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七章 邪宅探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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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家宅邸位於柳州府城東,算是一處富裕人家的院落,青磚灰瓦,門樓齊整。然而,此刻站在大門外,便能感到一股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陰森氣息。時值午後,陽光卻仿佛刻意避開了這片區域,宅院上空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灰霾,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、混合了香燭、草藥、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敗與腥臊的氣味。
張員外哆哆嗦嗦地掏出鑰匙,卻半天對不準鎖孔,顯然恐懼已極。鬼師巴莫冷哼一聲,上前一步,並未用鑰匙,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,在門板上以某種特定的節奏輕叩了三下,口中念念有詞,用的是趙清真聽不懂的本地土語。
吱呀——
那沉重的木門,竟自行緩緩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,仿佛有無形之手在內部拉動。一股更濃鬱的陰寒之氣,夾雜著隱約的女子啜泣聲,從門縫中撲麵而來。
“雕蟲小技,障眼法罷了。”巴莫鬼師沙啞道,率先邁入宅中。趙清真神色不變,緊隨其後。張員外和幾個膽大的家丁,則戰戰兢兢地跟在最後。
宅院內,景象更是詭異。明明是大白天,院內卻光線昏暗,如同黃昏。花草樹木大多萎靡不振,呈現一種病態的灰綠色。空氣中那股腐敗與腥臊的氣味更加明顯,尤其是後者,帶著一種野獸巢穴特有的味道,令人生理不適。
趙清真神識掃過,瞬間捕捉到了兩股截然不同,卻又在此地詭異交織的邪異能量。
一股,淫.靡而詭詐,如同無形的蛛網,遍布宅院的各個角落,尤其是那少年張文翰的臥房以及後院的角落。這股能量帶著強烈的誘惑與貪婪屬性,不斷汲取著活人的精氣神,尤其是與“財”、“色”相關的欲望之氣。這無疑是五通邪神的殘留詛咒與力量場。
另一股,則暴戾而凶煞,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猛獸,氣息主要集中在後院牆根、以及宅邸後方靠近山林的方向。這股能量充滿了野性的殺戮欲望與血腥氣,帶著山林霸主的威嚴與……一絲不屬於活物的死寂。這正是鬼師巴莫所言的“虎煞”,與傳聞中的“虎鬼”一般無二!
“兩股邪氣在此糾纏,五通之咒如誘餌,引來了這嗜血的虎煞。”趙清真心中明了,“那張文翰弟弟的失蹤,恐怕與這虎煞脫不了幹係。”
巴莫鬼師顯然也感知到了,他臉色凝重,手中的骨杖鈴鐺無風自響,發出清脆卻帶著驅邪意味的聲響。“五通盤踞內宅,虎煞窺伺於外。道長,你我需分頭行事,還是合力一處?”
趙清真略一沉吟,道:“五通詛咒根植於人心欲望,需從根源化解,並清除其依憑之物。虎煞凶戾,需以強力鎮之,並尋其蹤跡,或可找到失蹤之人線索。貧道以為,可先合力清除宅內五通邪氣,穩住陣腳,再尋蹤追擊虎煞。”
“有理。”巴莫點頭,“那便先清理內宅!這張家小子是禍引,需先斷其與五通之聯係!”
眾人徑直來到張文翰的臥房。房門一開,一股濃烈的、混合了劣質香料與某種體液腥氣的味道湧出。房間內陳設華麗,卻雜亂無章,到處散落著金銀器物、綾羅綢緞,牆壁上甚至還貼著一張模糊不清、色彩豔俗的詭異神像,畫中神祇形態扭曲,麵容模糊,透著一股邪.淫之氣。
張文翰一進入這房間,臉色就變得更加蒼白,眼神迷離,呼吸急促,似乎既恐懼又帶著一絲病態的迷戀。
“孽障!還不醒來!”巴莫鬼師厲喝一聲,手中骨杖猛地頓地!鈴鐺急響,一股無形的衝擊波掃向那張文翰和房間內的邪異氣場!
