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四章 星火燎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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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黑山淨化域場的穩固,如同在巫神教肆虐的南疆腹地,釘下了一根堅實的楔子。然而,這並未帶來長久的安寧,反而像是捅了馬蜂窩,引來了更瘋狂的反撲。
    田州土司儂智高,這個已然被巫神教蠱惑掌控的梟雄,終於撕下了最後的偽裝。他打著“清君側,誅妖道”的旗號,盡起麾下精銳狼兵,聯合數家投靠巫神教的土司勢力,以及幽冥峒派出的、由另外兩名巫祭率領的邪教徒與妖物大軍,兵分兩路,一路直撲黑山,另一路則橫掃不肯臣服的周邊寨峒,勢要將趙清真等反抗勢力連根拔起。
    一時間,桂西大地烽煙再起,血流成河,形勢危如累卵。
    黑煞宮內,氣氛凝重到了極點。
    趙清真盤膝坐於淨化域場核心,那枚暗金色的兵主核心在他身前緩緩旋轉,與整個域場、與他自身的歸墟道境產生著玄妙的共鳴。經過連番血戰與煉化兵主核心的生死考驗,他的修為雖因道基之傷進展緩慢,但對“歸墟”意境的領悟卻是一日千裏,已然穩固在了煉神還虛中期,並向著後期邁進。他能感覺到,體內那沉寂許久的力量,正在一種破而後立的涅槃中,積蓄著更強大的潛能。
    “田州軍前鋒已至五十裏外,由儂智高麾下大將,‘黑虎’率領,兵力不下五千,其中混雜著大量屍傀和巫神教妖人!”韋昆一身風塵,剛從前線偵察歸來,聲音急促。
    “西線傳來噩耗,藍鳳凰所在的寨子被攻破,藍鳳凰率殘部突圍,正向我方靠攏!”周文淵手持一份染血的簡報,聲音沉痛,儒衫之上亦沾染了不少泥濘與血汙。
    盤阿公手持鳩杖,臉上皺紋更深:“巫神教動用了‘萬魂幡’,所過之處,生靈塗炭,怨氣衝天,正在汙染地脈,削弱我域場根基!”
    薛慕華依舊擺弄著他的瓶瓶罐罐,但眼神裏沒了往日的懶散,隻有一片冰冷的銳利:“對方陣營裏至少有兩個用毒的老手,手段陰狠,我配置的解毒丹消耗極快。而且,他們似乎在散布一種新的疫病,症狀詭異,需盡快找到源頭。”
    就連傷勢未愈的鍾離炎,也強撐著出席,他臉色蒼白,眼神卻燃燒著複仇的火焰:“儂智高那叛徒!他囚禁了瓦氏夫人,以其性命相脅,逼迫部分狼兵就範!我們必須盡快救出夫人,瓦解敵軍士氣!”
    壞消息一個接一個,聯軍剛剛恢複的一點元氣,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,顯得如此渺小。絕望的氣氛,如同陰雲般籠罩在眾人心頭。
    趙清真緩緩睜開雙眼,那雙深邃的眸子掃過眾人,平靜無波,卻仿佛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    “敵眾我寡,硬拚非是良策。”他聲音沉穩,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,“然則,彼輩看似勢大,實則各懷鬼胎。儂智高欲借巫神教之力擴張勢力,巫神教則視其為棋子,欲榨幹其價值。狼兵之中,亦多有忠於瓦氏夫人、不願從賊者。此乃我等破局之關鍵。”
    他站起身,走到懸掛的簡陋地圖前,指尖劃過山川河流。
    “韋昆,你率本部精銳獵手,並藍鳳凰殘部,利用山林地利,晝夜不停襲擾敵軍糧道、水源,狙殺其斥候與低級巫祭,令其寢食難安,疲於奔命。”
    “周先生,請你以浩然正氣,書寫檄文,揭露儂智高勾結邪教、囚禁忠良、荼毒生靈之罪,設法傳入敵軍內部,動搖其軍心,並聯絡一切尚存忠義的士紳、寨峒。”
    “盤阿公,煩請您與諸位鬼師,全力穩固淨化域場,並以祖靈之術,溝通此地山神水伯,盡可能抵消萬魂幡對地脈的汙染。”
    “薛先生,疫病之事,至關重要,需請您盡快找出源頭與破解之法,並配置足夠分量的避毒、療傷藥物。”
    “鍾離先生,”趙清真看向鍾離炎,“救出瓦氏夫人,是關鍵中的關鍵。我需要你挑選最忠誠、最精銳的好手,組成一支奇兵,我會親自帶隊,趁亂潛入田州城,營救夫人!”
