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章 發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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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無盡的懊悔在此刻翻湧,張韞之深知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,聲音嘶啞:“請顧兄過來一敘。”
    顧綏趁著箭雨發射短暫的空隙,湊近張韞之,張韞之與他低語幾句,顧綏點頭,對陸梧和枕溪道:“看好他們,等我回來。”
    兩人稱是,重新調換了位置。
    手持刀劍擋在眾人的身前。
    枕溪的佩刀“龍牙”是繡衣衛的標誌,他知許多人認得,故意將刀柄用布條纏了起來,以作掩飾。此刀無堅不摧,削發如泥,每一刀落下,箭矢都會被劈成兩段,而刀身連一點劃痕都沒有。
    陸梧手中的劍雖不如龍牙鋒利,但也是取自上好的材料,頂級工匠鍛造而成。
    它們的兵器此刻算幫了大忙。
    目送顧綏離開後,陸梧劈開角度刁鑽的箭矢,突然想起阿棠手無寸鐵,不僅要自保,還要在這種情況下護持那一群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。
    他很擔心。
    “姑娘,你真沒事?”
    他看了眼沈岑和崔岷,“要不我過來幫你?”
    阿棠靠著桌布的柔韌借力打力,好容易將局麵控製住,聞言忙道:“不用操心我這邊,你管好他們就行。”
    如今最好的選擇是維持現狀,等顧綏關掉箭陣。
    湯錦繡拿出帕子幫周家小姐捂著肩膀後的傷口,那傷口不深,隻是周小姐長這麽大油皮都沒破過一點,陡然遭了罪,滿頭大汗的呻吟著。
    “你忍忍,過會就好了。”
    阿棠來赴宴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,身上自然也不會帶金瘡藥。
    約莫兩炷香後,在眾人煎熬的期盼中,箭陣終於停了。
    周遭一片死寂。
    唯風聲呼嘯,卷著透骨的寒意裹在眾人身上,他們聽不到尖嘯的聲音,一個個僵著身子又等了很久。
    “停了嗎?”
    “好像停了!”
    “陸兄,你再認真看一眼,真的沒事了嗎?我現在出去不會被射成篩子吧?”
    有人哆嗦著抱著腦袋,跪趴在桌子底下,他的腳邊落了滿地的斷箭,他看也不敢看,悶頭大喊。
    “行了,出來吧。已經沒事了。”
    陸梧還劍入鞘,‘鏘’的一聲響,像是定海神針一樣,讓眾人的心跟著落了地。
    他們陸續從桌底鑽出來。
    整理衣裳的,魂不守舍的,還有痛哭流涕的……簡直亂成一團,陸梧看著那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小公子,嫌棄的擰緊了眉頭。
    “高門大戶的子弟都會請個武師傅來啟蒙,哪怕不為從軍入伍,練就絕世武功,起碼也能強身健體,練練膽色,再不濟,一點花架子總是會的。”
    “哪有你這樣嬌弱的?”
    那小公子哭哭啼啼抬起袖子抹眼淚,哽咽道:“嬌弱怎麽了,誰規定男子就要擅長拳腳功夫了,我就不想學。”
    經過這一遭,眾人的酒意散了大半兒。
    沈岑拍了下陸梧的肩膀,“趙小公子是他母親高齡所生,還是早產,先天不足,趙家對他是無有不依,習武這種事兒,自然是能免則免。”
    陸梧不敢苟同。
    在他看來,先天不足更要強健體魄,好好的男兒養成這般孱弱愛哭的性子,以後更麻煩。
    但這是趙家自己的家務事,他一個外人不好多說。
    “張兄呢?”
    陸梧左右打量,沒瞧見人。
    沈岑道:“箭陣剛停他就急匆匆走了,讓我先穩住他們,他很快就回。”
    “這次的麻煩豈止是你三言兩語能夠穩得住的。”
    陸梧嗤笑一聲,突然想起阿棠,連忙撂下眾人,繞過屏風去了另一側。
    枕溪已經在那兒了。
    阿棠正在給周家小姐做檢查,不久前她突然昏了過去,其他受了外傷的姑娘也諸多不適,頭昏眼花。
    “她們中毒了。”
    阿棠看向地上的箭矢,“張掌櫃呢?”
    “他離開了,還沒回來。”
    枕溪問:“這毒要緊嗎?”
    “短時間不致命,拖得久了就不知道了。”
    阿棠現在再去研究解藥肯定是來不及的,既然毒抹在箭矢上,那沈家肯定有解藥。
    她們隻要等著就好了。
    陸梧一來,其他的公子也跟了過來,周家兄長看到自家妹妹的慘狀,氣得連風度和儀態都顧不得了,連著罵了好幾句髒話。
    “這沈家人也真是奇怪,在自家院子裏搞個殺氣這麽重的機關,還往上麵抹毒藥,到底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?”
    “我看今天這梁子是結大了。”
    “以後他沈家的酒我是不敢喝了,動輒要人性命,我活了這麽久第一次遇見這麽荒唐的事……我定要回去與我爹好生說一說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聽到這話,沈岑剛要勸說兩句,嘴還沒張開,就被旁邊的兄弟攔住,“沈二,你現在越是維護張韞之,這件事就越難以收場,大家剛死裏逃生,心中難免憋著火氣,讓他們說吧。”
    阿棠將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。
    她沒作聲,一言不發的看向上來的那條小路,過了會,幾道人影前後腳走來,為首的正是張韞之。
    “他回來了。”
    阿棠一句話終結了眾人的話題。
    眾人齊刷刷的看去,張韞之快步走來,還喘著粗氣,還不及抹勻,立馬拿出一個玉盒:“快,讓受了傷的人服下。”
    枕溪快步走過去接住盒子,從裏麵取出黃豆大小的藥丸來。
    他手裏拿著藥,正要分發給幾位貴女。
    忽然想起一事。
    手滯在半空。
    “姑娘,你先看下。”
    他中途改變主意,拿給了阿棠,張韞之急道:“別浪費時間,難道我還能害她們嗎?”
    這肯定是解藥無疑。
    枕溪擔心的是其他事,阿棠與他四目相接,拿到鼻尖聞了聞,對他搖了搖頭。
    這就是正常的解毒藥丸。
    她轉手分給其他幾人,因為滿桌的酒水全部被打翻了,倒了一地,不能和水吞服,她們隻能強行往下咽。
    藥丸粘在喉嚨的內壁上。
    說不出的惡心。
    “服了藥就沒事了,我府中有大夫,讓婢女領著諸位小姐去處理下傷口。我們換個地方再說。”
    張韞之來之前做了安排。
    阿棠朝他身後看了眼,沒見顧綏的身影,“張掌櫃,我六哥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