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都的風，潮濕無比。
    方宇背著一個背包站在機場出口處，手裏攥著那張蓋著紅色印章的錄取通知書。
    風吹起紙角的時候，他的眼神有些恍惚。
    “你是不是來報到的？”有人忽然在他身邊搭話。
    是一個瘦高的男生，眼鏡片挺厚，整個人透著一股窮學生的味道。
    背著一個縫補了邊角的帆布包，衣領有點歪斜，但眼神特別亮。
    “我是今年海都大學外語專業的新生。”男生伸出手：“我叫喬林。”
    方宇看了看那隻手，遲疑了一秒才握住：“方宇，也是海都大學的。”
    “哇，我們是校友！”喬林興奮地拍肩一笑：“走吧，咱去校車集合點吧！”
    一路上，喬林嘰裏呱啦說個不停，一會兒講他從小在西南邊陲長大，聽英文廣播的經曆。
    一會兒又講自己為了攢學費給鎮上的鐵皮廠翻譯外文說明書。
    方宇卻始終沉默。
    海都大學外語係。
    沒錯！
    這正是他報考的專業，之所以放棄數學，物理專業，選擇了外語，就是因為有小白的存在。
    他可以對書本過目不忘，其實報考什麽都一樣，報這個專業是因為美女多……
    單純為了讀書能開心點罷了。
    到了學校門口，新生接待站熱鬧非凡。
    紅毯上貼著大大的橫幅：“歡迎新學子走進語言的大門。”
    喬林忽然指著登記表叫了起來：“你看這，我們的專業都是外語係，而且還是同宿舍！！”
    方宇低頭看表格。
    編號12號宿舍樓5層1室，方宇、喬林。
    兩人扛著行李進了宿舍的時候，天已經微微泛紅。
    整齊的六人間內。
    環境比高中的宿舍好了不知道多少。
    “這地方不錯啊。”喬林坐在床上咧嘴笑：“空氣清新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方宇點頭，把行李放下後走到窗前。
    遠處操場上已經開始有新生們三五成群練習做體操熱身的樣子，笑聲回蕩在這個校園裏。
    突然有人輕輕敲門。
    開門進來的是係裏負責住宿分配的老師，一邊翻著名冊一邊問道：“你們倆是外語係的新生吧？今晚係裏臨時開會，所有同學八點務必到場。”
    等老師轉身離開後，喬林眨了眨眼：“看來剛進學校就得開始適應新規矩咯。話說，你怎麽好像不太愛說話啊？是不是太累了？”
    “不是。”方宇靠在床邊緩緩開口，語氣很輕。
    喬林愣了一下：“難不成在想女人，今天來學校我就看見了幾個學姐長的好漂亮？”
    “……額。”方宇愣了一下。
    猜的這麽準？
    “你小子，沒想到咱倆是同道中人啊。”
    “看上那個新生了？”喬林湊了過來。
    方宇笑了笑沒有說話。
    教學樓下聚集了不少學生。
    燈光下能看見幾個教授正在講話。
    新生動員演講。
    喬林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湊過來低聲說：“哎，聽說咱們係這一屆有幾個大美女！”
    “其中一個就是咱們外語係的。”
    方宇抬眼看他，正要說話。
    “來了！”
    “那個就是。”喬林忽然指向會場入口。
    方宇瞳孔微微收縮了一瞬。
    喬林湊在他耳邊，聲音壓得低：“聽說她是省重點過來的優等生，據說外語水平能當教授助手。”
    方宇順著喬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。
    一個女孩正走進教學樓門口，身姿筆直，馬尾隨風一甩，顯得幹淨利落。
    五官極為精致，且驚豔，而且有種特別的氣場，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多看兩眼。
    算是最頂級的大美女了。
    在場不少男生都投去了目光，雲思露毫不在意，隻是掃了一眼人群，找到座位便坐了下來。
    她的動作不大，但周圍原本喧鬧的學生頓時安靜了幾分。
    方宇的表情卻很平靜。
    見過小白的容顏，世上再漂亮的女子，在他眼裏也普通多了。
    【這還差不多。】
    小白傳音道。
    無人看見的地方，一團白色霧氣，正飄蕩在上空。
    方宇淺笑了聲，看了一眼那團霧氣。
    時間緩緩流逝，領導還在台上說著歡迎辭。
    “希望大家盡快融入大學生活，發揮語言特長，未來為國家建設貢獻力量。”
    喬林打著哈欠小聲說：“聽這講話風格，像八十年代的教授。”
    沒人回答他，大家都在聽著。
    忽然，主席台上的係主任開口道：“同學們，會議即將結束前，我想請自願的同學上來發表幾句英文感言，鍛煉下大家的表達能力，誰願意先來？”
    全場一時沉默。
    喬林趕緊拍方宇：“你外語厲害吧？你去試試！”
    方宇沒說話。
    正當大家麵麵相覷之時，前排一個清脆而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    “我來。”
    人群嘩的一下轉頭望去。
    是雲思露舉起了手。
    她的手臂伸得很直，像是習慣了這種場合，站起身，踩著沉穩的步伐走上講台。
    站在話筒旁後，雲思露深吸了一口氣，隨即開始流利地說起英文。
    語調平穩，詞匯準確，句式複雜卻又自然流暢。
    聽眾裏有些人聽得有些怔住。
    喬林瞪大眼睛看著她：“乖乖，這個水準都能上國際會議了吧！”
    台下的老教授頻頻點頭，低聲稱讚。
    方宇隻是盯著她，一句話也沒落下。
    演講結束了，掌聲響起。
    所有人都沉默於那精彩的演講，為此而沉默的時候。
    一句淡淡的聲音響起。
    “有三處語法的錯誤，還有兩處發音錯誤，別的還行。”
    開口說話的正是方宇。
    刷刷刷！
    無數道目光匯聚在了方宇的身上。
    主席台下一陣嘩然。
    有人低聲議論：“哪個新生，敢在雲思露麵前點評她的英文？”
    “這不是剛進學校就得罪人吧？”
    “這人怕不是瘋了。”
    喬林也被嚇了一跳，轉頭望著方宇，瞪大眼睛張了張嘴，說不出話來。
    台上，雲思露站在麥克風旁，笑容還沒完全收回，就被一句話點醒。
    她眉頭微微一蹙，眼神微寒，目光緩緩落向聲源方向。
    “這位同學。”她的聲音很輕，卻足夠傳開：“你剛才說的，是真的？還是故意出言不遜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