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集根珠暗蘊舊年影,蛇鱗隱透靈脈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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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風停了,煞氣卻沒走幹淨。
    像附骨的蟲,藏在靈田的土縫裏,裹著點苦艾的腥氣,等天黑。靈田的斷銀絲草直了些,卻沒恢複往日的綠,葉尖還沾著霜似的白——那是煞氣沒散透的痕跡,碰一下,指尖能涼到骨頭裏。
    墨玄蹲在靈脈主節點旁,指尖懸在土上,沒敢落下。
    根珠的光暗得像快滅的火,貼在腰間,涼得刺骨。不是靈氣耗盡的涼,是種沉鬱的冷,像把多年前的冰,突然塞進了懷裏。他能感覺到,根珠裏有東西在動——不是自己的靈氣,是股陌生的氣息,淡得像錯覺,卻纏著根珠的芯,甩不掉。
    “墨玄大人,俺瞅著這土還泛著冷。”鼠瑞獸跳過來,爪尖的銀針蹭了蹭地麵,銀針尖瞬間凝了層白霜,“娘的!這蛇妖的煞氣真邪門,連銀都能凍住!”它說話時,尾巴尖不自覺地抖,這是它緊張時的習慣——上次在黑風穀遇到噬魂霧,尾巴也抖得這麽厲害。
    墨玄沒應聲,隻是撿起之前蛇鱗碎塊。碎鱗上的“鎖貓魂”圖案淡了,卻在邊緣顯了圈極細的刻痕,像用指甲劃的,歪歪扭扭,不是蛇妖的手法。他用指尖蹭了蹭刻痕,靈氣剛探進去,刻痕突然亮了下,映出個模糊的影子——是隻貓,毛色比他深,眼睛亮得像星,爪子上戴著個銀環,環上刻著個字,快得沒看清。
    “啥玩意兒?”鼠瑞獸湊過來,爪尖戳了戳碎鱗,刻痕的光立馬滅了,“這鱗咋還會顯影?蛇妖搞的鬼?”
    墨玄把碎鱗攥緊,掌心發疼。那影子太熟悉了,像在夢裏見過——現代的夢裏,他還叫林默時,養過一隻黑貓,毛色、眼睛,甚至爪子上的銀環,都一模一樣。可那貓早就丟了,在他加班的某個深夜,從出租屋的窗戶跑了,再也沒回來。
   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?出現在蛇妖的鱗上?
    “墨玄大人,老族長來了。”阿菟的聲音從靈田那頭傳來,她手裏攥著半張碎符紙,指尖反複撚著符角——這是她從187集破陣後就沒停過的動作,符紙邊緣被撚得發毛,像揉皺的草。她跑過來時,裙角沾了靈泉水,水痕在裙擺上畫了道彎,像條小蛇。
    老族長拄著拐杖,杖頭的靈玉暗得快成灰了,每走一步,拐杖都往土裏陷半寸。他走到墨玄身邊,從懷裏摸出個布包,層層打開,裏麵是片泛黃的獸皮,上麵用炭畫著歪歪扭扭的圖——是“鎖貓魂”陣的全貌,比黑風穀的石壁、蛇妖的鱗上畫的都完整。
    “俺翻了族老的記載,”老族長的聲音發顫,拐杖頭碰了碰獸皮,“這陣…不是蛇妖創的,是上古傳下來的‘靈貓祭’陣。”
    “靈貓祭?”墨玄抬頭,指尖的碎鱗突然發燙,“祭什麽?”
    “祭…祭靈貓的魂。”老族長的喉結動了動,眼神飄向墨玄的腰間,“記載說,這陣要‘雙魂引’才能成——一個是靈貓的本命魂,一個是…外來的魂。俺之前說的魂引,不止黑風穀的拓片,還有…你的根珠。”
    墨玄的指尖猛地攥緊,碎鱗的刻痕又亮了,這次映出的影子更清——那隻黑貓的爪子上,銀環刻的是“默”字,和他現代的名字同音。根珠裏的陌生氣息突然湧上來,裹著陣熟悉的暖意,像那隻黑貓蹭他手心時的溫度。
    “外來的魂…是指俺?”墨玄的聲音有點幹,他突然想起重生時的混沌——靈魂被漩渦卷著,好像撞過什麽東西,軟乎乎的,像貓毛。難道那時,他不是單純的重生,而是…占了別人的魂?
