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 賞桂宴,開場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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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皇家西山馬場,百年桂樹的香氣彌漫在金色的秋風裏。
    這裏是東璃國最頂級的名利場,權力的氣味與脂粉的香氣交織在一起。
    今日,太後懿旨,於此舉辦賞桂宴。
    京中三品以上大員的嫡係子女,無一缺席。
    一輛輛極盡奢華的馬車魚貫而入,尚未停穩,便有衣香鬢影、笑語晏晏流淌而出。
    蘇家的馬車隱在其中,並不算最紮眼,卻也沉穩得無人敢小覷。
    車簾掀開,秦望舒扶著錦瑟的手,款步而下。
    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,裙擺上用墨線繡著幾支疏落的竹,發間隻一支通透的碧玉簪。
    整個人清雅得像一幅剛剛點染,墨跡未幹的水墨畫。
    可那雙清冷幽深的眼眸,卻藏著與這身素淨截然相反的鋒芒。
    緊隨其後的是蘇雲溪。
    她永遠是一身火紅的騎裝,身姿挺拔,明豔張揚。
    最後下來的是蘇沐雪。
    她著一身恬靜的秋香色長裙,宛如空穀幽蘭,不與群芳爭豔,卻自有一股令人過目難忘的靜雅之美。
    三人並肩而立,三種截然不同的風姿,瞬間成了全場的焦點。
    “看,那就是蘇家的幾位小姐。”
    “穿紅衣的便是蘇雲溪,蘇家大小姐,聽說她一杆長槍在京城年輕一輩中難逢敵手。”
    “那另一個呢?好一張清冷絕塵的臉,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憐惜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就看走眼了,”旁邊一人壓低聲音,“她可是首輔大人新認的養孫女,秦望舒。聽說手段狠辣心思歹毒,你可別招惹她。”
    “旁邊那個呢?穿秋香色長裙的,倒是溫婉可人。”
    “那是蘇家二小姐蘇沐雪,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性情溫良,是京城貴女中的典範。與她那兩個姐妹,可真是天差地別。”
    議論聲中,蘇晚星打著哈欠,骨頭都懶了三兩,從另一輛馬車上晃了下來。
    他依舊是一副沒睡醒的紈絝模樣,衣衫鬆垮,一雙桃花眼半眯著,看誰都像在看一團模糊的空氣。
    他身後,亦步亦趨地跟著蘇懷瑾。
    大病初愈的少年,臉色是霜雪般的蒼白,身形更顯瘦削單薄。
    一身天青色的儒衫穿在他身上,空蕩蕩的,走起路來,還帶著幾分虛浮。
    他一出現,便有不少人認出了他。
    “那就是蘇家的那個……解元郎嗎?”
    “聽說前些日子喝參湯差點把自己喝死,居然還敢出門?”
    “到底是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,你看他那病懨懨的樣子,風一吹就倒了,真是丟蘇家的臉。”
    蘇懷瑾對這些刀子般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,他早已習慣,隻是目不斜視地跟在蘇晚星身後。
    秦望舒的目光,與蘇雲溪在空中無聲地交匯了一瞬。
    一切,盡在不言中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不遠處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,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。
    是戶部右侍郎孫家的馬車到了。
    沈莉扶著孫夫人的手,二人相談甚歡。
    而沈清柔,則跟在她們身後,更是弱柳扶風,臉色比蘇懷瑾還要蒼白幾分,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。
    她一出現,立刻就有幾個與之交好的夫人小姐圍了上去,將她護在中心。
    “清柔,你可算來了,我們都擔心死你了。”
    “你那個姐姐也太狠心了,怎麽能這麽對你和你母親!”