    他的部署條理清晰,將有限的兵力與各人的長處發揮到極致,不再是單純的防禦,而是主動出擊,分化瓦解。
    眾人聞言,精神皆是一振。絕境之中,趙清真的冷靜與謀略,如同暗夜中的明燈,再次指引了方向。
    “謹遵道長之令!”眾人齊聲應諾,眼中重新燃起戰意。
    接下來的日子,整個黑山區域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絞肉場,同時也是一場智慧與意誌的較量。
    韋昆與藍鳳凰如同山林中的幽靈,神出鬼沒,箭無虛發,將田州軍的前鋒攪得雞犬不寧,士氣低落。周文淵的檄文如同無形的利箭,刺入敵軍心髒,不斷有狼兵小隊趁夜逃亡,或是在戰場上倒戈。盤阿公與鬼師們日夜不休,吟唱聲與淨化光暈交織,頑強地抵禦著萬魂幡的侵蝕,甚至偶爾能引動地脈反擊,讓巫神教徒吃盡苦頭。薛慕華則廢寢忘食,終於在一處被汙染的水源中找到了疫病源頭——一種混合了蠱蟲與瘴毒的邪術,並迅速配置出解藥,遏製了疫情的蔓延。
    而趙清真,則與鍾離炎以及十餘名馮三界一脈的死士,借著夜色與混亂的掩護,如同利刃般,悄無聲息地插向了防守嚴密的田州城。
    田州城內,戒備森嚴,邪氣彌漫。儂智高為討好巫神教,在城內大肆修建淫祠邪壇,抓捕無辜百姓用於血祭。趙清真一行人憑借鍾離炎對地形的熟悉和高超的隱匿技巧,避開層層哨卡,直撲土司府邸核心的囚禁之地。
    囚牢深處,瓦氏夫人雖衣衫襤褸,遍體鱗傷,卻依舊挺直脊梁,眼神中充滿了不屈與憤怒。當她看到破門而入的鍾離炎和那位氣度不凡的藍袍道士時,眼中終於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。
    “夫人!鍾離炎救駕來遲!”鍾離炎虎目含淚,上前斬斷鎖鏈。
    “鍾離將軍……這位是?”瓦氏夫人聲音虛弱,卻依舊保持著上位者的氣度。
    “貧道趙清真,見過夫人。事不宜遲,請隨我等速速離開!”趙清真言簡意賅,他能感覺到,一股強大的邪惡意念已經鎖定了這裏。
    果然,就在他們救出瓦氏夫人,準備撤離時,整個土司府邸驟然亮起無數幽綠色的符文!兩名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巫祭,帶著大批黑獠衛和邪物,將他們團團圍住!
    “既然來了,就都留下吧!”一名麵容枯槁如同僵屍的巫祭陰惻惻地笑道,手中骨杖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。
    另一名巫祭則渾身籠罩在翻滾的黑霧中,隻能看到兩點猩紅的目光,他沙啞道:“正好用你們的魂魄,作為獻給幽冥峒主的賀禮!”
    大戰瞬間爆發!囚牢狹小,無處可避,唯有死戰!
