭歎息。
    趙清真心中一動,狀若無意問道:“哦?是何怪聲,竟有如此威力?貧道雲遊至此,昨夜似聽得幾聲鴨叫,並不響亮,竟有這般影響?”
    “鴨叫?”老掌櫃配藥的手一頓,麵露驚懼之色,壓低聲音,“道長可慎言!那…那可不是尋常鴨叫!靜夜時分,突兀響起,直往人骨頭縫裏鑽,聽得人心慌意亂,肚腹隱隱作痛!第二日必精神萎靡,食欲不振!大家都說…是蛟池塘裏那老鴨鬼又作祟了!請了多少和尚道士做法事,半點用沒有!”
    “竟有此事?”趙清真皺眉,“那為何不填了那池塘,絕了根源?” “填不得,填不得啊!”老掌櫃連連擺手,聲音更低,“早年有人提議過,可但凡動了這念頭,或是派人去丈量勘察,當晚必遭噩夢纏身,腹痛如絞,上吐下瀉,好幾天下不了床!邪門得很!久而久之,就沒人敢提了。官府也貼了告示,讓人遠離那塘子…”
    “原來如此…”趙清真心下了然。此怪不僅能力詭異,更懂得示警與懲戒,以維持其領地,心智顯然不低。
    他取了藥,謝過掌櫃,又看似隨意地在蛟池塘周圍轉了一圈。此塘果然陰氣森森,水麵漂浮著些許爛草枯葉,水色深暗,岸邊土壤濕潤粘腳,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水腥與一種腐朽水草的特殊氣味。塘邊有一棵半枯的老柳樹,枝條無力地垂入水中。
    趙清真遠遠駐足,神念微凝,探向池塘。與縣學塘那主動誘惑拉扯的陰柔吸力不同,此塘給他的感覺更像一個深沉的、布滿無形尖刺的陷阱。神念稍一靠近水麵,便感到無數細碎、尖銳、如同鴨蹼撥動水流般的詭異波動襲來,並不試圖吞噬,而是專找神念運轉的節點進行幹擾、穿刺,令人心神煩躁,氣血翻湧。
    “果然詭譎。”趙清真迅速收回神念,心中已有定計。“此怪之力,在於‘破穩’、‘亂序’。善察人氣機運轉之薄弱處,以音攻之,以能亂之。對付它,強攻硬守恐非上策,需以‘定’克‘亂’,以‘諧’破‘詭’。”
    他並未在塘邊久留,以免打草驚蛇。轉身回到城中,此次,他並未購買朱砂黃紙,而是尋了一處樂器作坊。
    這作坊不大,老師傅正埋頭打磨一把胡琴琴杆。趙清真入內,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各式樂器,最後落在一套蒙塵的、以紫竹製成的洞簫之上。此簫共八管,長短不一,並排而列,是為排簫。
    “老師傅,貧道欲請此排簫。”趙清真開口道。 老師傅抬頭,推了推老花鏡,訝異道:“道長好眼力,這是小老兒早年仿古製的‘八音紫竹簫’,音色清越,隻是如今少有人吹這排簫了…道長是用於做法事?”