    沈清柔隻是柔柔弱弱地搖著頭,眼淚在眼眶裏打轉,泫然欲泣。
    “不怪姐姐的……都是清柔不好,惹姐姐生氣了……”
    這副肝腸寸斷的模樣,更是惹人憐愛,引得眾人對遠處的秦望舒紛紛投去譴責的目光。
    秦望舒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    跳梁小醜的把戲,她前世看到死,今生,連多看一眼都嫌髒。
    她的視線,精準地越過惺惺作態的人群,落在了不遠處一個華服公子的身上。
    那人,正是戶部左侍郎魏同光的次子,魏子昂。
    他正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擁著,高談闊論,神情倨傲,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場中女眷身上巡獵。
    察覺到秦望舒的目光,魏子昂還衝她露出了一個自以為瀟灑的、充滿油膩的笑容。
    秦望舒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。
    蘇雲溪在她耳邊低語,聲音壓得極低:“都安排好了,烏鴉的人混在馬場的仆役裏,隻等一個時機。”
    秦望舒微微點頭。
    “我們的‘大禮’,也該登場了。”
    她話音剛落,隻聽一聲清越的鍾鳴響徹馬場。
    太後駕到。
    眾人紛紛跪拜行禮。
    冗長的禮節過後,賞桂宴正式開始。
    宴席設在露天的草坪上,以屏風隔開男女席麵。
    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則更愛三五成群,聚在桂花樹下,吟詩作對。
    這是揚名的好機會,也是沒有硝煙的戰場。
    蘇懷瑾被蘇晚星拉著,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。
    他剛一落座,周圍便有幾個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圍了上來,不懷好意。
    為首的,是國子監祭酒陳仲儒的嫡孫,陳思博。
    他搖著一把騷包的灑金折扇,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蘇懷瑾。
    “喲,這不是蘇家的解元郎嗎?久聞大名,今日一見,怎麽……看著有點虛啊?”
    他故意加重了“虛”字,引得身旁幾人一陣哄笑。
    “陳兄,你這就不知道了。人家可是解元郎,日夜苦讀,心力交瘁,自然身子骨弱些。”
    “何止是弱!聽說前些日子喝碗參湯都差點見了閻王,這身子骨,怕是比姑娘家還嬌弱呢!”
    汙言穢語,不堪入耳。
    蘇懷瑾端著茶杯的手,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    他抬起眼,那雙沉靜的眸子,不起波瀾,冷冷地看著陳思博。
    “陳公子有何指教?”
    陳思博被他看得一噎,隨即惱羞成怒地冷笑一聲。
    “指教不敢當!隻是今日雅集,太後娘娘親設了彩頭,以‘定風波’為題,賦詞一首。勝者,可得禦賜‘鬆風古硯’一方!”
    他晃了晃手中的折扇,下巴抬得能戳破天。
    “不知蘇解元郎,可有興趣,與我等切磋一二?”
    這是赤裸裸的、不留餘地的挑釁。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蘇懷瑾身上。
    他們等著看這個病弱的私生子,如何在太後親設的宴會上,丟盡蘇家的臉。
    蘇懷瑾垂下眼簾,看著杯中載沉載浮的茶葉,沒有說話。
    一旁的蘇晚星打了個哈欠,懶洋洋地替他開口。
    “沒興趣,累得慌。我家弟弟身子弱,就不奉陪了。”
    他這副護犢子的紈絝模樣,更坐實了蘇懷瑾“體虛無能”的名聲。
    陳思博臉上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。
    “既然蘇解元郎不敢,那就算了!也是,這等場合,的確不是誰都有資格展露才學的。”
    他話還沒說完,一個清冷的聲音,忽然從不遠處傳來。
    “誰說他不敢?”
    眾人回頭,隻見秦望舒緩步走來。
    她走到蘇懷瑾身邊,垂眸看著他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在場每個人耳中。
    “懷瑾哥哥,既然陳公子如此盛情,你若再推辭,倒顯得我們蘇家無人,小家子氣了。”
    她的聲音頓了頓,又輕飄飄地補了一句。
    “還是說,你怕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