    鍾離炎怒吼一聲,周身燃起赤紅火焰,如同火神降世,與那僵屍般的巫祭戰在一處,火焰與死氣激烈碰撞,將周圍的牆壁都灼燒、腐蝕得千瘡百孔。馮三界死士們則結陣抵擋黑獠衛和邪物的瘋狂進攻,每一刻都有人倒下,鮮血染紅了地麵。
    趙清真則對上了那名黑霧籠罩的巫祭。這是他首次獨自麵對全盛狀態的巫祭對手,壓力巨大。黑霧巫祭手段詭異,黑霧不僅能腐蝕真元,更能幻化出各種恐怖幻象,直攻心神,其本身更是虛實不定,難以捕捉。
    歸塵劍在狹窄的空間內化作道道暗金閃電,與翻湧的黑霧不斷碰撞、湮滅。趙清真將歸墟意境催動到極致,身形在方寸之間挪移,時而如柳絮飄飛,時而如磐石穩固,不斷化解著對方的詭異攻擊,並尋找著其真身所在。
    “歸墟——噬!”
    他看準一個機會,歸塵劍刺入黑霧某處,歸墟意境爆發,試圖強行吞噬那片區域的能量。然而,那黑霧巫祭冷笑一聲,黑霧驟然收縮,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鬼爪,反而抓住了歸塵劍,一股冰冷邪惡的精神力順著劍身直衝趙清真識海!
    “小子,你的道境確實古怪,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,不過是螳臂當車!”
    趙清真隻覺識海如同被冰錐刺入,劇痛難當,眼前陣陣發黑。但他道心堅毅,歸墟意境在識海中化為一片混沌漩渦,死死守住靈台清明,同時體內那枚暗金兵主核心受到刺激,微微一顫,一股精純平和的能量反哺而出,助他穩住了陣腳。
    “嗯?兵主核心的氣息?果然在你身上!”黑霧巫祭又驚又喜,攻擊更加瘋狂。
    就在趙清真漸漸不支之際,異變突生!
    城外,傳來震天的喊殺聲與號角聲!原來是瓦氏夫人被救出的消息傳開,加之周文淵的檄文生效,城內忠於瓦氏夫人的軍隊和百姓趁機發動了起義!裏應外合之下,田州城瞬間大亂!
    圍攻趙清真等人的黑獠衛和邪物陣腳大亂。那僵屍巫祭見勢不妙,虛晃一招,逼退鍾離炎,竟化作一道黑煙想要遁走。
    “哪裏走!”鍾離炎豈能放過,火焰巨斧脫手飛出,如同流星趕月,狠狠劈在那黑煙之上!
    “啊!”一聲慘叫,黑煙潰散,那僵屍巫祭從半空中跌落,已然受了重創。
    而與趙清真纏鬥的黑霧巫祭,見同伴受創,城外局勢失控,心中亦生退意。趙清真抓住其心神分散的刹那,歸塵劍意凝聚到極致,人與劍合,化作一道仿佛能貫穿虛空的暗金細線!
    “一線天!”
    噗嗤!
    暗金細線精準地穿透了黑霧的核心!
    黑霧猛地一滯,隨即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劇烈翻滾、消散,露出了裏麵一個幹瘦如同骷髏的老者,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心口的空洞,又看了看趙清真,最終帶著無盡的不甘與怨毒,身形徹底湮滅。
    又一名巫祭隕落!
    田州城一戰,聯軍大獲全勝。儂智高在混亂中被起義的狼兵斬殺,瓦氏夫人重掌大權,立刻宣布與巫神教決裂,並下令全力清剿境內邪教勢力。消息傳開,依附巫神教的各方土司勢力土崩瓦解,聯軍聲勢大震。
    經此一役,趙清真的威望達到頂峰,其“歸墟劍仙”之名,傳遍南疆。更重要的是,在連番生死搏殺與救世功德的積累下,他那原本布滿裂痕的道基竟被一種更本質、更渾厚的力量重新彌合、鑄就,修為水到渠成,一舉突破桎梏,直達煉神還虛巔峰之境!歸塵劍亦靈性大增,劍鳴之聲,隱隱有龍吟之象。
    兵貴神速。在瓦氏夫人和各方勢力的支持下,聯軍稍作休整,便挾大勝之威,直撲巫神教的老巢——幽冥峒!
