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反以知彼,覆以知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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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聽到溫衡的話,女子轉過身,將帷紗揭起,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,雖然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,卻更添一絲風韻。
    “我若不來,怎知你有何打算。”女子的聲音略帶沙啞,若是顧清瑤站在這裏,一定能從聲音認出,正是命人將她挾持至秋鶴苑的神秘女子。
    “你就不怕他發現你離宮了?”
    “他如今全部心思都在芳韻宮那位身上,哪裏還記得我。”
    女子的聲音帶著哀怨道。
    “從你選擇假死那一刻起,你就該知道會有這麽一天。”溫衡冷聲道:“趕快回去,若是被人發現你還活著,你覺得他還能護住你嗎?”
    “我要跟你一起去。”那女子上前一步,滿眼擔心,“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,黑虎寨此次就是在誘你前去,定然已經布好天羅地網,你明知他從不曾將你的性命放在心上,又何必——”
    “夠了!”
    溫衡厲聲打斷她,“哪怕是送死,也是我心甘情願,與你無關!”
    “你這是要我的命!”
    那女子衝上前抓住他的前襟,紅著眼睛道:“我是你娘!你的命是我給的,怎會與我無關!”
    “我一個生父不詳的野種,還能讓你關心,當真稀奇。”溫衡冷笑,“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嗎?為了榮華富貴,為了向寧家報仇,拋棄我,選擇做他的妃子,如何又何必惺惺作態!”
    “你為何總是拿刀子往我心窩子裏戳!”女子鬆開手,淚流滿麵,“我若不拋棄你,我們母子哪有活路?一個寧霜秋就足以殺了你,更不必說楚瑜昇!”
    “你不必再說了,我讓人送你回宮。”
    溫衡轉身要往外走,就聽見那女子用淒厲的聲音喊道:“阿衡,我不信你不懂我的苦心,那個人就在黑虎寨,我要手刃他!”
    溫衡腳步一頓。
    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    “他的臉,我這輩子都忘不了。”那女子臉上露出一絲陰狠,“這些年我布置暗樁,一方麵是為了對付寧家,一方麵也是為了找那個人。他毀了我的一生,我如果不能手刃他,哪怕是到了地府,我也不甘心。”
    “永嘉郡主見過你,你就不怕她認出你?”
    那一場風波他並不在場,但事後,她主動找到他,告知了自己的行徑,所以他很清楚,一旦她隨行被顧清瑤認出,此事絕不可能善了。
    “認出最好,我們有共同的敵人,或許還能結盟。”
    “你真異想天開,你算計過她,還想讓她與你和氣點,你憑什麽覺得你會如願?”溫衡側過頭看著她,“那個人是誰,你告訴我,我替你殺了他,你現在立刻回宮,日後就不必再出來了。”
    “阿衡,你莫要小瞧一個女人的恨意。”那女子越過溫衡走出房門,“你手上的勢力是我給你的,你覺得,他們會越過我去聽你的嗎?”
    溫衡站在原地緊握雙拳。
    “這是最後一次了,待我報了仇,我就會回宮。”那女子走了幾步,站在原地,“溫衡,此後我就不會再出宮了,也不再插手你的事情,隻此一次了。”
    看著她遠去的背影,溫衡閉上眼睛,眼角微微濕潤。
    他怎會不知她的恨,明明是名滿盛京的才女,卻一朝遭陷害失了清白,不得不入宮為奴,卻不忍打掉他這個生父不詳的孩子,瞞過所有耳目將他生下來,忍痛送他出宮。為了護著他,暗地裏布下人手護著他。
    她這一生,能撐到現在都是因為心懷恨意,若是那個男人死了,她還會活著嗎?
    “最後一次了,你好好活著,就當是為了我。”
    聽到他的話,女子腳下一個踉蹌,呆愣許久,繼續向前而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漱玉軒。
    “我托千機樓打探的消息回來了。”
    顧清瑤從信鴿腳上取下紙筒,小心翼翼拆開。
    “果然跟我想的一樣,寧家的人去過梧州,還見了陳豐。”
    裴景淮接過紙條,看完緊皺眉頭,“此次足以看出,楚晏鈺的勢力遍布之廣,足不出戶,便能操縱全局。這樣的人,可謂是勁敵。”
    “程懷笙如今下落不明,他是解開一切謎題的關鍵,現在所有人都在找他,若他還活著,能躲開這麽多人的眼線,屬實是本事,若是他已死,那我們還得想個其他辦法才行。”
    顧清瑤看著紙條上那句下落不詳,心裏直犯嘀咕。
    連千機樓都查不到下落,莫非這個程懷笙背後有高人指點?
    “他心係百姓,絕不會離開梧州。”裴景淮放下紙條,走到書架前翻找,片刻後,他拿著一本輿圖走過來。
    攤開輿圖,裴景淮找了一會,指著一條山脈道:“月蒼山,時常有野獸出沒,程懷笙早年便下令封山,任何人不得進出。我想,這裏應該就是他藏身的地方。”
    “你能猜到的,旁人未必猜不到。”顧清瑤猶疑著,指著另一處低穀道:“這裏是何處?”
    “瞧著,像是森林。”裴景淮愣住,“你是說,他會反其道而行?”
    “月蒼山最易藏人,楚晏鈺的人必然已經找過,俗話說,危險之地即安全之所,程懷笙駐守梧州那麽久,對梧州定然很熟悉,如此看來,這裏,反而是他最有可能選擇的隱匿之地。”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那我們就讓允明先去此處尋找。”裴景淮走到書案旁,拿起毛筆開始寫信。
    “景淮,若是換做是你,你如今會做什麽?”
    顧清瑤好奇地看著裴景淮。反以知彼,覆以知己,更容易猜透別人的心思,這是她一向奉行的。
    “蟄伏,以待來日。”裴景淮寫好信,叫來玹夜送了出去。
    “如今梧州已不在他的掌控中,若我是他,定然先蟄伏下來,待摸清對方的情況,又或者等到援兵,再伺機而發,以決絕之勢達成目的。”
    顧清瑤極其認同裴景淮的話,便道:“陳豐的死必然有蹊蹺,我懷疑是楚晏鈺為了讓這局成為死局,讓程懷笙無路可退,故而舍棄了陳豐,陳豐未必沒有察覺到,仔細查一下他,或許能給我們帶來什麽好消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