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3章 陪朕去釣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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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清貴侯府。
    俗話說,樹倒猢猻散。
    楚國舅被逮捕,南宮碩也知道大勢已去,作為楚國舅的左膀右臂,為虎作倀,這些年裏所有不法之事,幾乎都是他幫著暗中所為。早就竹筒倒豆子,交代得一清二楚。
    一時間,上京城百姓大快人心,奔走相告;朝堂之上卻人心惶惶,多少人寢食難安。
    自然也有人想走歪門邪道,試圖求池宴清法外開恩。
    靜初命侯府的大門緊閉。
    將那些試圖走後門,向著池宴清受賄,開脫自己罪行的官員盡數擋在門外。
    這幾日的小日子,靜初過得相當悠閑。
    又正是回暖的天氣,坐在院子裏翻翻醫書,曬曬太陽,再享受著侯夫人投喂的點心瓜果。
    無憂無慮。
    侯夫人待她,簡直恨不能當做佛像一般,一天三炷香地供奉起來。
    變著樣地讓廚子給靜初補,恨不能將她養肥十斤。
    靜初一時間都有點受寵若驚了。
    雖說這陣子,自己與婆婆已經冰釋前嫌。婆婆對自己也和顏悅色,不再對自己的過往與身世耿耿於懷。
    可這般熱情,如珍似寶一般,還真是有點渾身不自在。
    沈夫人得知楚一依與池宴行進了詔獄,每天一睜眼,就跟在侯夫人屁股後邊,就跟個低眉順眼的丫鬟似的,極盡巴結。
    央告著,希望池宴清能高抬貴手,饒過他們二人。
    同時,關於靜初身世的流言也充斥了上京的大街小巷。
    有人惋惜,當然也會有人因為她楚國舅私生女的身份而輕看她。
    而在大多數百姓眼裏,那些代表著刻骨恥辱的標簽,在她耀目的光圈之下,早已被映襯得黯淡無光,微不足道。
    反倒是白家大爺與白二叔沉不住氣。
    白二叔登門,在侯府小坐了一會兒,回稟最近的生意狀況,提及蘇仇。
    蘇仇舍不得離開上京,寫了一封家書,派人送往江南,向著他爹娘報平安,等楚國舅被正法之後,再回鄉不遲。
    然後,白二叔又說起白景安與薑時意的婚事。
    過年之後,薑時意已經二十歲,女孩子這個年紀,早就該成親生子。
    可白家大房早就壞了名聲,又沒有個正經營生,隻守著個空架子,白陳氏又是瘋瘋癲癲的,腦子偶爾不清楚。
    所以高不成低不就,這兄妹二人的婚事不好說。
    薑時意也每日裏愁眉不展,不肯說親,不願嫁人,似乎有什麽心事。
    白二叔讓靜初若是有空,幫忙找薑時意談談,看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。
    然後悄聲說起楚國舅一事。
    “當初你祖父親口向著你養父說過,那薑妃兒生下的,乃是個男嬰。說明你壓根不可能是楚國舅的私生女兒。其中一定有問題。”
    靜初淡淡地道:“此事大概是祖父記錯了,楚國舅已經親口承認,不會有什麽差錯。這件事情日後你們就不要再提了,也不要隨便與外人說,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    白二叔有些疑惑。
    若是說在楚國舅倒台之前,靜初認賊作父,倒也罷了。畢竟還有便宜占。
    而現在,楚國舅一黨樹倒猢猻散,人人避之不及,靜初應當也避而遠之才是。
    但她知道靜初這樣做必有緣由,答應下來,離開侯府。
    白二叔前腳剛走,門口侍衛急匆匆入內回稟:“少夫人,快,快,皇上來了!”
    靜初一驚而起:“在哪兒?”
    “門口,讓您快去。”
    靜初顧不上更衣,忙披上狐狸毛鬥篷,來到門口。
    見侯府已然府門大開,門口停著一輛雕琢精美,雲錦華蓋的馬車。
    車後錦衣衛森嚴以待。
    想來應當就是皇帝的車駕。
    靜初還未跪下磕頭,皇帝已經挑開車簾,探出個腦袋來:“上車。”
    上車?
    靜初往後麵瞧了一眼,隻此一輛。
    皇帝已經等得不耐煩:“看什麽?讓你上朕的馬車。”
    太監放下腳凳,靜初也不敢說“不”,提起裙擺,躬身進了馬車。
    皇帝盤膝坐在厚實的錦墊之上,車壁伸出一張折疊的小茶幾,上麵擺著一套紫砂茶具。
    靜初隻能在下首處跪坐。
    馬車重新開始行駛,皇帝淡淡地道:“今兒天氣不錯,偷得浮生半日閑,你隨朕一起去釣魚。”
    這幾日已經是冰雪消融,但春寒料峭,坐在湖邊涼風一吹,也夠喝一壺的。
    不過,皇帝釣魚,誰知道釣的是什麽魚呢?
    到了南湖,錦衣衛已經提前準備好一應物件,包括剛搭建起來的防風帳子,取暖炭盆,茶水點心,還有魚竿座椅。
    兩人坐下就開釣。
    皇帝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。
    “楚國舅的案子審問得如何了?”
    “臣女聽池宴清說,楚國舅拒不配合調查。但是牆倒眾人推,根據現在得來的證據,彈劾的奏章,還有他的那些親信與管事交代,當朝涉大案官員已經達到數十上百人,罪名可大可小。
    若是繼續追查下去,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員被牽連。”
    皇帝歎了口氣:“朕早就知道楚國舅黨同伐異,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,但沒想到,竟然會有這麽多的朝臣與他有勾連。
    若是全部治罪,這是要端了朕的大半個朝堂。”
    靜初保持沉默,隻專心盯著魚漂。
    皇帝問:“怎麽不說話?”
    “臣女見皇上您手裏的魚竿似乎有魚在咬鉤,唯恐驚擾了。”
    皇帝一語雙關道:“怕什麽?跑了這一條,還會有下一條。錦衣衛提前用酒米打了窩,這些魚禁不住誘惑,都逐味而來。一條條的全都記吃不記打,前仆後繼,釣是釣不完的。”
    靜初“嘿嘿”一笑:“那您打算釣幾條?”
    “朕也在為難。它們吃光了朕撒下的魚餌,不一網打盡朕有些不甘,覺得賠本。
    可俗話又說得好,勸君莫食三月鯽,勸君莫打三春鳥,朕總不能涸澤而漁,打破這平衡。
    所以今日就釣大放小,你覺得如何?”
    靜初立即明白了皇帝老爺子話裏一語雙關的意思。
    水至清則無魚。
    楚國舅一黨,全都是太子的助力。
    假如池宴清全都一網打盡,太子就成了光杆,孤立無援,將來如何在朝堂之上立足?
    皇帝暫時還不想打破兩位皇子之間的平衡。
    或許是暫時還沒有廢除太子的決心,也或者,不想讓沈慕舟一家獨大。
    原本此事,他完全可以對池宴清點撥一二即可。
    今日特意叫自己前來,是想替太子求情?還有另有目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