    “墨玄大人,你咋了?”阿菟注意到他的臉色,遞過一塊靈果,“你臉白得跟靈田的霜似的,是不是根珠不舒服?”
    墨玄沒接靈果,隻是摸了摸懷裏的銀爪——那是之前在黑風穀撿的,爪尖刻著“鼠”字,一直沒搞懂用處。此刻銀爪突然發燙,和碎鱗、根珠形成了三角,中間凝出個小小的光團,光團裏是段模糊的聲音,像貓叫,又像人說話,聽不清。
    “娘的!這銀爪還能發光?”鼠瑞獸跳起來,爪尖碰了碰光團,光團瞬間散了,銀爪的溫度也降了,“俺之前咋沒發現?這玩意兒是啥寶貝?”
    墨玄沒回答,心裏翻得厲害。
    他現在有兩個選擇:一是不管根珠裏的陌生氣息,趕緊用拓片加固靈脈,可這樣,蛇妖下次來,根珠可能真的會被拘走;二是順著這氣息查下去,找出“靈貓祭”的真相,可這樣,說不定會暴露自己現代靈魂的秘密——在這洪荒時代,一個帶著“外來魂”的貓妖,會不會被當成異類?
    風又起了,靈泉水裏飄著絲極細的銀線,沒人注意。銀線順著水流,往靈脈深處鑽,鑽到土下三尺的地方,纏上了片更大的蛇鱗——這片鱗比之前的都大,刻著完整的“靈貓祭”陣圖,陣眼處,正泛著淡紅的光,像在呼吸。
    “墨玄大人,靈泉水又渾了!”阿菟突然喊,指著溝渠裏的水——水裏的黑絲又多了,還裹著那絲銀線,繞著靈脈主節點轉,“俺剛才看見水裏有東西在動,像…像條小蛇!”
    墨玄往水裏看,銀線已經不見了,隻剩黑絲在轉。他突然反應過來,蛇妖根本沒退——之前的陣眼隻是幌子,真正的陣眼在靈脈深處,用銀線當引,正慢慢吸根珠裏的魂!
    “快拿拓片來!”墨玄站起來,根珠突然亮了下,映出那隻黑貓的影子,影子的爪子往靈脈深處指,“蛇妖的主陣眼在下麵!”
    鼠瑞獸趕緊遞過拓片,阿菟也把剩下的守陣符貼上去。墨玄捏著拓片,往靈脈主節點按——拓片上的“鎖貓魂”圖案亮了,和土下的陣眼產生共鳴,土麵突然裂開道縫,縫裏飄出股腥氣,比之前的煞氣更濃,還帶著點血味。
    “裏麵有東西!”老族長的拐杖往縫裏指,杖頭的靈玉突然炸了道光,“是…是骨頭!靈貓的骨頭!”
    墨玄往縫裏看,土下三尺的地方,堆著堆白骨,都是貓的,骨頭縫裏纏著銀線,銀線的另一頭,連在那片大蛇鱗上。蛇鱗的陣眼處,正吸著白骨的靈氣,往根珠的方向送——原來蛇妖要的不是根珠本身,是根珠裏的“外來魂”,要用來祭這些白骨!
    “娘的!這蛇妖真狠!”鼠瑞獸的銀針往縫裏射,銀針剛碰到銀線,就被凍成了冰,“俺們現在咋辦?挖開土?還是毀了蛇鱗?”
    墨玄沒說話,指尖的碎鱗又亮了,這次映出的影子不再是黑貓,而是個穿黑布衫的人,背對著他,手裏拿著塊和碎鱗一樣的蛇鱗,正在畫“靈貓祭”陣圖。那人的聲音飄過來,模糊卻清晰:“墨丘…等我…陣成了…你就能回來…”
    墨丘?
    不是林默,也不是墨玄,是墨丘。這個名字像塊石頭,砸在墨玄的心裏——他好像在哪聽過,又好像沒聽過,隻覺得眼眶發燙,像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。
    根珠突然劇烈震動,土下的蛇鱗發出“哢嗒”聲,像鎖開了的聲音。靈田的土開始裂,斷銀絲草成片地倒,葉尖的白霜變成了紅,像血。
    “不好!陣要成了!”老族長喊著,往靈田外跑,“快撤!靈脈要塌了!”