    幽冥峒,位於桂、滇、黔三省交界的極惡之地,深處茫茫原始叢林與毒瘴沼澤之中,入口隱秘,機關重重。這裏煞氣之濃鬱,遠超黑山,仿佛是整個南疆負麵能量的匯聚之所。
    聯軍在趙清真、周文淵、盤阿公、鍾離炎、瓦氏夫人(堅持親自參戰)、薛慕華以及藍鳳凰等眾多高手的帶領下,一路破開無數邪陣陷阱,斬殺妖物教徒無數,曆經血戰,終於抵達了幽冥峒的最深處——一座修建在巨大地下溶洞中的、以無數骸骨與汙穢之物壘砌的恐怖神殿!
    神殿中央,一個高達十丈、身穿漆黑巫袍、麵容籠罩在扭曲陰影中的身影,緩緩轉過身來。他周身散發出的威壓,如同實質,讓整個神殿的空氣都凝固了!正是巫神教主!
    在他的身後,懸浮著最後三枚尚未完全融合的兵主核心碎片,散發著誘人而危險的光芒。
    “螻蟻們,你們竟能走到這裏,著實令本座驚訝。”巫神教主的聲音如同萬鬼哭嚎,直接響徹在每個人的神魂深處,“不過,也到此為止了。正好用你們所有人的血肉魂魄,助本座徹底融合兵主,成就無上巫神之道!”
    大戰瞬間爆發!巫神教主的實力遠超巫祭,已然達到了煉神還虛的極限,觸摸到了煉虛合道的邊緣!他舉手投足間,法則相隨,煞氣化形,各種詭異強大的巫法信手拈來,威力驚天動地!
    周文淵的浩然正氣、盤阿公的祖靈之力、鍾離炎的焚天功、瓦氏夫人的狼兵戰陣、藍鳳凰的奇詭毒術、薛慕華的冥醫秘法……聯軍所有高手手段盡出,卻依舊被巫神教主一人死死壓製,險象環生!
    趙清真作為主力,歸塵劍施展到極致,歸墟意境不斷演化,時而化為吞噬萬法的壁壘,時而化為湮滅一切的劍光,與巫神教主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對決。劍光與巫法碰撞,能量風暴席卷整個神殿,堅固無比的骸骨牆壁不斷崩塌!
    然而,境界的差距終究難以逾越。巫神教主對法則的運用更加嫻熟,力量也更加浩瀚無邊。激戰數百回合後,趙清真漸感不支,歸塵劍被一道凝聚了死亡法則的黑色閃電劈中,發出一聲哀鳴,光芒黯淡,他本人更是被震得連連後退,嘴角溢血。
    “結束了!螻蟻!”巫神教主獰笑一聲,雙手結印,身後三枚兵主核心碎片爆發出刺目光芒,無窮無盡的兵主煞氣匯聚,化作一柄仿佛能開天辟地的暗紅巨斧,帶著毀滅一切的意誌,朝著趙清真以及他身後的所有人,悍然劈下!
    這一擊,已然超脫了煉神還虛的範疇,蘊含了一絲煉虛合道的力量!眾人皆感到神魂凍結,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降臨!
    就在這萬念俱灰、千鈞一發之際——
    “唉……”
    一聲仿佛穿越了萬古時空、帶著些許無奈與滄桑的歎息,突兀地在神殿中響起。
    這聲歎息很輕,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至高無上的規則之力,那柄足以毀天滅地的暗紅巨斧,在距離趙清真頭頂不足三尺之處,竟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凝固,再也無法落下分毫!
