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叛逆期晚到的少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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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叛逆期晚到的少女
今天是年三十,李易民也不好再做周扒皮,哪怕社員堅持,他也還是在早上就把趕來的社員轟回了家。
不用製備藥材,槐嫂子一大早就開始準備年夜飯。
李易民住進家裏的第一個年夜飯,宋槐枝準備得特別用心,不見得有多豐盛,但每一道菜肴都花了全部心思。
然而臨到頭,才發現這頓飯白準備了,李易民竟是要去劉衛國家裏吃年夜飯。
宋嬸子把宋槐枝的失望看在眼裏,一邊教小肚兒剝蒜,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安慰道:“沒事,你夜裏終歸是要著家的。”
宋槐枝隻是愣了一下,並沒有接話。
宋嬸子猶豫了一會兒,還是忍不住又說道:“你既然選擇了娃子,就不該抻著人家,該搬到人家屋裏去住了。”
宋槐枝的身子不由一僵,耳根子也燙了起來。
婆婆老在耳邊念叨,小肚兒也和李易民合得來,再加上唐擁軍時不時的撮合,宋槐枝心裏的念頭就一點一點地滋生了出來。
她的生命很平凡,所以哪怕生得美,也沒有那麽多不切實際的幻想,她隻想安穩養大小肚兒,偶爾能有個肩膀靠靠也就夠了。
所以,她聽從了身邊人的勸誡,也遵從了自己的內心。
於是早早地捧起針線縫起了衣裳。
說起來也是巧,恰就在二十三那天,李易民就嘴賤了提了要穿新衣服。
鬼使神差的,宋槐枝就以為李易民是在暗示她,於是她就大著膽子把這件事辦了。
然而去了糧站之後,宋槐枝才從李易民茫然的眼底看到他其實並不了解“暗婚”。
於是宋槐枝就騎虎難下了。
那天晚上,她確實低若蚊吟地說了“等我”兩個字,可她最終也沒敢趁黑推開房門。
她拿出所有的堅強,也隻能做到在麵對他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,卻根本做不到半夜推開他的房門。
“你說得簡單,他如果不同意怎麽辦?”
宋槐枝幽怨地看著婆婆,這才是她不敢去推門的最大擔憂。
現在這樣不清不楚地過著,除了偶爾尷尬點,大家還能心照不宣地處下去。
若是捅破那層窗戶紙,結局不是兩個人都想要的,李易民很有可能不在這個家住下去了。
“想了就去做,怕這怕那的,啥也幹不成。”
宋嬸子怒其不爭地責備一聲,說道:“他是個男娃子,男娃子都是立春前後的貓,聞著葷腥兒他撒不了爪子的。”
“信老婆子的沒錯,今兒個晚上老婆子帶小肚兒早早地睡。你就死等他,再給他溫點米酒,半斤下肚,你再往跟前湊湊,不信他不迷糊。”
麵對婆婆的慫恿,宋槐枝靈秀的眼睛瞪大,耳根子也更紅。
婆婆還在給她鼓氣,“一回生,二回就熟了,他個生瓜娃子沒經驗,你就要主動點……”
宋槐枝的臉紅得快能滴出水,她低低地垂著頭,喃喃道:“這不變成勾引他了嗎?我不敢……”
宋嬸子差點氣出個好歹來,沒好氣地罵道:“我老婆子都能豁得出去,你還有啥不敢的?衣裳都已經送出去了,你以為你還能另外選咋的?就算你不上他的床,別人難道就能認為你們是清白的?”
一連三問如重錘敲打在宋槐枝的心上,她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,意識到婆婆說的都是事實,村裏人該是認為她早就已經成就事實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宋槐枝淺淺地應一聲,再抬頭的時候,眸光似都明媚了不少。
宋嬸子眉眼兒也舒開,一把摟過小肚兒,突發奇想地說道:“小肚兒,晚上跟奶奶去擁軍叔家守歲好不好?”
小肚兒開心地道:“好,我要跟小鵬哥玩……”
宋嬸子老懷欣慰,丟給兒媳婦一個眼神,戰場給你騰出來了,成不成的可就看你自己了。
宋槐枝無語。
鄉公社。
劉衛國的家就在街盡頭的一棟四層樓裏,他不是本鄉人,這是鄉裏給分的宿舍,一共兩間房,廚房也在樓道裏。
“這是縣裏留下來的房子,六幾年的時候本來計劃在這裏建個農肥廠,後來沒弄成,這棟樓就給了鄉裏。一半做了招待所,一半就用作家不在鄉裏的幹部做宿舍了。”
李易民說道:“有點冷清啊,其他住戶呢?”
