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16章 王煤錯愕看著王小小,淚水緩緩流下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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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剛煮完豬血,滿滿一大鍋,酸辣豬血羹,一看就很有食欲。
馮誌剛和王斤在門口。
馮誌剛:“王斤同誌,你的政審報告已經批下來了,合格,我們可以去領證了。”
王斤點點頭:“馮大哥,我有一件事和你說,我親爹沒死,他不過利用和我娘沒有領結婚證,在城市安了一家,我帶我娘回到族裏,四伯給我轉戶口寫著父亡,我娘是守寡。”
馮誌剛咧嘴笑:“對,組織上也查到了你父亡,王斤同誌,記住如果以後他來找你,你不需要找證明,叫他證明他是你爹就行。”
王斤有點不理解他的話。
馮誌剛說得更加透徹:“他說是爹就是爹嗎?組織上都說了你父亡,組織還能錯?冒充軍家屬可以要坐牢的。”
王斤一聽,眼睛亮晶晶:“馮大哥,我知道了,隻要他來,我就隻要哭我死去的爹,對嗎?”
馮誌剛點點頭:“王斤同誌,謝謝你的坦白,你的所有問題,小小和我講過,我想說的是,你娘的問題,你每個月給你娘寄十元錢和五斤細糧票,但是你娘不能來軍家屬院,不是我心硬,而是……”
王斤打斷他:“而是我娘領不清,馮大哥,不是我不孝順,我娘就是個蠢的,娘家這麽強大,還被欺負死了,那個男人居然想城市一個家,農村一個家,現在是新社會了,一夫一妻製。我娘居然同意,我是不可能同意的,我。娘在族裏就好,二伯他們會照顧王娘的,不會讓我娘受委屈的,我懂。”
馮誌剛則欣慰地發現,他找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妻子,更是一個能與他共同駕馭人生風浪的、可靠的戰友。
馮誌剛:“你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,而我不在,你找小小,你要先問過小小,明白嗎?”
王斤一臉理所當然:“那是當然。”
馮誌剛拿出布票和錢:“去買衣服,明天我們去領證。”
王斤也不扭捏,接過錢和票:“馮大哥,我是來和你好好過日子的,我做得不對不好的,你指出來,我也會對你娘你爹好,同樣的,你做的不對不好的地方,我也會指出來。”
馮誌剛:“應該的,不過人都是要臉的,回房私下指出,可以嗎?”
王斤爽朗的笑了:“當然沒有問題,我能控製脾氣。”
“明天八點,我在二科大門等你,我們去領證,後天辦一個座談會。”
“好。”
馮誌剛眼神帶著滿意離開,他不是沒有相過親,但是很多姑娘聽到要拿出三成的津貼補助犧牲的戰友,眼神就退縮了,這個丫頭主動提起,眼神沒有一絲不願意。
王斤進屋宣布明天領證,後天辦婚禮座談會。
王小小驚呆了!
她姐就來四天
第一天見麵,
第三天政審就過了
第四天領證。
第五天辦酒(結婚座談會)
王小小趕緊說:“姐,慢慢來,不要著急,多了解多了解一點。”
王斤爽朗說:“了解很多了,該了解的都了解了,馮誌剛是好同誌,會是好丈夫。”
楚隊長帶著王煤回來了。
他一頭野豬皮和豬下水、豬頭,再兩個麻袋的兔子野雞。
王煤:“斤斤,這個野豬皮給你,你自己炮製,再給你4隻兔子和4隻野雞,你以後去家屬院後山打獵,我刻了記號,你不許進去,就在那裏打獵就行,你不在族裏長大的,打獵沒有學過,就是仗著力氣大,所以你去山上,就拿著鐵棍去,安全。”
他轉頭看著王小小:“小小,我上交了打獵的五成,豬下水,你們去清洗一下,今天我們就吃豬肺就行……”
說完,就看到一大鍋的豬血,立馬要說不許吃了,就看見所有人瞪著他。
王煤:“……吃不窮穿不窮計算不到就受窮。”
王小小十分不解,七伯和七伯媽,王雪(王漫的妹妹)三人都不小氣呀!