    時間,仿佛在這一刻靜止。
    所有人都驚愕地望向聲音來源。
    隻見在神殿入口處,不知何時,多了一位老者。
    他身著洗得發白、打著補丁的樸素道袍,身形清臒,麵色紅潤,一頭銀發如雪,梳理得一絲不苟,頜下三縷長須,同樣潔白如銀,看不出具體年歲。唯有一雙眸子,深邃如同蘊藏了無盡星河的宇宙,澄澈、平靜,卻又蘊含著包容萬物的智慧與洞悉一切的明悟。他負手而立,仿佛亙古以來便站在那裏,與天地融為一體。
    “師……師父?!”趙清真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身影,失聲驚呼。來人正是他的授業恩師,全真龍門派隱世高人,呂玄通!
    呂玄通微微頷首,目光溫和地看了趙清真一眼,帶著讚許,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。隨即,他轉向那麵容驚疑不定的巫神教主。
    “巫歧,多年不見,你仍是執迷不悟,妄圖以邪術窺竊天道,禍亂蒼生。”呂玄通的聲音平和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    巫神教主,或者說巫歧,死死盯著呂玄通,聲音中充滿了驚駭與怨毒:“呂玄通!是你!你……你竟然邁出了那一步?!煉虛合道?!”
    “機緣巧合,偶有所得罷了。”呂玄通淡然道,“天道無私,亦不容邪佞。你之路,錯了。”
    “錯了?哈哈哈!”巫歧狂笑起來,“成王敗寇!隻要我融合兵主,便是新的巫神!天地法則亦將由我重定!呂玄通,即便你已合道,想要殺我,也沒那麽容易!”
    他瘋狂催動身後三枚兵主核心碎片,試圖引爆其全部力量,做最後一搏!
    然而,呂玄通隻是輕輕抬起了右手,食指對著巫歧,遙遙一點。
    沒有光芒,沒有聲響,沒有能量波動。
    但巫歧那瘋狂凝聚的力量,卻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,瞬間潰散。他周身那強大的氣息,如同冰雪消融,迅速衰減。他瞪大了眼睛,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與不甘,張了張嘴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    下一刻,他的身體,連同他身後的三枚兵主核心碎片,如同風化的沙雕,寸寸瓦解,化作最細微的塵埃,消散於天地之間。沒有留下任何痕跡,仿佛從未存在過。
    一指!僅僅一指!那讓聯軍束手無策、強大無比的巫神教主,便已形神俱滅,歸於虛無!
    這就是煉虛合道的力量嗎?眾人看得目瞪口呆,心神震撼,難以自已。
    神殿內一片寂靜。
    呂玄通緩緩收回手指,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走到趙清真麵前,仔細打量著他,眼中欣慰之色更濃:“清真,你做得很好。遠超為師預期。不僅修為精進,更難得的是,走出了自己的‘道’。這歸墟意境,玄妙非凡,未來不可限量。”
    “師父……”趙清真心情激蕩,有千言萬語,卻不知從何說起。
    呂玄通擺了擺手,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虛空,看到了遙遠的過去。“你心中定有許多疑問。尤其是關於你……怎麽來的。”
    趙清真心中劇震,這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!
    呂玄通緩緩道:“你可還記得,你並非此界之人?”
