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9章 大傻的結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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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荼茶率先反應過來。
    “父皇!”她將手裏的二十四冕冠一丟,衝的過去,拽住他的手,使出吃奶的勁往外拖。
    第二個衝過去的是姬止戈。
    他人高馬大,一隻手拎一個,輕輕鬆鬆就將父女倆扒拉出來。
    福安爆哭:“陛下啊,老奴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!”
    皇帝一身都疼,他看了福安一眼,當即眼睛一閉暈死過去。
    福安嚇的驚叫:“禦醫!院正!”
    院正領著禦醫們衝過來,將皇帝團團圍住。
    診脈的診脈,扒眼皮的扒眼皮,聽心跳的聽心跳。
    滿朝文武看的一愣一愣的。
    大喜大悲之下,米老頭實在撐不住了。
    他捂著心口,幹脆一屁股坐地上。
    禮部尚書蘇大人哆哆嗦嗦的靠過來,抖著手摸出救心丸,分給米老頭一顆。
    倆老頭吞下救心丸,又幾下深呼吸,這般才好受一些。
    雖然太女沒登基成功,但皇帝陛下沒事最好的!
    畢竟,天生帝命的皇帝,大晉八百多年其實也沒幾個。
    跟著這樣的明君,何愁幹不成一番事業?何愁不能名垂千古?
    倆老頭對視一眼,都明了對方的想法。
    現在這樣也好,太女殿下到底年紀還太小。
    並不知道被嫌年紀小的太女,像停不下來的蝴蝶。
    圍著禦醫和院正轉來轉去,還時不時踮起腳尖往裏看。
    荼茶:“怎麽樣?院正我父皇怎麽樣了?”
    禦醫們討論了半天,院正嚴肅的說道:“回殿下,陛下的情況很不好。”
    荼茶一下就睜大了眼睛。
    院正:“陛下似受了什麽損傷,神魂不穩,五髒六腑倒並無內傷,身上的也隻是皮外傷。”
    “可陛下傷在腦部,微臣隻有每日針灸養著,但陛下何時能醒,臣不知。”
    荼茶沉默了。
    她蹲到皇帝身邊,抓住他冰涼的手。
    她懂院正的意思,大傻爹多半不在了,父皇便傷及精神。
    這樣的症狀,莫說是大晉,就是在現代,估計也沒法治愈。
    若是一輩子不醒,那便形同植物人了。
    “父皇,”小崽的聲音帶著哽咽,“你睡夠了就趕緊醒來好不好?小寶等著你。”
    那一團蹲在那裏,從背影看去小小的一團,真真可憐呢,叫人跟著心頭泛酸。
    院正低聲說:“殿下,如今還是盡快將陛下送回宮的好。”
    宮裏才有更好的藥材,也才能更好施針。
    荼茶點了點頭:“好公公,你護送父皇先回宮。”
    福安趕緊擦了把臉:“老奴遵旨。”
    這廂一半的宮廷侍衛,護送皇帝先回宮。
    皇寺這邊,荼茶對滿朝文武說了聲辛苦了。
    於是,各位朝臣也陸續下山,先行回京了。
    起先那場黑雨,如今京城是個什麽情況大家都不知道。
    眾人也憂心在京中的家人。
    至於那些被淨化過的百姓,荼茶擔心他們再受汙染,便令主持留這些人半日。
    三兩下處理完這些事。
    荼茶站在皇帝爬上來的崖邊,她低頭往下看。
    慶喜和銀冰站在她身邊,兩人疑惑的對視了眼。
    銀冰低聲問:“殿下,可是要查探什麽?”
    這崖坡度並不陡峭,原本生長著各種矮叢綠植。
    現在所有的矮叢都不見了,泥土鬆軟新鮮,像被翻過一麵般。
    荼茶沒說話,她矮下身體,試探著往崖下挪動。
    銀冰緊張:“殿下?”
    荼茶回她:“你們都別下來,在上麵等我。”
    慶喜也很緊張:“殿下,那您小心一些,別摔著了。”
    荼茶似乎應了聲。
    她順著新鮮的泥土痕跡,逐漸往下滑,不時還拔出匕首刨幾下。
    片刻後,她從刨出來的深坑裏,發現一點銀色的反光。
    荼茶心頭一緊,趕緊徒手挖下去。
    ——一根銀白色的長發!
    荼茶眼瞳驟然緊縮。
    她一眼就認出來了,這是大爹的頭發!
