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正，舅今天來，不光是為了告訴你工作的事！還有一件更大的喜事！天大的喜事！你猜怎麽著？”
    許正看著李海江那副故弄玄虛的樣子，心裏一陣厭煩。
    他懶得猜，也沒興趣猜，直接冷淡地說，“大舅，你要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。我還忙著呢，如果沒什麽事的話，你就先回去吧，等我媽醒了再說。”
    李海江見許正態度如此冷漠，臉上那誇張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閃過一絲尷尬。
    但他很快又調整過來，搓了搓雙手，訕訕一笑，仿佛沒聽出外甥的不耐煩。
    “哎呀，阿正你看你……咱們都是一家人，何必這麽生分呢？
    ”他往前湊了湊，語氣帶著刻意的親近。
    “大舅這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正經工作，還是在鎮上那麽好的單位！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！我琢磨著，怎麽也得好好慶祝慶祝，讓親戚朋友們都跟著高興高興，沾沾喜氣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    許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，沒有說話，等著他的下文。
    李海江見許正不接話，隻好自己繼續說下去，臉上堆著更加諂媚的笑容。
    “所以啊，大舅就想著……在鎮上的‘美好人家’酒樓訂幾桌席麵！好好擺一場！把咱們家的親戚，還有我那邊的一些老朋友都請來，一起熱鬧熱鬧！也算是……圖個喜慶，衝衝我以前的晦氣！你看怎麽樣？”
    “美好人家”酒樓？
    許正一聽這個名字，心裏頓時“咯噔”一聲！瞬間就明白了母親昨晚為什麽說話吞吞吐吐，欲言又止了！
    他這個大舅，果然又不安分了！而且這次胃口還不小！
    “美好人家”是鎮上最高檔的酒樓，裝修氣派，菜品精致，價格自然也貴得離譜。
    普通人家辦紅白喜事，最多也就是在街邊小館子擺幾桌，根本不敢想“美好人家”。在那裏包一桌像樣的席麵，價錢可不低！
    以李海江家那窮得叮當響的條件，別說包幾桌了，就是一桌都包不起！
    他今天這麽一大早跑過來，興奮得跟什麽似的，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！
    什麽“天大的喜事”，根本就是又來變著法地要錢！而且一開口就是這種大手筆！
    許正心裏冷笑，臉上卻不動聲色，裝作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，語氣依舊平淡。
    “哦，大舅你要辦酒席慶祝啊？這是好事啊，我不攔著。這事我會告訴我媽的，到時候她去不去吃席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    李海江一聽這話，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，露出了急切和尷尬的神色。
    他趕緊咳嗽了一聲，往前又湊近一步，聲音壓得更低，語氣帶著明顯的乞求。
    “阿正啊……你看你……你這不是……你這不是明白大舅的意思嘛！”
    他搓著手，臉上露出窘迫的表情。
    “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，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，這辦酒席，尤其是去‘美好人家’那種地方，得用錢啊！可大舅手頭實在是實在是緊張啊……”
    他終於圖窮匕見，說出了真正的來意！
    他眼巴巴地看著許正，眼神裏充滿了期待。
    “阿正，你看……你現在是大老板了，廠子辦得那麽紅火……手指頭縫裏漏一點，就夠大舅把這場麵撐起來了……你能不能……先借大舅點錢？等大舅發了工資，慢慢還你！肯定還！肯定還！”
    他說得信誓旦旦，但眼神閃爍，任誰都能看出這“還錢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    許正看著舅舅這副理所當然伸手要錢的嘴臉，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反感和怒意！
    他就知道會是這樣！
    他強壓下火氣，語氣冰冷地拒絕。
    “大舅，你這想法就不對了。找工作是為了養家糊口，踏實過日子，不是為了擺闊充麵子。‘美好人家’那種地方，根本不是咱們普通人家消費得起的地方。你剛找到工作，還沒開始掙錢，就想著借錢大操大辦，這像話嗎？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語氣更加嚴厲。
    “這錢，我不能借。不是我小氣，是不能助長你這歪風邪氣！你要真想慶祝，在家自己做幾個菜，請至親好友吃頓飯，一樣熱鬧。去酒樓擺席麵？沒必要，也沒那個條件！”
    李海江被外甥這番毫不留情的拒絕和訓斥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，臉上掛不住了。
    但他顯然不甘心就這麽放棄，又換上了一副委屈又可憐的表情，開始死纏爛打。
    “阿正！你聽大舅說！”
    他幾乎要上手去拉許正的胳膊。
    “大舅知道以前不像話，傷了你們的心……可這次大舅是真的想改好了！想借著這機會，在親戚朋友麵前掙點臉麵，也讓大家看看，我李海江不是孬種！我能站起來了！”
    他開始打感情牌。
    “你就幫大舅這一次！就這一次！以後大舅一定好好幹，絕對不給你和你媽丟人！這錢……算大舅求你了！你就當是……就當是拉你親舅舅一把，行不行？”
    他一邊說，一邊往前擠，試圖擠進院子。
    “要不……要不你讓我見見你媽？我跟她說！你媽心軟，她肯定……”
    “夠了！”
    就在李海江死纏爛打、許正忍無可忍準備強行關門的時候，一個帶著怒意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！
    隻見許母李桂花沉著臉，從裏屋快步走了出來！她顯然已經被外麵的動靜吵醒了，聽到了剛才的對話。
    她走到院門口，目光冰冷地看著自己的弟弟，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嚴厲。
    “李海江！你還有完沒完？！這麽大清早的，跑這兒來鬧什麽鬧？！還嫌不夠丟人嗎？”
    李海江一看到姐姐出來了，先是一愣，隨即像是看到了救星，臉上立馬堆起了更加可憐的表情。
    “姐！姐你醒了！你來得正好！你快幫我說說阿正！我這不是找到工作了高興嘛，想擺兩桌慶祝慶祝，他……”
    “慶祝？拿什麽慶祝？！”
    許母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，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發抖。
    “拿臉皮慶祝嗎？！李海江！我昨天就聽人說了！汙水處理廠的人前腳剛走，你後腳就在村裏吹上了！說什麽廠裏重視你，還要給你漲工資！有沒有這回事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