不愧是小氣氣~
她理解了王雪了,每次王煤讀書回家,王雪就賴在她家了。
七伯的武力值不是最高,但是七伯狩獵可是族裏打獵最厲害的,族裏的小崽崽最喜歡七伯了,隻要七伯去山裏,回來後,都是有藍莓吃的。
最重要的,不是七伯慷慨族裏,不顧家裏,族裏的規矩早就改革了,私人狩獵,上交給族裏三成,七成交給家裏。
七伯經常說的一句話:愛吃吃,不吃滾蛋,這個倒黴的孩子~~
王煤看著他們動作很快洗豬肺,洗大腸,洗豬心,洗豬頭,軍軍拿著豬肝分了幾段走了。
王小小喊道:“軍軍,留下四分之一的豬肝,今天我們自己吃一點。”
他突然心好痛,這下水和豬頭最起碼可以吃十天,他們不會吃一餐就吃完吧!?
王小小打算鹵豬頭。
晚上炒豬肺,再炒一個豬肝,最後炒一個白菜。
他很想阻止,但是小豬豬冷眼看著他,擋在他前麵,他打不過小豬豬。
王煤看著王小小炒大白菜,眼睛都快瞪出來了。
隻見她先是切了幾塊豬頭肉上的肥膘,扔進熱鍋裏,“刺啦”一聲,煸炒出清亮的豬油,香氣瞬間就冒了出來。
這還沒完,她緊接著又用勺子從油罐裏挖了一大塊凝固的豬油,放進鍋裏,和煸出的油混在一起。
“小小!!”王煤終於忍不住了,聲音都帶著痛心疾首的顫抖,他被王漫攔著過不去,但嘴巴可沒閑著:“炒個白菜而已!你用一樣油就行了!又是煸豬油又是加豬油,這得費多少油?!這白菜它配嗎?!它就是個白菜啊!用水煮煮,滴兩滴油有個味就行了!你這……你這太浪費了!”
王小小正翻炒著白菜,頭也不回,學著七伯那混不吝的腔調,拉長了聲音回道:
“愛~吃~吃——
不~吃~滾——
再囉嗦把你扔出去跟野豬睡——
你個倒黴孩子~~”
她這模仿得惟妙惟肖,連七伯那特有的尾音都學來了。
“噗——” 正在燒火的賀瑾第一個沒忍住,笑出了聲。
丁旭和軍軍更是低著頭,肩膀一聳一聳的。
連正在收拾野兔的王斤都樂了。
他張了張嘴,看著王小小那老子就這麽幹了你能咋地的背影,又瞥了一眼旁邊虎視眈眈,仿佛隨時準備執行物理清除的王漫。
最終把所有的話都憋了回去,化成了一聲沉重的、飽含無奈與委屈的歎息。
他默默地轉過身,蹲到牆角,拿起一把小刀,開始極其認真、甚至帶著點虔誠地處理那些野雞和兔子,力求不浪費一絲一毫有用的部分。
仿佛隻有通過這種極致化的物盡其用,才能彌補剛才王小小揮霍豬油給他帶來的心靈創傷。
其實王小小也覺得納悶了,族裏真的不窮,各個都狩獵高手。
再加上國家知道農村苦,開了集市,專門給生產隊換物資,每家都有手藝,比如自己采集麻草來織布,或者有些生產隊會自己開窯做瓷器……
別的生產隊她不算了解,自己族的生產隊,都是她管的,她還不知道嗎?
冬天鞋子都是皮革做的。
夏天的鞋子用草繩自己編製。
夏天的衣服麻布麻衣,冬天的衣服,他們是獵戶,全部是動物都皮毛,花錢不多。
自己生產隊會燒窯,土磚頭,陶瓷碗盆,缸都是自己做。
說她煤哥小氣吧!
他給了王斤野豬皮革,在北方,野豬皮革比肉重要多了,還給了八隻兔雞,這是厚禮。
賀瑾小聲說:“姐,煤哥是覺得我們隻要生存模式就行,不需要生活模式。”
王小小眨眨眼,賀瑾說得對!