    小崽小心翼翼的將這根頭發收好,她沿著土坑的方向,繼續往下深挖。
    很快,她整個人都鑽進土坑裏了。
    崖邊上的慶喜和銀冰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了。
    隻能依稀聽到下麵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。
    荼茶越刨越深,她在土底下又陸續找到三根銀色長發。
    土層太鬆軟了,她不敢繼續深入,隻好爬出來換個區域,繼續往下深挖。
    這一次,她沒有再那麽好運,挖了半天都沒有發現銀色長發。
    荼茶不死心,她複又爬出來,換地兒開挖。
    一個時辰後。
    在一處最靠底的深坑裏,荼茶挖出了一小撮銀發。
    那些銀發糾纏成一團,亂糟糟的,沾染著土屑,髒兮兮的都不亮了。
    小崽卻如獲至寶!
    她小心翼翼將這撮銀發刨出來,每一根都不落下,盡量全部收斂起來。
    她像是捧著最心愛的寶貝,慢吞吞的爬上去。
    銀冰一見她上來了,趕緊衝下去幾步將崽拉上來。
    慶喜在崖邊,拉拽著銀冰的一隻手,將兩人一起拉上來。
    彼時,荼茶身上滿是泥屑髒汙。
    她的發髻散了,臉上都是泥巴,髒的像隻小花貓。
    身上的袞服也髒透了,髒到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金線龍紋了。
    但她眼睛卻很亮,像是不斷閃爍的星辰。
    她懷裏還抱著什麽,小心翼翼的寶貝的很。
    荼茶:“銀冰,找個小匣子來。”
    銀冰當即去找方丈,慶喜則打開清水,為荼茶擦拭髒汙。
    他低聲說:“殿下,您是去挖那位了嗎?”
    荼茶點頭,她雙手挪開一點指縫給慶喜看。
    慶喜一眼就看到那撮明亮的銀色長發。
    他怔了下,喉頭發酸得厲害:“殿下您……您……”
    他想說點什麽,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。
    荼茶垂眸,將銀發放到一邊,她擰幹帕子,一根根的將銀發擦幹淨。
    她做這一切的時候,動作很輕,側臉很溫和。
    那雙眼裏的孺慕濃烈的驚人。
    慶喜就聽她說:“眾人眼裏,大爹就是父皇,可在我看來,他們是不一樣的。”
    他們給予小崽的愛,也是截然不同的。
    大爹情感充沛熾熱,往往喜歡就會直接表達出來。
    這讓從來沒有過父母疼愛的荼茶,感受到了極大的安全感。
    她渴求父愛,大傻就給她雙倍的父愛。
    而皇帝則是嚴厲的外殼下,包裹著深沉、內斂的情感。
    皇帝更像是傳統俗世上的父親,巍峨、挺拔、沉默的愛著她。
    還經常口是心非,對她好了也從不說。
    若說皇帝是沉默的高山,大傻就是奔騰的海洋。
    荼茶很清楚,她這樣以前沒被愛過的幼崽,首先需要的是大傻這樣的爹。
    隻有被充沛的父愛滋養嗬護了,她有了安全感,方才能看到皇帝對她的付出,才能去理解皇帝。
    所以,在小崽的眼裏。
    這兩位父親,失去了誰對她而言,都是無法磨合的傷痛。
    荼茶:“旁人不記得大爹沒關係,大爹不在意這些。”
    “但我要記住他,我活一日就記住一日。”
    隻要她永遠記著大爹,大爹就真實存在過,他就能一直活在她的記憶裏。
    “殿下,”銀冰捧著個小匣子跑過來,“這匣子可行?寺中沒有更好的了。”
    小匣子巴掌大,裝一撮頭發綽綽有餘。
    她將銀發順好了,又扯下頭繩,細致的纏綁成一小團。
    銀發被安然的放進小匣子裏,荼茶的眼睛忽地就紅了。
    她不舍的摸了摸銀發:“大爹,要經常給小寶托夢啊。”
    啪噠。
    小匣子合上,落鎖。
    荼茶到底還是沒忍住,眼淚水一顆顆的往下掉,砸在小匣子上,又濺落的到處都是。
    銀冰和慶喜都沉默了。
    這個時候,任何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。
    或許,他們能做的,隻有默默的陪著。
    眼看天色有些暗了。
    慶喜抬頭看了眼天邊,他突然睜大了眼睛:“殿下!”
    荼茶吸了吸小鼻子,擦了擦眼睛。
    大爹一定不喜歡看她哭的……
    慶喜拽了拽荼茶:“殿下,你快看崖邊。”
    荼茶抬頭看過去。
    下刻,她眼瞳驟然緊縮——
    無數蝴蝶從鬆軟的泥土裏鑽出來!
    無一例外,所有的蝴蝶全都是翡翠綠色的。
    就和大傻的瞳色一模一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