劉衛國說道:“除了我這個外鄉人,其他都是本鄉的,都回村裏團年去了。晚上我們一家三口也得回縣裏。”
所以他才把年夜飯安排在中午。
李易民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,中午在劉家吃,晚上回槐嫂子家裏吃,兩不耽誤。
這就是時間管理大師的自我修養。
劉衛國的老婆叫做白英,縣一小的老師,平時都住在縣城,夫妻倆屬於異地狀態。
李易民在縣城裏見過一次,是一個不算太漂亮,但是很有書香氣息的女人。
“易民來了,快屋裏坐,還有最後一道菜就能開飯了。”
白英在樓道裏炒菜,見劉衛國帶著李易民上來,很熱情地打招呼。
“師娘辛苦了,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?”
李易民到灶台上去打了一圈,禮節性地問了一句。
白英自不會讓他幫忙,他也沒有想真的幫忙,不過就是問這麽一句,卻讓白英很受用,很明顯感覺她笑得又熱情了兩分。
“快跟你老師進屋去坐吧,曼曼也在,你們都是年輕人,應該有共同話題。”
劉曼曼,劉衛國的那個上大學的女兒。
繼承了劉衛國的身高,又兼具白英的書香氣息,相貌又比白英更精致了許多。
“曼曼,這就是我總跟你提的易民大夫,別愣著了,快給他倒杯茶。”
一進門,劉衛國就迫不及待地指使劉曼曼,劉曼曼也聽話,直接拿了一罐可樂遞給李易民。
“這個好,你們年輕人應該愛喝,洋飲料。反正我喝不慣。那啥,你們聊會兒,我去幫忙端菜。”
劉衛國扔下兩句話,把屋子留給了兩個年輕人。
“請坐,易民同誌。”
劉曼曼落落大方地邀請李易民,眼睛大方地在李易民身上打量。
“我爸每次打電話都會誇你,這最後一個月,我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你。你才十九歲?”
李易民點點頭,說道:“對,翻過年篇兒就二十了,正月尾巴上的生日。”
劉曼曼說道:“那我比你大兩歲,我翻過年篇兒二十二,我是三月的生日。”
說著,劉曼曼站起來伸出手,說道:“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,李易民同誌。”
李易民被她的舉動搞得有點不知所措,不過還是站起來伸出了手,“你好劉曼曼同學。”
劉曼曼捏住李易民的手,沒有立馬送來,笑著說道:“我對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很滿意,希望你也能對我有個好印象。”
“你很漂亮,性格也很好。”
李易民說道,他其實很清楚劉衛國抱著什麽樣的心態,他不排斥,卻也不熱衷。
被林素秋傷害雖然是上輩子的事,但是滿打滿算,他重生也才兩個月的事。
所以在他的心裏,被無情遺棄,就發生在兩個月前。
他不可能那麽快地忘記那些痛苦。
重活這一世,他肯定不會再和林素秋產生什麽瓜葛,至於會不會和其他的女人走進婚姻,他不確定。
他可以確定的是,至少短時間之內,他不可能讓某個人走進自己的內心,也不會考慮婚姻。
但這並不妨礙他接觸女人,李易民從來不否認自己身上具備大多數男人的通病,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改變這個缺點。
隻不過,劉曼曼的大膽和袒露,還是讓他有些意外。
通過劉曼曼的話,他能聽出來,劉衛國兩口子並沒有隱瞞這一次見麵的目的。
劉曼曼不排斥這樣的安排,從目前的情形來看,她甚至還挺滿意。
這讓李易民覺得奇怪,按理說,對方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,在學校裏難道還缺少青年才俊?
“你心裏在奇怪?”
劉曼曼似乎洞察了李易民心裏的想法,她笑著說道:“我聽我爸說了很多你的事,按理說,以你的智慧,不該考不上大學才對。是發生了什麽有趣的故事嗎?”
李易民搖頭說道:“沒什麽有趣的故事,反而是叛逆不懂事的標準典範。”
“那就更厲害了,你為什麽能這麽勇敢?”