    “亦可如此說。”趙清真微微一笑,“煩請老師傅代為調試,音準務必極精。另,需向老師傅討些東西。” “道長請說。” “上好的陳年鬆香,研磨成極細之粉。再要些許彈性極佳的薄鋼片,以及…一壺滾沸的桐油。”
    老師傅雖覺奇怪,但見趙清真氣度不凡,出手闊綽,便也依言照辦。趙清真於作坊內靜候,親自監督調試每一根簫管的音準,又以真元暗自溫養紫竹,使其更具靈性。
    待一切備齊,他攜排簫與所得之物,回到客棧。閉門之後,他並未繪製符籙,而是取出了那包極細的鬆香粉,又拿出那些薄鋼片,以指為刃,小心翼翼地將鋼片切割成數十片細如牛毛、長短不一的簧.片。隨後,他將這些微型簧.片,以自身真元為引,一點點嵌入那八根紫竹簫管的特定音孔內側邊緣,手法精妙絕倫,不露痕跡。
    接著,他提起那壺滾燙的桐油,以指蘸取,在每一根簫管的外壁,勾勒出細密繁複的雲雷紋路。桐油遇冷漸凝,形成一層極薄卻堅韌的透明保護層,並將那些雲雷紋路固化於上。
    做完這一切,他已額角見汗,神情卻專注無比。此法並非正統煉器,而是他結合音律之道、機關之術與自身雷法真元的一次嚐試。那些微型鋼片簧.片,可在特定頻率音波激發下產生極細微的共振,增幅音攻威力並改變其性質;而桐油雲雷紋,則能更好地傳導與凝聚他的雷元真氣,使吹奏出的音律蘊含破邪雷力。
    最後,他取出一張黃紙,並未畫符,而是以指代筆,凝聚神念,在上麵書寫了一篇簡短的《清淨經》核心段落,字字蘊含寧神定誌之力。他將此紙折好,收入懷中。
    夜幕,如約而至。衢州城在連續兩夜的異動後,顯得更加死寂,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籠罩全城。
    子時將至,趙清真再次出現在蛟池塘附近。他並未隱藏氣息,反而刻意將自身平和而蓬勃的生機之力散發開來,如同黑夜中的暖玉,吸引著那嗜好擾亂秩序、破壞穩定的邪物。
    他選擇在那棵半枯的老柳樹下盤膝坐下,將那架改造過的八音紫竹排簫橫於膝前,閉目調息,靜心凝神,仿佛入定。
    塘水,依舊死寂。但趙清真的靈覺卻感知到,水麵之下,一股陰冷、敏銳、充滿惡意的意識早已蘇醒,如同潛伏的毒蛇,正冰冷地“注視”著他這個不速之客。它在觀察,在評估,在尋找最佳的幹擾時機。
    時間流逝,月過中天。
    忽然—— “嘎!!!”
    一聲尖銳、沙啞、充滿了惡意與挑釁的鴨叫聲,毫無征兆地從池塘中央炸響!這叫聲比前兩次更加直接、更加淩厲,不再是範圍性的幹擾,而是凝聚成一股無形的、高速旋轉的音波鑽頭,直刺趙清真丹田氣海!顯然,這鴨鬼也察覺到來者不善,一出手便是殺招!
    音波及體,趙清真周身道袍無風自動!但他並未運功硬抗,亦未閃避。就在那音波鑽頭即將刺入氣海的瞬間,他猛地睜開雙眼,雙手抬起八音排簫,置於唇邊。
    “嗡——阿——吽——”
    他沒有吹奏任何樂曲,而是直接以真元鼓動,吹出了三個最簡單、最古老、卻蘊含無上降魔力量的道家真言!
    這三個真言通過特製的排簫放大、轉化,發出的不再是尋常音律,而是三種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動!
    “嗡”聲低沉厚重,如大地轟鳴,蘊含“天璿巨門”鎮封之力,瞬間在趙清真身前布下一層不斷震動的音波壁壘! 那鴨鬼的音波鑽頭撞在壁壘之上,發出刺耳的摩擦聲,竟被那高頻震動層層削弱、偏轉!
    “阿”聲平和舒展,卻中正宏大,蘊含“天權文曲”淨化之力,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,中和著鴨叫聲中蘊含的陰寒詭譎意念! “吽”聲短促有力,蘊含“開陽武曲”破煞之威,如同無形重錘,反向朝著池塘中央的聲音源頭轟擊而去!
    “嘎?!!” 池塘下的鴨鬼顯然沒料到對方竟能以音克音,而且反擊如此迅捷淩厲!它發出一聲驚愕的怪叫,那反擊的“吽”字音波已撞入水中!
    嘭!水麵炸開一團小小的浪花,隱約傳來一聲吃痛的悶響。
    首回合交鋒,趙清真略占上風!
    池塘下的鴨鬼被激怒了!它不再試圖單一攻擊,而是發出一連串急促、雜亂、毫無規律的怪叫聲!嘎嘎!咕!呃啊!這些聲音高低起伏,尖銳刺耳,如同無數鋼針,從四麵八方、上下左右同時襲向趙清真,攻擊範圍涵蓋其周身大穴、奇經八脈,專找其氣機運轉的細微間隙進行破壞!更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試圖擾亂他吹奏出的音律,使其走調、失效!
    這便是鴨鬼的難纏之處,它的攻擊並非以力壓人,而是以巧破巧,以亂打亂,專攻修行者最忌憚的氣機紊亂!
