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3章 物勒工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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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而且,這幾位姑娘身邊就連個伺候的下人都不帶,家人也不在,全都孤家寡人的。
    如今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堆兒,說著悄悄話。
    見到靜初前來,全都放肆地上下打量她,然後相互交換著不一樣的眼神。
    令靜初沒想到的是,楚一依竟然也在這群少女中間。訝然地看了她一眼,然後與身邊幾位少女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麽。
    幾人“嗤嗤”地笑,望向靜初的眸光裏多了些許鄙夷與不懷好意。
    好話不背人,背人沒好話。
    吏部尚書林大人府上的林洛冰也在這群環肥燕瘦的少女中間,一見到靜初,立即迎上前來,衝著她親親熱熱地示好。
    “沒想到世子夫人竟然也一同前往,真是驚喜,還請您多多關照。”
    靜初受林夫人邀請,去過兩次林府,與林洛冰也算是相識。
    笑道:“跟著去湊個熱鬧而已,你就自己嗎?”
    林洛冰壓低了聲音:“皇上突然派人到府上傳口諭,讓我一同跟著去打獵。
    我哪裏見識過這世麵,心裏特別忐忑。見到你,便有了主心骨。”
    靜初望一眼那十幾位千嬌百媚的隨行少女,突然就想起,那日在太後娘娘的慈安宮,為沈慕舟展示的那些秀女畫像。
    或者波瀾壯闊,或者如捧心西施,可不就是她們。
    心裏立即就明白過來,皇帝莫非是順帶著,給沈慕舟和太子重新挑選皇妃?
    以往選秀,著重看家世與品行相貌,皇帝卻要在數九寒天裏帶著這些嬌滴滴的姑娘們去騎馬打獵,讓她們吃苦受累,接受磨煉。
    更著重考察她們的韌性與意誌力吧?
    人員到齊,立即浩浩蕩蕩地出發。經過一路顛簸,半下午的時候,抵達獵場,已經人困馬乏。
    而且天公不作美,天上竟然紛紛揚揚地飄起鵝毛大雪來。
    大家前往行宮安營紮寨。
    廚子早已支起鍋灶,等著獵物下鍋,大顯身手給皇帝烹飪野味佳肴。
    池宴清責無旁貸,要先去打一點獵物。
    靜初還是第一次來獵苑打獵,滿懷新鮮,一掃疲態,跟著池宴清沈慕舟一同打馬直奔獵場。
    大雪簌簌,天地蒼茫。落在又深又厚的枯草之上,沙沙作響,如春蠶咀嚼桑葉,靜謐中帶著喧囂。
    金雕在頭頂盤旋,三人策馬狂奔,馬蹄濺起一地碎瓊,說不出的暢快。
    這幾日裏因為銀鎖之事,在心底盤旋不去的鬱悶便瞬間煙消雲散。
    池宴清手把手教靜初挽起長弓,弓開如滿月,弦驚萬裏風,箭去如流星,幾乎箭無虛發。
    沈慕舟竟然也精通騎射之術,絲毫不遜色於池宴清。
    二人你來我往,恣意而又瀟灑,英姿勃發,酣暢淋漓。
    少年兒郎當如是,快意恩仇,劍嘯長空,而不是因為自己,困頓於朝堂之上的蠅營狗苟吧?
    冬天的黃昏,也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,便直接跳躍過去了。
    黑沉的夜,亮白的雪。
    三人滿載而歸。
    行宮裏,廚子已經升起火,支起鍋,燒開了米。
    侍衛將獵物上麵的箭拔下來,在雪地裏擦了擦血跡,歸還給靜初。
    就著火光,靜初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箭頭上。
    上麵刻著兩個小字,好像是誰的名字。
    她的心裏一動,又查看另外幾隻箭羽,也全都如此。
    她的呼吸頓時都急促起來,立即迫不及待地跑去池宴清身邊。
    他正與沈慕舟說話,向著他打趣即將選秀之事。
    靜初拿著手裏的箭叫他:“池宴清!”
    “怎麽了?這麽一本正經的。”
    靜初將手裏的箭遞給他:“這箭上為什麽都有刻字啊?”
    池宴清隻瞄了一眼,漫不經心道:“你說這個啊。這叫物勒工名。”
    靜初一頭霧水:“什麽叫物勒工名?”
    池宴清解釋道:“長安的兵器鑄造,全部是物勒工名,也就是說,工匠要在鑄造的刀劍上刻下自己的名字。
    假如兵器在士兵使用過程中,出現斷裂等品質問題,兵部會追究到具體的工匠身上。
    所以薛鏈打著填補損耗的名義,利用空白票,少報瞞報,在一定數目之內,工部官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”
    “也就是說,凡是工部鑄造的兵器,上麵全都有刻字?”
    池宴清點頭:“你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?”
    靜初猶豫了一下,沉聲道:“我前兩日見過幾支箭,上麵就全都有刻字銘文。”
    “你說的是錦衣衛的兵器吧?朝廷派發給錦衣衛,還有軍隊,以及地方上的兵器上麵刻字都是有區別的。”
    “那上麵的刻字被刻意磨平了,隻有殘留的幾道筆畫。”
    池宴清知道,她不會無緣無故提起此事,立即警覺起來:“是一支箭,還是所有的都有?”
    “所有的都有。”
    “你在哪兒見到的?”
    靜初將鎮遠鏢局之事,還有大掌櫃的話,與池宴清說了。
    池宴清一把握住靜初的肩膀,興奮得眸子裏都有了亮光。
    “你在懷疑那箭是工部鑄造的?”
    靜初不敢確定:“我覺得有這種可能。所以秦長寂才會特意拿給我看。”
    沈慕舟蹙眉:“這鎮遠鏢局是什麽來頭,竟然能與兵部相勾結?”
    靜初將她所了解的情況與二人說了。
    二人對視一眼,沈慕舟道:“我覺得此事不容小覷,這個鎮遠鏢局必有問題。”
    池宴清也激動道:“薛鏈自殺,這些兵器的去處就成了謎,我已經調查了好幾日,都沒有什麽進展。我夫人真是我的福星啊。”
    若非沈慕舟在一旁礙事,高低得上前摟著白靜初狠狠地表示表示。
    沈慕舟正色道:“這鎮遠鏢局行事倒也謹慎,懂得將上麵的字跡盡數磨去。
    他們又派人跟蹤你的人,是不是已經起了疑心?接下來必有行動。”
    池宴清也反應過來:“最近幾日我一直都在嚴查此案,今日跟隨皇上前來打獵,豈不正好給了對方藏匿轉移的機會?”
    沈慕舟沉吟道:“假如前兩日對方已然開始行動,此時我們就已經遲了一步。
    假如是趁著我們離京,對方方才轉移藏匿,如今一場大雪,豈不遮蓋所有行蹤?”
    池宴清頓時便有些心焦:“無論如何,我都應該現在就回去,以免錯失良機。”
    靜初點頭:“我與你一起。”
    “不,”沈慕舟道:“讓池宴清一人走,而且還要靜悄地走,不要驚動任何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