劉曼曼的眼裏甚至冒出了星光。
看到她眼裏的光,李易民似乎明白了什麽,他忍不住在心裏感慨,這女孩子的叛逆期來得也太晚了點吧?
這頓飯吃得很融洽,劉曼曼對李易民的熱情不減,一頓飯主動給李易民夾了三次菜。
劉衛國兩口子把女兒的舉動看在眼裏,嘴都有些合不攏的樣子。
李易民知道一家三口還要趕回縣城,所以飯後隻坐了半個小時就提出告辭。
一家三口收拾好東西和他一起下樓,劉曼曼仿佛有問不盡的問題,與他聊得歡快。
劉衛國兩口子遠遠在兩人身後墜著,劉衛國眼裏笑得欣慰,白英卻多少有些擔憂,“老劉,這是不是有點太早了?”
劉衛國說道:“曼曼已經大三,再有一年就該畢業,哪裏早了?”
白英說道:“那也還有一年半的時間。而且……”
白英看著李易民的背影說道:“我不否認李易民的優秀,可他到底是個下鄉的知青。曼曼在省城讀了大學,總不能再讓她回鄉下來吧?”
“鄉下咋了,我們不都一樣在鄉下?”
劉衛國責備妻子一聲,轉而語氣變緩,壓低聲音說道:“知青下鄉的政策,很快就要結束了。”
白英一驚,問道:“真的?你從哪兒聽到的消息?”
劉衛國說道:“中央已經提出來了,年後有一些地方就會率先施行,估計明年下半年,全國就會開始全麵退回知青。”
白英消化了好一會兒,才說道:“所以你讓唐擁軍留住李易民,其實……”
劉衛國說道:“對,主要就是為了曼曼。李易民本身有能力,又是省城的人,將來曼曼留在省城也多少有些便利。”
白英白了他一眼,嗔道:“你就不怕有一天易民知道了,埋怨你?”
劉衛國得意地說道:“他能埋怨我啥?我對他的好難道是假的?還是我閨女配不上他?”
“你呀!”
白英拿手戳了一下劉衛國,看似無奈,實則心裏卻認同了丈夫的算計。
前方,李易民好劉曼曼已經走到了街道盡頭,再往前就是進入崖下村的岔路了。
“李易民同誌,那我們就此分別,記得一定要給我寫信哦。”
劉曼曼念念不舍地和李易民道別,大方地將寫了她學校地址的紙條塞進李易民手裏。
然後,一家三口目送李易民走出很遠。
見劉曼曼依舊盯著李易民的背影看個不停,白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,嗔道:“行了,眼珠子都快沾到人家背上去了。啥時候你對你媽也有這麽不舍就好了。”
劉曼曼轉過來抱住媽媽的手臂撒嬌,“我親愛的媽媽這是吃醋了嗎?這不是你們給我介紹的人嗎?我滿意也不行?”
白英說道:“你滿意當然好,可一想到就一頓飯的功夫,你的心就被那個臭小子拐跑了,媽媽的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兒。”
一家三口回到家樓下,白英還在絮叨,劉衛國拉開借來的車門,說道:“行了,又不是立馬就讓曼曼嫁了,還有好兩年呢,你擔心什麽?”
劉曼曼也道:“而且也才認識,都一點兒也不了解,將來嫁不嫁他都還不一定呢。”
白英在劉曼曼的額頭戳了一指頭,責備道:“你呀,怎麽現在一點兒都不知道矜持了呢?”
劉曼曼問道:“為什麽要矜持,喜歡就是喜歡,有什麽不好?”
白英無言以對,劉衛國問道:“曼曼,真的喜歡?”
劉曼曼認真地點頭,說道:“喜歡,至少不討厭。”
白英嘟囔道:“才見第一麵啊。”
劉曼曼回想著和李易民交談的過程,有點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:“有些人,真的見一麵就夠了。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麽,就是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男孩子,忍不住就有想要去探尋的衝動。”
這是著了魔了!
白英責備地看向丈夫,說道:“都是你,天天打電話就誇,好了,女兒的心就這麽被勾走了。”
已經回村的李易民,可不知道一頓飯的功夫,他就把人家閨女的心騙走了。
才到家,一直坐在曬壩裏發愣的宋槐枝立刻站了起來,臉上舒開笑容,“你回來了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