    趙清真深吸一口氣,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當年,你所在那處溶洞,格局奇特,九層溶洞,加上九個小溶洞,暗合九九歸一之數。而那第九個小溶洞的末端,正是清氣最稀薄之處。清氣稀薄,亦意味著時空壁壘最為薄弱。”呂玄通的話語,揭開了穿越的謎底,“你殺死的那條大蛇,即將化龍,其魂魄帶著衝天怨氣,本來想攻擊於你,瀕死一擊,能量恰好達到了一個臨界點,誤打誤撞,竟衝開了那時空結界一絲縫隙,打開了時空之門,你才得以穿越。”
    原來如此!趙清真恍然,一切竟是這般巧合。
    “師父,那……我可還能回去?”他忍不住問道,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。雖在此界曆經生死,道途有成,但那個遙遠的現代世界,終究是他的故鄉。
    呂玄通看著他,眼中帶著洞悉一切的明了,他輕輕搖頭:“難,難如上青天。即便知曉地點與原理,欲要強行打開時空結界,送一人歸去,至少需要煉神還虛境的修士,耗費畢生功力,且成功率不足萬一。而即便如為師這般,初窺煉虛合道之門徑,可神遊太虛,窺見過去未來片段,亦無法親身穿越時空壁壘。那是屬於更高層次,或許唯有真正羽化登仙之輩,方能觸及的領域。”
    他拍了拍趙清真的肩膀,語氣溫和而堅定:“癡兒,何必執著於來處?此身雖為過客,然則你在此界留下的足跡,結下的因果,悟得的道,皆是你真實不虛的擁有。雲遊尚未結束,你的道,也遠未至盡頭。且安心走下去吧。待你雲遊四海,心境圓滿,或許屆時,你我師徒再謀他法,亦未可知。”
    說罷,呂玄通不再多言,身形漸漸變得模糊,如同融入了虛空之中,隻留下一句縹緲的話語在神殿中回蕩:“紅塵煉心,道在腳下。為師在終南山,等你歸來。”
    師父離去,神殿內依舊一片寂靜。巫神教主的覆滅,意味著肆虐南疆的巨大威脅,終於被徹底鏟除。
    趙清真站在原地,久久不語。師父的話,如同洪鍾大呂,敲在他的心上。回歸之路渺茫,而腳下的道途真實。他握緊了手中的歸塵劍,感受著其中澎湃的靈性與自身煉神還虛巔峰的磅礴力量,又看了看身旁曆經生死、眼神中充滿信任與期待的周文淵、鍾離炎、瓦氏夫人等同伴。
    他的目光,漸漸變得堅定。
    過去不可追,未來猶可期。既然此身在此,便當在此界,走出屬於自己的通天大道!
    數天後,南疆局勢徹底平定。瓦氏夫人重整狼兵,與周文淵代表的官府、盤阿公代表的各族寨峒、鍾離炎代表的馮三界信眾,共同締結盟約,誓言永鎮南疆,守護安寧。薛慕華在研究完幽冥峒的各種“病理樣本”後,心滿意足地飄然離去,繼續他的遊醫生涯。藍鳳凰重振瑤寨威風,更加積極地融入盟約之中。
    黑山淨化域場成為了南疆一處特殊的聖地,由各方共同守護。那枚被趙清真煉化的暗金兵主核心,則被他帶在了身邊,此物與他道途相關,或許未來另有緣法。
    這一日,漓江之畔,楊柳依依。
    趙清真與前來送行的周文淵、鍾離炎、瓦氏夫人、盤阿公、藍鳳凰、韋昆等人告別。
    “道長此去雲遊,不知何日再回南疆?”周文淵依依不舍,經此一係列變故,他早已將趙清真視為亦師亦友的存在。
    “天下之大,道途無涯。若有緣,自會再見。”趙清真微笑還禮,“南疆有諸位守護,貧道甚是安心。”
    鍾離炎、瓦氏夫人等人亦是紛紛送上祝福與餞別之禮。
    沒有過多的兒女情長,江湖兒女,離別本是常態。
    趙清真打了個稽首,轉身踏上渡船。
    江水浩渺,孤帆遠影。
    他立於船頭,道袍隨風輕揚,歸塵劍負於身後,目光平靜地望向水天一線的遠方。
    廣西之行,始於迷茫,終於圓滿。斬妖除魔,平定禍亂,結交豪傑,明悟己道,更得見師顏,解惑前緣。
    前路,是更加廣闊浩瀚的天地,是雲南的蒼山洱海,是西域的大漠孤煙,是中原的錦繡河山……
    道之所在,雖千萬裏,吾往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