    若換做旁人,此刻早已手忙腳亂,氣血逆行。然而趙清真心誌何等堅定,對自身氣機的掌控已臻化境。他屏息凝神,無視那紛亂嘈雜的怪叫幹擾,十指如飛,按動簫管,唇間真元流轉,吹奏的卻並非殺伐之音,而是一曲古老蒼茫的《碧澗流泉》!
    此曲描繪的是山澗清泉,於幽穀中潺潺流淌,不畏險阻,不染塵埃,最終匯入大江,東流入海的意境。音色清澈空靈,節奏舒緩自然,充滿了生機與秩序的力量。
    簫聲透過特製的簧.片與雲雷紋,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見的、淡藍色的和諧音波,如同漣漪般以趙清真為中心向外擴散。這些音波並不與鴨鬼的雜亂怪叫硬碰硬,而是如同流水般,包裹、滲透、疏導著那些充滿惡意的音波,將其中的混亂之力悄然化解、引入和諧的韻律之中。
    任你萬般詭譎,我自一溪清流!
    嘎嘎聲越是急促雜亂,那簫聲反而越是舒緩平和。一時間,池塘邊仿佛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場域:一種是充滿惡意、令人心煩意亂的噪音地獄;另一種則是清心滌慮、讓人心神寧靜的天籟之音。兩者相互糾纏、抵消、滲透!
    池塘下的鴨鬼似乎愈發焦躁,它的怪叫聲變得更加尖利,甚至帶上了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。它感覺到自己的攻擊如同打在了空處,所有的混亂都被對方那看似柔弱卻韌性十足的簫聲引導、化解了!
    它猛地改變了策略,所有雜亂怪叫驟然停止!池塘陷入一瞬間的死寂!
    趙清真簫聲未停,心中卻警兆突生!
    下一刻,一種極其低沉、仿佛來自九幽之下、能引動人體最深處濁氣的次聲波,無聲無息地從塘底彌漫開來!這次聲波並非通過耳朵接收,而是直接引起髒腑骨骼的共振!目標是破壞趙清真吹奏時穩定的呼吸與真元流轉!
    與此同時,城中心鍾樓方向,那口銅鍾竟再次被引動!
    “咚——!”
    這一次,鍾聲不再是尖銳音攻,而是化作一股沉重、粘稠、如同泥沼般的精神壓製,跨越空間,籠罩向趙清真,試圖加重他的心神負擔,遲緩他的動作!
    獨角怪與鴨鬼,再次聯動!一者幹擾其形,一者壓製其神!
    趙清真頓感壓力倍增!吹奏簫聲所需的精妙真元控製,受到次聲波與精神壓製的雙重影響,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滯澀!簫聲出現了一個極細微的破音!
    就是現在!
    池塘下的鴨鬼捕捉到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!它凝聚起所有力量,發出一聲凝聚了至極怨毒與詭詐的、前所未有的尖鳴!
    “呱呃——!!!”
    這一聲,不再是範圍攻擊,而是將所有次聲波與詭譎音攻之力,凝聚成一根無形無質、卻足以瞬間震散修士魂魄的音毒之刺,沿著趙清真簫聲中出現的那一絲微瑕,精準無比地刺向他的眉心祖竅!歹毒狠辣至極!
    這一擊,蘊含了鴨鬼吞噬此地不知多少年月積累的陰毒之氣,乃是其搏命一擊!
    眼看那音毒之刺就要刺入眉心,趙清真眼中卻猛地閃過一抹了然與決斷!他等的就是對方全力一擊、再無餘力的這一刻!
    他猛然停止了吹奏!將那八音排簫向空中一拋!
    同時,一直藏於懷中的那張書寫著《清淨經》的黃紙自動飛出,無火自燃,化作一團溫暖祥和、蘊含著堅定道心的金色光暈,瞬間護住他的識海!
    那音毒之刺狠狠撞在金色光暈之上,發出“嗤”的一聲輕響,雖未能穿透,卻也讓光暈劇烈搖晃,趙清真眉心一陣刺痛!
    但他毫不在意,雙手早已結成一個玄奧的雷印,口中暴喝:“邪魔外道,也敢班門弄斧!真以為貧道隻會吹簫不成?!九天應元,雷聲普化,敕!”