王小小把所有飯菜盛出來一份,叫丁旭拿去給他爹。
飯菜的香氣就彌漫了整個屋子。
鹵豬肺的濃香、酸辣豬血羹的開胃、爆炒豬肝的嫩滑、以及那盤用雙料豬油炒出來的油光水滑格外誘人的大白菜,共同構成了一頓在這個年代堪稱奢侈的晚餐。
王煤在眾人的注視下,最終還是坐到了飯桌前。
他看著滿桌的硬菜,尤其是那盤罪大惡極的豬油白菜,表情複雜得像是在參加一場鴻門宴。
王小小看著他,語氣平靜:“煤哥,在你心裏,我們是不是隻有兩條路——要麽生存活著,像你一樣,每天算著米粒下鍋,生怕明天就餓死;要麽就浪費活著,像你眼裏我們這樣,大手大腳,坐吃山空?”
王煤拿著窩窩頭的手頓住了。
他抬起頭,迎上王小小的目光,那眼神裏沒有嘲諷,隻有認真的探尋。
他沉默了幾秒:“生存是基礎,浪費是毒瘤。保證了絕對的生存,也沒有資格談浪費。我們現在把生活的標準提得這麽高,萬一哪天情況有變,習慣了這麽吃,到時候怎麽辦?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!”
她等王煤說完,才緩緩開口,聲音清晰而堅定:“不,煤哥,你錯了。我們不要生存活著,也不要浪費活著。”
她伸手指著這間暖烘烘的屋子:“我們要生活活著。”
“生存活著眼裏隻有明天會不會餓死,浪費活著眼裏隻有今天爽不爽。”
“生活活著是我們知道明天餓不死,所以我們敢在今天,用自己親手掙來的東西,讓自己和在乎的人,吃得舒服一點,過得有滋味一點,心裏暖和一點。”
他的眼神不再聚焦於眼前的飯菜,而是飄向了很遠的地方,聲音也低沉了下來:
“1948年,我五歲。”
“族裏的年輕人,要麽當兵,要麽當民兵,要麽在外讀書。那一年,很冷,很冷。”
“王家力氣大在縣裏是有名的。老蔣帶的兵來我們村要人,我們村的年輕人,都是堅持黨的領導,早就跟著一起去解放全國了。他們抓不到人,就搶糧,放火。”
“我們躲在山洞裏,族老不讓我們出去。最餓的時候我們把身上穿的動物皮,剝下來,煮來吃。”
王小小臉上的平靜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心疼
她終於明白了。她所有的關於“生活”的理論,在王煤這短短幾句話描述的地獄圖景麵前,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那不是一種選擇,一種觀念,而是一種烙印,一種被饑餓和死亡用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靈魂深處的生存本能。
王煤的目光緩緩掃過桌上那盤油汪汪的白菜,那香氣此刻對他而言,不再是誘惑,而是一種警報。
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:“你們問我為什麽這麽省?為什麽這麽摳?因為我知道,人能吃得下樹皮,能啃得動皮帶,就能活下去。但隻要習慣了這口豬油,下次再讓你回去啃樹皮,你就活不下去了。”
“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。這句話,你們聽著是道理,我聽著,是族老快餓死的時候,抓著我們的手說的話!”
他猛地看向王小小,眼眶竟是紅的:“小小,你說要生活活著。可對我來說,隻有先生存下去,才配談生活。我不敢忘,一天都不敢忘。我多省下一口,多存下一點,不是為了看數字,是為了萬一萬一再碰到1948年那樣的冬天,我的族人家人,我在乎的人,能比別人,多一分活下去的指望!”他說完了。
屋子裏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。
王小小輕輕說:“我們勝利了,這場解放全國的戰爭,我們勝利了,不是嗎?族裏的老人和年輕人,就是為了我們這一代,有尊嚴,為了美好的生活而戰鬥,他們勝利了!”
王煤錯愕看著王小小,淚水緩緩流下來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