張文翰渾身一顫,眼中迷離稍減,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懼。房間內那股淫.靡邪氣也被衝散了些許。
趙清真則並指如劍,淩空劃出一道“清心淨穢符”,金光符籙印入張文翰眉心,助他穩定心神,隔絕邪氣侵蝕。同時,他目光如電,掃視房間,很快鎖定了一個藏在床底陰暗處的、以黑布包裹的物事。
他隔空一抓,那物事便飛入手中。揭開黑布,裏麵是一個粗糙的木雕人偶,人偶身上纏繞著張文翰的頭發和生辰八字,心口位置還插著一根細小的銀針,人偶表麵用朱砂繪製著與牆上神像類似的扭曲符文,散發著濃鬱的邪咒之力。
“這便是與五通邪神建立聯係的‘信物’。”趙清真冷聲道,指尖純陽真火吞吐,瞬間將那木偶燒成灰燼。
隨著木偶被毀,房間內殘餘的五通邪氣如同無根之木,迅速消散。張文翰猛地吐出一口黑血,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下去,但眼神卻恢複了清明,看著房間內的奢華之物,流露出悔恨與後怕的神情。
“內宅五通之根已除,但其殘留詛咒尚需時日淨化。”趙清真對張員外道,“令郎需靜養,多行善事,以自身正氣驅散殘餘邪念。這些不義之財,最好散於窮苦,以消業障。”
張員外連連稱是。
就在此時,後院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家丁淒厲的慘叫!
“啊——!老……老虎!!”
眾人臉色一變,立刻衝出臥房,奔向後院。
後院比前院更加荒涼,雜草叢生,靠牆的位置堆放著一些雜物。此刻,一名家丁癱坐在地,麵無人色,指著後牆方向,牙齒打顫。隻見那堅實的後牆上,赫然出現了幾道深深的、如同猛虎利爪劃過的痕跡!痕跡邊緣焦黑,散發著濃鬱的虎煞腥氣與一絲鬼物的陰冷!地上還有一些散落的、沾著泥土的破碎衣物,正是張家失蹤幼子平日所穿!
“虎鬼來過了!它盯上了這裏!”巴莫鬼師臉色難看,“還留下張家幼子標記示威!”
趙清真走到牆邊,仔細感知那爪痕上的氣息。除了猛虎的凶煞,還有一種更加陰邪、充滿怨念與不甘的精神印記,正是“虎鬼”的特征——被強大巫師或厲鬼魂魄附體的妖虎!
“它還沒走遠。”趙清真目光銳利,望向宅邸後方那片連綿起伏、霧氣繚繞的山林,“這爪痕上的煞氣尚未完全消散,而且……它似乎受了點傷?”他敏銳地察覺到,那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穩定的波動。
巴莫鬼師聞言,也仔細感應了一下,點頭道:“不錯!這虎煞氣息雖凶,卻有些紊亂,定是在別處遇到了抵抗或受了傷!道長,此乃追蹤良機!”
“追!”趙清真毫不猶豫。他對張員外道:“府上暫時安全,緊閉門戶,勿讓外人進入。貧道與巴莫道友去追那虎鬼,或能救回令郎!”
張員外此刻已將趙清真視為唯一希望,跪地叩拜:“全憑仙長做主!”
趙清真與巴莫鬼師對視一眼,不再耽擱。巴莫鬼師從隨身布袋中抓出一把不知名的藥粉,撒在空中,口中念咒,那藥粉竟無火自燃,化作一道綠色的磷火,如同引路明燈,向著山林方向飄去!
