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71章 這一刻,王小小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作繭自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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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他看來,這不是多此一舉,而是完成一項“公平事業”所必需的科學步驟。
    王小小:“……”
    她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離譜的少年,聽著他用最認真的態度說著最計較的話,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。
    她忽然意識到,自己可能還是低估了這位正義豬豬。
    他不是一個隻知道蠻幹苦幹的傻小子,他是一個有著自己一套完整方法論的理論與實踐結合者。
    他的正義和公平,是建立在觀察、記錄、計算、優化的基礎之上的!
    這種科學式的較真,比他單純的道德感更加可怕,但也更加有趣了。
    王小小深吸一口氣,心裏默默地把對王漫的評估等級又調高了一級。
    看來,管理這頭豬豬的難度,比想象中還要高。
    “行吧。”王小小最終隻能幹巴巴地回應,“你記錄你的。需要我幫你記嗎?”
    “不用。”王漫搖搖頭,眼神專注地回到他的筆記本上,“數據記錄必須準確,我自己來可以確保無誤。謝謝小小。”
    說完,他又沉浸到了他的“水資源調研”工作中去了。
    王小小站在一旁,看著夏日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認真的側臉上,心裏五味雜陳。
    三伯啊三伯,您留下的這哪是個大寶貝……
    這簡直是個自帶數據庫的正義豬豬
    本來她計劃叫麗麗來照顧家裏的蔬菜。
    暑假期間,她和小瑾帶著紅紅花花軍軍先部隊看看他爹,就去十三叔那裏,叫他們三人每天趕海,每人一天一斤,待上20天,都有60斤幹海貨了。
    她和小瑾去五伯與大伯那裏。
    現在正義豬豬來了,他一個人在,她不放心。
    今天本來高高興興的,二科發給她個人二等功,還單獨發給她個人獎勵100元,外加十斤肉票。
    但是隻要想起正義豬豬就感覺糟心。
    中午回到家,就看見軍軍和正義豬豬吵架。
    中午回到家,還沒進門,就聽見院子裏軍軍低聲怒吼:“憑什麽!這是我抓的!我跑了好遠才抓到的!憑什麽要給你!”
    王小小心裏咯噔一下,快步走進院子。
    隻見軍軍像隻被惹急了的小豹子,死死護著懷裏兩隻灰撲撲的野兔。
    而王漫則站在他對麵,身姿挺拔,表情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,仿佛在執行一項神聖的使命。
    王漫糾正道,他的聲音清朗而冷靜,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,“不是給我。是上交,根據規定,打獵所得,剝皮後需上交七成,兩隻兔子,淨肉約摸四斤,上交七成,就是兩斤八兩。一隻兔子淨肉約兩斤,所以你需要上交一隻半。這是規則。”
    他甚至還耐心地解釋著自己的計算過程,仿佛在課堂上推導一個數學公式。
    軍軍氣得跳腳,“狗屁規則!那是我姑姑定的!是為了打到大野豬好分給部隊和鄰居!不是針對我這兩隻小兔子!”
    王漫絲毫不為所動,眼神純粹而固執,“規則就是規則。規則的製定就是為了被執行,不分情況、不論對象。如果今天可以為你破例,明天就可以為別人破例,規則的公平性和嚴肅性將不複存在。請你遵守規定,上交一隻半。”
    “我不交!這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!”軍軍委屈和憤怒交織在一起。
    王小小隻覺得一陣頭疼欲裂。上午那100元獎金和十斤肉票帶來的喜悅,瞬間被眼前這糟心的景象衝得無影無蹤。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氣,走上前。
    軍軍一看到她,像是看到了救星,帶著哭腔喊道:“姑姑!你看他!他要搶我的兔子!”
    王漫也轉過頭,看向王小小,眼神依舊清澈,甚至帶著一絲“你快來主持公道”的期待。
    他認真地匯報:“小小,軍軍打獵歸來,根據你製定的七成上交規定,他需要上交一隻半兔子。但他拒絕執行。”
    王小小看著眼前這兩個人,一個是為了口吃的能拚命的侄子;一個是漂亮得不像話、卻像個人形規章製度的堂哥。
    她知道,王漫沒錯,規則確實是她定的。
    但她更知道,軍軍也沒錯,她和軍軍規定了小獵物不上交。
    然而,在王漫那套非黑即白的邏輯裏,沒有情有可原,隻有法理如山。
    這一刻,王小小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作繭自縛。
    也明白了,管理這頭正義豬豬,遠不是給他派點活兒那麽簡單。
    她需要隨時準備扮演一個最高法院大法官,去裁決那些她從未想過的、令人啼笑皆非的案件。
    王小小深吸一口氣,壓下那股想把兩隻兔子直接塞進王漫嘴裏讓他閉嘴的衝動。
    她的大腦飛速運轉,像一個精密的機器,必須在瞬間處理完情感、規則、家庭和諧和未來管理等多重數據。
    她先看向軍軍,語氣平靜但不容置疑:“軍軍,兔子放下。”
    軍軍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委屈得快要爆炸,但看著姑姑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,還是癟著嘴,極其不情願地把兩隻兔子放在了地上,小眼神跟刀子似的剜著王漫。
    王漫見狀,微微點頭,似乎對規則得到執行表示滿意,上前一步就準備去拿屬於公家的那一隻半。
    “等等。”王小小開口阻止了他。
    王漫動作一頓,清澈的眼睛裏第一次流露出明顯的困惑,看向王小小,仿佛在問:規則執行了,但又為什麽不讓拿?
