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3章 勸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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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次日一早,楚晏鈞就跟著裴景行去了小院。
    “殿下,如今這小院裏,就隻有程大人和梁公,偶爾會有醫者來診治。”
    怕楚晏鈞多想,裴景行忙道“梁公不喜與外人聯係,之前也是大哥和嫂嫂托那些孩子牽了線,他才肯見大哥大嫂的。本來今天應該是他們陪您來,隻是昨日我大哥回房後身體不適,大嫂實在不放心,這才讓我陪著的。”
    想起昨日的情形,楚晏鈞依然心有餘悸。他都尚且受不住,昨晚回去都做了噩夢,半宿沒睡,裴景淮那般弱的身子,想來該更難受了。
    “無妨,不過是走一遭罷了,我還得多謝你願意陪我來一趟。”楚晏鈞不在意地擺擺手,“你大哥本就身子弱,這幾日就好好休息吧,有什麽事你多擔一些。允明,偌大的承安侯府,日後就靠你們兄弟倆扛了。這次梧州之行,我要多倚仗你們才是。”
    裴景行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。
    站在小院前,裴景行輕輕敲了敲門。
    “何人到訪?”
    “晚輩裴景行,兄長景淮今日身體不適,特叮囑晚輩代他前來。盛京有人請見,還望前輩允準一見。”
    過了一會,門開了,程懷笙站在門口,看著裴景行,稍愣片刻,拱手道:“裴二公子。”
    裴景行回了一禮,便朝旁邊走了一步,讓出身後的楚晏鈞。
    “六皇子殿下!”
    程懷笙一驚,正要跪下行禮的時候,被楚晏鈞扶住:
    “程大人快請起。你身子尚未痊愈,如何禁得起這般大的動作?”
    “謝六皇子殿下體恤。”程懷笙說罷,將門打開,“恩師就在裏麵,二位,請!”
    走進小院,三人隻見梁胥澤躺在椅子上,悠閑地曬著太陽。
    “恩師,客人已至。”
    梁胥澤懶洋洋的,聞聲睜開眼睛,看了一眼,隨即突然愣神,目不轉睛地盯著楚晏鈞。
    “恩師,這位是當朝六皇子殿下。”程懷笙生怕梁胥澤這般直白地看著楚晏鈞,會讓他不悅,急忙道:“六皇子殿下,還請您莫怪,恩師這些年見的人不多,難免會……”
    程懷笙的話還沒說完,梁胥澤就問了一句:
    “你今年多大?”
    楚晏鈞隻覺丈二的和尚摸不清楚頭腦,也未曾設防道:“已經十八歲了。”
    “十八……”梁胥澤喃喃著,突然疾聲道:“你母妃是何人?”
    “母妃潯陽衛氏女,十五歲嫁入王府。”
    雖不明所以,楚晏鈞依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:“莫非梁公認識母妃?”
    “容老夫冒昧,可否告知老夫令堂的閨名?”
    楚晏鈞一愣。
    “家母單名一個嫣字。”
    梁胥澤素來平靜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漣漪,“六皇子殿下,老夫可否與您單獨說幾句?”
    裴景行和程懷笙聞言,立刻起身關門離開。
    “我從未見恩師這般反應。”
    程懷笙站在院子裏,看著房門,緊皺眉頭,“我師從恩師十年有餘,恩師永遠都是一副看淡了一切的樣子,除了我重傷那日,他找到我時情緒很激動以外,我很少見他有過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。而且,恩師一向重禮,原不該如此的。”
    “或許梁公和衛貴嬪娘娘認識?”
    “恩師離開盛京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,而且從未去過潯陽,按理說不該有交集才是。”程懷笙搖頭,“罷了,恩師不願告知我,必有他的緣由,若是刨根問底,倒是傷了我們師徒情分。”
    裴景行掀起衣擺,順著台階坐下,背靠著房門,既聽不見裏麵的對話,也能第一時間知曉情況做出反應。
    “對了,世子今日怎麽沒來?”
    裴景行將剛才跟楚晏鈞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:“我大哥身體不適,昨日見到那些屍體,晚上回去就起了低燒,嫂嫂照顧他徹夜未眠,實在打不起精神過來。”
    “當真?”程懷笙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,“在我的轄地發生這樣的事情,我這個做太守的罪責難逃,等養好傷我便進京,無論聖上如何懲處,我絕無怨言。”
    “程大人不妨戴罪立功。”
    裴景行笑道:“我想程大人一定猜得出來,幕後之人就是衝著您來的,若您回京,豈不是羊入虎口?依我看,不妨跟六皇子一起留在梧州,上書聖上,自陳其罪,懇求聖上恩準待梧州恢複後再進京謝罪。如此,既能躲過去明槍暗箭,還能爭取時間徹查幕後真凶。”
    “我倒也想,可是,若是不及時進京謝罪,後果我怕是擔不起啊。”
    程懷笙仰頭看天,“我這條命,若不是當年恩師的一飯之恩,早就沒了。苟活這麽些年,能以一身安梧州,也算值了。若是我的死能換來梧州太平,我就算是進京又有何妨?”
    “程大人,您的價值,出來就不隻是安梧州。”裴景行看著程懷笙,從懷裏拿出一封信,“大哥早就料到程大人存了死意,特意讓我帶一封信給您。您看完信,再考慮是否要入京,可好?”
    說罷,裴景行站起身,將手裏的信遞給程懷笙,然後又坐回了原處。
    程懷笙展開信,看著看著,不由熱淚盈眶。
    “世子當真聰慧,竟猜到了我心中所想。我的想法還是過激了,就像世子所言,我活著,才能保梧州,若我死了,還不知朝廷會派來誰,若是來個靠不住的,梧州百姓可如何是好?”
    程懷笙將信收了起來,“二公子比起世子也不遑多讓,裴家出了您二位後輩,終是要再複往日輝煌了。”
    裴景行隻顧傻笑,也不接話茬。
    “世子的意思我明白了,良禽擇木而棲,為臣者,擇遇明主是一生所求,我會好好養傷,隨六皇子殿下一同治理梧州,還請諸位放心回京,我定不會讓諸位失望的。”
    裴景行點了點頭,二人眼神相交,雖未明言,卻意在其中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炷香後,楚晏鈞從房門中走出。
    裴景行頓時發現,他周身的氣勢有了些微的改變。如果說以前的楚晏鈞是朗月清風的少年郎,此刻的他,周身多了幾分沉靜。
    從這一刻起,有些東西不知不覺已經改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