“追魂磷火,可追蹤煞氣!”巴莫低喝一聲,身形如猿猴般敏捷,緊隨磷火而去。
趙清真則更顯從容,一步踏出,便似縮地成寸,緊緊跟在巴莫身側。兩人一前一後,迅速離開張家宅邸,沒入了柳州城外的茫茫山林之中。
山林之內,古木參天,藤蘿密布,光線晦暗。那追魂磷火在密林中穿梭,指引著方向。越往深處,道路越是難行,虎煞之氣也越發濃鬱,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。
沿途,他們看到了一些被暴力撕碎的野獸殘骸,以及一些散落的、帶著符文的破碎布料,似乎是某種法袍的碎片。
“看來之前有修士或法師與這虎鬼交過手,未能將其拿下,反而可能激怒了它。”趙清真判斷道。
巴莫鬼師臉色陰沉:“這虎鬼比傳聞中更凶,恐怕已吞噬了不少生靈,道行大漲。”
追蹤了約莫半個時辰,前方傳來潺潺水聲,一條山澗橫亙眼前。追魂磷火在澗邊盤旋不定,似乎失去了明確方向。
“氣息在這裏變得混雜了。”巴莫皺眉道,“有水汽幹擾,還有……另一種味道?”
趙清真立於澗邊,神識如同水銀瀉地,仔細探查。果然,除了虎煞之氣,他還感應到一股極其微弱的、帶著神聖與野性.交織的奇異氣息,仿佛某種古老的山林圖騰之力,曾在此地與虎煞發生過衝突。
他目光掃過澗邊泥地,在一處不起眼的石塊下,發現了一小片被撕裂的、繪製著奇異朱砂符文的黃色布條,上麵還沾著幾點已經幹涸的、暗金色的血液——並非凡人血液,而是蘊含著靈力的修士之血!
“看來,受傷的不止是虎鬼。”趙清真拾起布條,感受著上麵殘留的純陽氣息與一種獨特的請神之力,“之前與虎鬼交手之人,應是擅長請神馭鬼的法師,而且……其請來的‘神’,似乎頗為特殊。”
巴莫鬼師接過布條一看,臉色微變:“這是……‘三界廟’的符布!是馮三界的傳承者!”
“馮三界?”趙清真想起資料中提及的,明代潯州那位遇仙得道,能召雷雨、驅虎豹,後被奉為“獵神”、“三界神”的奇人。
“不錯!馮三界乃我廣西本地尊奉的大神,其傳承者多為獵戶或法師,擅長請‘三界爺’神力附體,驅邪縛魅,對付山精野怪最是拿手。”巴莫解釋道,“看來有‘三界爺’的弟子也在追捕這虎鬼,並且在此地與它遭遇,兩敗俱傷!”
線索愈發清晰,也愈發複雜。虎鬼、五通、現在又出現了馮三界的傳承者……這柳州之地,果然是一潭深水。
“先找到虎鬼巢穴要緊。”趙清真收斂心神,歸塵劍微微出鞘三寸,劍身暗金光芒流轉,以其無上靈覺,強行鎖定那在澗水幹擾下變得微弱的虎煞核心,指向山林更深處的一個方向。
“這邊!”
兩人再次展開身法,沿著山澗向上遊追蹤。越是深入,地勢越是險峻,瘴氣也開始出現。尋常人至此,恐怕早已迷失方向或中毒倒地。
又前行了數裏,穿過一片濃密的竹林,前方豁然開朗,是一個背靠懸崖的隱蔽山穀。穀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與虎煞,而在山穀盡頭,一個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在目!洞口周圍散落著大量白骨,有人類的,也有各種野獸的,洞內深處,隱約傳來低沉的虎嘯與……孩童微弱的哭泣聲!
“找到了!虎穴!”巴莫鬼師精神一振,但眼神也更加警惕。
趙清真感知著洞內傳來的氣息,除了那狂暴的虎鬼煞氣,還有一絲極其微弱,但頑強存在的純陽請神之力,似乎在洞內與虎鬼形成了某種對峙。
“洞內還有活人,可能是那位三界傳承者,他拖住了虎鬼!”趙清真沉聲道,“事不宜遲,我們進去!”
兩人不再猶豫,身形如電,直衝那凶險萬分的虎鬼洞穴!一場人與邪鬼、正法與巫儺的碰撞,即將在這幽深的山穀洞窟中爆發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