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施粥風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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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防疫所。
    白靜初與白靜姝的馬車先後抵達。
    白天的防疫所,遍地淒慘。
    雖說靜初的藥方,給了這些人生的希望,但是那些已經身染重症的患者,病情依舊在惡化。
    死亡的恐懼仍舊籠罩著這裏,觸目所及,滿是灰敗與死氣沉沉。
    白景安見到靜初的到來,有些不悅。
    他對疫所的人敷衍地介紹靜初的身份,頤指氣使地指使靜初,讓她前往重症區,負責重症災民的護理。
    重症區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地方。
    這裏每天運出去的屍體堆積成山,裏麵的病患完全不能自理,咳血,嘔吐,大小便失禁,四處都是汙穢,就連空氣裏都充斥著死亡的腐朽味道。
    災難麵前,個人的榮辱得失,似乎已經不再重要。
    靜初不爭不辯,答應下來。
    白景安又避開其他人,正色詢問:“白景泰說,抗疫的藥方是你研究出來的?”
    白靜初不能承認。
    她擔心白景安再通過昨夜之事,懷疑自己的身份。
    於是抬手一指枕風:“藥方是枕風交給我的。”
    枕風則按照事先約定,麵目表情道:“一個從災區過來的遊方郎中送給我的,他說災區那邊很多百姓都在用這個方子,十分靈驗。”
    “我就說,一個傻子,怎麽可能懂這些。日後若是有人問起,你們就說這方子是白家研究出來的,不許多嘴胡說八道,知道嗎?”
    三人齊齊暗中撇嘴。
    白景安心情頓時好了許多。
    畢竟,此事對於他,對於白家,都是一種屈辱。
    他可以承認技不如人,但絕不承認,自己還不如一個傻子。
    他不耐煩地命人將主仆三人帶去重症區。
    白靜姝下午才說服白老太爺,趕到防疫所。
    她一襲曳地的白衣輕紗,長發披肩,妝容精致而又嫵媚,站在馬車上,衝著白景安遙遙地招手,嬌聲而又張揚地喊:“大哥!”
    她身後跟著的兩輛馬車上,裝的是滿滿當當的賑災所用的米麵菜蔬。
    全部是白家個人的捐贈。
    白景安立即命人卸下糧米,白靜姝親自督促著衛所的人煮起粥米,她要親自施粥賑災。
    收容所裏的飯食一向很簡陋,清水稀粥,少有油水。
    白家的善舉令災民們感恩戴德,說不盡的好話,將白靜姝誇讚成天仙一般,人美心善的人物。
    靜初主仆三人一直忙碌到天色昏黑,隻覺得饑腸轆轆,但是並沒有一個人理會與關照。
    靜初也無暇分身。
    枕風聽聞災民已經在排隊領取粥食,便立即前去,想為三人拿點粥飯過來充饑。
    粥點已經排起了長隊,打飯之人正是白靜姝。
    她一身寬衣長袖,做事之時礙手礙腳,一會兒綰發,一會兒提袖,不時擦擦額頭上的汗珠,盡顯弱不禁風的辛苦之態。
    枕風自然沒有時間久侯,隻能上前,對白靜姝道:“大小姐,我家主子正忙著診病,分身乏術,能不能先給我們小姐打一盆粥飯?”
    白靜姝瞧也不瞧她一眼,傲慢輕哼:“沒看到這麽多人都在排隊嗎?後麵排著。”
    枕風不得不壓下怒火:“那邊許多重症病人都在等著我家小姐救治,她從上午一直忙到現在,水都沒空喝一口。你就通融通融吧。”
    白靜姝作勢擦擦額頭上的汗,大聲道:“她辛苦,誰不辛苦?不能因為她是我們白家人,就享受特權。我們應當以災民為重,哪能這麽自私呢?”
    枕風一再壓著怒火,好言相求。
    白靜姝非但置之不理,反而揮手不耐煩地轟趕:“你要吃便排隊,否則躲遠一點,別在這裏礙事。”
    枕風又氣又怒,想著自家小姐為了賑災之事心力交瘁,到頭來,白家奪了她的功勞不說,還將她當牛馬一般使喚。
    現如今,想吃口飯,都被刁難。
    最氣人的是,老太爺口口聲聲的,說要將自家主子當白家千金對待,可實際上呢,卻花費這麽大的財力,為白靜姝鋪路,博取美名。
    偏生自家小姐又心懷慈悲,一心為救治災民,無怨無悔。
    她分明是真傻了吧?
    枕風越想越氣,恨不能一把掀了她白靜姝的攤子。
    她原本脾氣便暴躁,不願多廢話,上前奪過白靜姝手裏的湯勺,上鍋裏舀粥。
    白靜姝被她擠到一旁,腳下一個趔趄,裝作站立不穩,一隻手扶到鐵鍋鍋沿上,誇張地一聲驚呼:“啊!好疼!”
    青墨慌忙上前攙扶她,大聲指責枕風:
    “你怎麽蠻不講理啊?真是狗仗人勢,在府裏仗著老太爺偏心,你們主仆二人欺負我家小姐也就罷了,當著這麽多人的麵,你還敢行凶,燙傷我家小姐,簡直無法無天。”
    後麵災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,出言催促:“怎麽回事兒?誰在搗亂啊?”
    一人出聲,瞬間亂成一片。
    青墨更大聲指責:“她是我白家二小姐跟前的婢女,想要加塞領取粥飯。我家小姐讓她守規矩,後麵排隊,她就心生不忿,燙傷了我家小姐。”
    “白家二小姐?那個傻子嗎?”
    “就是,聽聞我家小姐主動請纓,前來救濟災民,她們也非要跟著過來搗亂。”
    一時間罵聲一片,紛紛指責枕風,各種難聽的話。
    枕風氣得麵色漲紅,又想起自家小姐的叮囑,辯解不得。
    人群之後,有人淡淡出聲:“出了什麽事情?”
    災民自覺分開,有人興奮地道:“二皇子,是二皇子殿下來了。”
    呼啦啦的跪倒一片。
    白靜姝也頓覺眼前一亮,宛如烏雲散開,明月騰空,月華一瀉而下。
    眼前的男人一襲月牙白錦衣華服,溫潤如玉,矜貴不凡,竟然與那池宴清不相上下。
    甚至於,他比池宴清更尊貴,就是那天上遙不可及的明月。
    跟在沈慕舟身後的,則是當今太醫院嚴院判與白景安。
    白靜姝頓時眼圈微紅,大半個身子幾乎都倚靠在青墨的身上,風拂楊柳一般,走到沈慕舟的跟前,娉婷下跪。
    “讓殿下見笑,是府上二妹跟前的惡奴仗勢欺人,惹起民憤。”
    沈慕舟望向白景安:“這位是……”
    白景安輕咳一聲:“啟稟殿下,此乃舍妹白靜姝。”
    嚴院判挑眉:“原來這位就是敢退了宴世子婚事的白家大小姐,失敬失敬。”
    白靜姝麵色一僵,迅速赤紅到耳根。
    沈慕舟的眸光沉了沉:“貴府體恤災民的一片赤誠之心本王心領。不過這裏乃是災民安置所,條件艱苦,傳染性強,委實不適合貴府幾位小姐在此玩鬧,將防疫之事視作兒戲。還是請回吧。”
    “我早就知道!”白靜姝搶先道:“我先前夜裏偷偷來過好幾次,救治災民,義診施藥,不怕吃苦,更不怕被傳染。隻要能讓災民早日脫離危險,苦點累點不算什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