    王小小沒有看他,而是指著地上的兔子,對軍軍說:“軍軍,你違反了我們之前關於‘大型狩獵’才需上交的規定,私自擴大解釋規則,試圖侵占堂哥的勞動成果。罰你今晚負責把這兩隻兔子剝皮清理幹淨,下水歸你,算是給你的辛苦費。兔肉全部上交。”
    軍軍愣了一下,腦子一下子沒轉過彎來。兔子全交了?但下水歸他?兔肝兔心炒辣椒也是好東西!好像沒那麽虧了?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接著,王小小才轉向王漫,目光平靜地看著他:“王漫。”
    “在。”王漫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,像是在接受上級問話。
    “你嚴格執行規則,原則性很強,這點值得表揚。”王小小先肯定了一句,看到王漫的眼神亮了一下,但隨即話鋒一轉,“但是,你犯了三個錯誤。”
    王漫臉上的困惑更深了,眉頭微微蹙起,顯然無法理解自己“按章辦事”怎麽會有錯。
    王小小聲音清晰,像法官宣讀判詞:“第一,規則解讀錯誤。部隊製定的七成上交規則,前提是針對‘有獵戶證的獵人後山狩獵所得’。軍軍是孩子,沒有獵戶證,他利用課餘時間抓捕的零星野兔,屬於他的個人勞動所得,不在規則管轄範圍內。你未能準確理解規則適用範圍,進行了錯誤解讀。”
    王漫怔住了,嘴唇微張,似乎開始努力回想並重新解析那條規則的每一個字。
    王小小繼續道:“第二,處理方式錯誤。即使規則適用,在你和軍軍出現分歧時,正確的流程是上報給我裁決,而不是強行要求對方執行你個人的、可能存在錯誤的解讀。你的行為導致了內部矛盾,破壞了團結。”
    “第三個錯誤,我少族長給你下達的命令,不管別人公不公平,不許多管閑事,這個錯誤更加致命,你一點也沒有做到,你隻能要求自己按照規則做。”
    她看著王漫那雙因為陷入邏輯混亂而顯得有些迷茫的漂亮眼睛,給出了最終判決:“因此,基於你的錯誤,罰你負責監督軍軍完成兔子清理工作,並在他完成後,你親自將兩隻兔肉全部煮熟。今晚大家加餐。”
    院子裏一片安靜。
    軍軍眨巴著眼,突然覺得姑姑簡直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!
    兔子肉大家吃了,他沒虧,還白得了下水,而且居然是那個討厭的正義豬豬親手給他做熟了?這感覺有點奇妙!
    王漫則徹底陷入了沉默。他微微低著頭,好看的眉毛緊緊擰著,顯然正在用自己的那套邏輯體係,瘋狂地運算、驗證、重組王小小剛才的話。
    規則有適用範圍?
    不是獵人的個人勞動不在集體規則內?
    執行規則前需要確認解讀是否正確?
    違反流程會導致破壞團結?
    少族長下達的命令,不管別人公不公平,不許多管閑事,做為族人,他半點沒有執行,這個是錯誤的。
    一條條規則衝擊著他的固有認知。
    過了好半晌,他才抬起頭,眼神裏的固執消退了一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更複雜的規則所征服的認真。
    他看向王小小,鄭重地點了點頭:“是。我理解了。我接受處罰,並會完成後續工作。”
    然後他轉向還在發愣的軍軍,一板一眼地說:“軍軍,請開始清理兔子,我會在此監督並提供必要協助。”
    軍軍:“……”
    王小小看著這一幕,心裏終於鬆了口氣。
    她知道,這次裁決隻是暫時平息了風波,遠未真正解決問題。
    但至少,她成功地向王漫腦中,忽悠輸入了“規則的相對性”和“流程的重要性”“少族長的命令”三條新指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