    鼠瑞獸想拉墨玄走,卻被墨玄甩開。墨玄的指尖凝了靈氣,往土縫裏探——他要去拿那片大蛇鱗,要知道“墨丘”是誰,要知道自己的魂到底是怎麽回事。哪怕靈脈塌了,哪怕蛇妖回來,他也要搞清楚。
    “墨玄大人!別去!”阿菟哭著拽他的衣角,手裏的符紙全碎了,“土下有煞氣!你進去會被纏上的!”
    墨玄沒回頭,隻是摸了摸阿菟的頭——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碰她,像在安慰,又像在告別。他往土縫裏跳,靈氣裹著身體,剛碰到銀線,根珠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,光裏映出個完整的影子——是那隻黑貓,正對著他叫,聲音裏帶著哭腔。
    “你是誰?”墨玄問,聲音發顫。
    黑貓沒回答,隻是往蛇鱗的方向跑。墨玄跟著它,往土下鑽,越鑽越深,靈氣越來越濃,卻也越來越冷。他能感覺到,根珠裏的“外來魂”在和黑貓的影子靠近,像兩塊磁鐵,要吸在一起。
    突然,土下傳來“嘶”的一聲——是蛇妖的聲音,比之前更冷,更凶:“墨玄,你終於來了。我等你…等了三百年。”
    墨玄停下腳步,抬頭看見蛇妖的影子,在蛇鱗旁飄著,影子裏,竟也有那隻黑貓的圖案。蛇妖的聲音又傳來:“你以為你是重生?不…你是‘墨丘’的魂,散了三百年,終於找回來了。這‘靈貓祭’,是為你設的,也是為我設的…”
    蛇鱗突然炸了道紅光,裹著白骨的靈氣,往墨玄的根珠鑽。墨玄想躲,卻動不了——根珠裏的“外來魂”在拉他,像在說“別走,回來”。
    他突然想起現代的那個深夜,那隻黑貓從窗戶跑了,窗台上留著塊銀片,刻著“默”字。當時他沒在意,現在才明白,那不是跑了,是在等他,等了三百年。
    “墨丘…回來吧。”蛇妖的聲音像咒語,“我們一起…完成‘靈貓祭’,再也不分開。”
    墨玄的意識開始模糊,根珠的光越來越亮,黑貓的影子越來越清。他好像要變回那隻黑貓,回到三百年前,回到蛇妖身邊。可他又想起靈田的斷銀絲草,想起鼠瑞獸抖著的尾巴,想起阿菟撚著的符紙——他不能回去,至少現在不能。
    他咬了咬舌尖,疼讓他清醒了些。指尖凝了所有的靈氣,往蛇鱗劈去——靈氣碰到蛇鱗,發出“滋啦”聲,蛇鱗的陣眼暗了,銀線斷了,白骨的靈氣也散了。
    蛇妖的影子尖叫起來:“你為什麽要毀了它?!我們本來可以在一起的!墨丘!”
    墨玄沒回答,隻是往土上爬。根珠的光暗了,卻比之前穩了些,裏麵的“外來魂”安靜了,像在睡覺。他爬出土縫時,靈田已經塌了一半,鼠瑞獸和阿菟正用靈氣撐著,不讓土埋下來。
    “墨玄大人!你沒事吧?”阿菟跑過來,遞過塊靈果,這次墨玄接了,咬了口,甜得發苦。
    “蛇鱗…毀了一半。”墨玄說,指尖還沾著土,“陣眼暫時不會動了,但蛇妖…還會來。”
    老族長拄著斷了的拐杖,走過來:“俺剛才在土縫外,聽見你說‘墨丘’?族老的記載裏,有個‘墨丘靈貓’,是三百年前的守護獸,後來…和一隻蛇妖一起消失了。”
    墨玄的指尖猛地攥緊,靈果掉在地上。
    三百年前的墨丘靈貓,和蛇妖一起消失。三百年後,他帶著現代的魂,重生為墨玄,遇到了這隻蛇妖。根珠裏的“外來魂”,靈貓的影子,銀爪上的“鼠”字…所有的線索,都繞回了三百年前。
    風又起了,靈田的土縫裏,飄出片小小的蛇鱗,鱗上刻著個“丘”字,和他的名字,隻差一個字。
    他知道,這場風波,不是蛇妖的陰謀,是三百年前的債,現在該他還了。
    下集預告:墨丘名顯三百年,蛇妖再至索舊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