    那被拋向空中的八音排簫,其上桐油雲雷紋驟然亮起刺目銀光!內嵌的無數微型鋼片簧.片在高頻雷元激發下瘋狂共振!
    “轟哢——!!!”
    並非真正的雷霆,卻是一聲比雷霆更加凝聚、更加霸道、專門針對陰邪音波能量的辟邪神雷之音,自那排簫之中爆發出來!
    這雷音無形無質,卻至剛至陽,專破一切邪音詭波!它以排簫為中心,如同一個不斷膨脹的銀色光環,瞬間橫掃整個蛟池塘區域!
    池塘水麵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按壓下去,形成一個巨大的凹陷,然後又猛地反彈起來,激起滔天浪花!
    “呱啊啊啊——!!!”
    池塘深處,傳來一聲淒厲痛苦到極點的、絕非鴨叫所能形容的慘嚎!那鴨鬼凝聚的音毒之刺被雷音瞬間震得粉碎,其本體更是被這專克音邪的雷音結結實實擊中!
    藏於水下的,並非什麽鴨子形態的精怪,而是一團不斷扭曲變幻的、由濃鬱汙穢的水藻淤泥與無數病氣、怨毒念頭凝聚而成的墨綠色膠質狀物體,其上浮現出無數張痛苦扭曲的、如同溺水者般的麵孔虛影!此刻,這團膠質物被雷音炸得四分五裂,墨綠色的汁液瘋狂噴湧,其中蘊含的陰毒邪氣被至陽雷力急速淨化消融!
    它發出了最後一聲充滿不甘與絕望的哀鳴,殘存的意識拚命想要向池塘更深處潛逃,但雷音之力已深入水體,將其根基重創!
    趙清真豈容它再逃?並指如劍,隔空一點:“塵歸塵,土歸土!病瘴消散,還爾清淨!收!”
    歸塵劍並未出鞘,但劍格處“玉衡廉貞”寶石射出一縷純陽真火,投入水中,精準地包裹住那團試圖逃竄的殘存膠質核心,輕輕一煉,便將其最後一絲邪氣煉化,隻剩一小撮灰白色的、再無邪氣的淤泥沉澱物,緩緩沉入塘底。
    那令人厭煩的鴨叫聲,徹底消失了。
    空中那架八音排簫,完成了使命,其上光華盡失,哢嚓一聲,出現道道裂紋,跌落在地,顯然已廢。
    城中心鍾樓方向,傳來一聲充滿驚怒的咆哮,鍾聲嗡嗡作響,卻再無之前的精準聯動之意,顯然獨角怪因鴨鬼被滅而陷入了暴怒與…一絲慌亂?
    趙清真微微喘息,收起雷印,眉心處的刺痛緩緩消退。剛才看似凶險,實則一切皆在他算計之中。以簫聲示弱誘敵,以《清淨經》護住識海硬接一擊,最終以精心準備的“雷音簫”反戈一擊,一舉功成。
    他看向恢複平靜,卻似乎比以往清澈了幾分的蛟池塘,知道此怪雖除,但其長期散播的病氣怨念已深入此地水土與居民身體,非一朝一夕能徹底淨化。
    “根源雖斷,餘毒猶存。”他輕歎一聲,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,將一些粉末撒入池塘周圍,那是他白日配藥時暗自準備的化毒散,雖不能立竿見影,卻能緩緩中和此地淤積的病瘴之氣。
    做完這一切,他並未停留,身形悄然隱入夜色。
    這一夜,衢州城南的百姓,在經曆短暫的雷音震撼後,意外地睡了一個許久未曾有過的安穩覺。翌日起身,雖仍覺虛弱,卻莫名地感到身上輕鬆了不少,那糾纏多日的隱隱腹痛,似乎也減輕了許多。
    而趙清真,則已將目光再次投向城中心那座高聳的鍾樓。
    三怪已除其二,最後的、也是最強的獨角怪,失去了白布的誘餌與鴨鬼的輔助,已成孤軍。接下來,便是直搗黃龍,徹底了結這衢州妖患之時。
    黎明前的黑暗中,他的氣息愈發沉凝,與歸塵劍的感應也愈發清晰。最終之戰,即將來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