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三章 人如龍,馬如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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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澈踏出燕王府。
    沒有片刻停留,徑直走向王府深處的軍備庫與馬場。
    王府軍備庫的管事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,正摟著火盆打盹。
    被人叫醒時,他一臉不耐,打著哈欠,眼皮都懶得抬一下。
    隻拿眼角餘光瞥著江澈。
    “什麽人?大半夜的,軍備重地,瞎闖什麽?”
    江澈言簡意賅。
    “奉王爺令,提一百二十匹漠北馬,一百二十副神機弩。”
    管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嗤笑一聲,從躺椅上慢悠悠坐直了身子。
    “小子,你新來的吧?懂不懂規矩?”
    他伸出肥碩的手指,點了點桌上的文書堆。
    “提東西,要軍令,要手諭,要兵部的調撥文書。你張張嘴,就想把最好的馬和弩拉走?當這兒是你家後院?”
    江澈隻是靜靜看著那個管事,一言不發。
    管事被他看得有些發毛,卻仗著自己的身份,梗著脖子。
    “看什麽看?沒文書,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拿走一根馬毛!”
    啪!
    一聲脆響。
    玄鐵令牌被江澈重重拍在桌案上。
    管事臉上的肥肉一抖,目光下意識落在那麵令牌上。
    燕王府特有的玄鳥圖騰,以及那獨一無二的鐵色,讓他瞳孔驟然收縮。
    “現在,文書夠了嗎?”
    管事額頭瞬間冒出冷汗,剛剛的倨傲蕩然無存,連滾帶爬地從椅子上翻下來,噗通一聲跪在地上。
    “小人有眼不識泰山!小人該死!”
    他哪能想到,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手持親王令。
    見此令如見燕王親臨。
    別說提馬和弩,就是要他這條命,他也得自己抹了脖子遞過去。
    “開庫,挑馬。”
    江澈甚至懶得多看他一眼,冷冷吐出四個字。
    “是!是!馬上!”
    管事手腳並用爬起來,親自在前麵引路,態度恭敬到了極點。
    江澈沒有客氣。
    他親自走進馬場,越過那些看似神駿卻華而不實的儀仗用馬,直奔最深處的馬廄。
    那裏的漠北馬雖然不如前者高大。
    但四肢粗壯,眼神凶悍,充滿了野性。
    他一一檢查馬的牙口、筋骨,挑選出一百二十一匹耐力最好、性子最烈的。
    隨後是軍備庫。
    他摒棄了笨重的長槍大戟,隻要了便於馬上射擊的特製神機弩。
    這種弩比尋常軍弩更短,機匣構造卻更複雜。
    上弦更快,配的弩箭也是破甲矢。
    所有物資準備妥當,已是黎明時分。
    天邊泛起魚肚白,寒氣最重。
    江澈率隊返回暗衛司駐地。
    一百二十一人,早已在校場列隊等候,鴉雀無聲。
    他們一夜未眠,都在猜測這位司主的葫蘆裏究竟賣什麽藥。
    當他們看到一匹匹神駿的漠北戰馬。
    以及那一箱箱嶄新的神機弩被運進駐地時,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。
    這是王府最精銳的裝備!
    江澈翻身下馬,走到隊伍最前方。
    他沒有長篇大論,隻是將那麵玄鐵令牌高高舉起。
    “王爺令。”
    所有暗衛,包括周悍三人,全都單膝跪地,頭顱深埋。
    “從此刻起,所有暗衛司的人,全部出城!”
    “王爺要我們在大軍抵達前,為他掃清南下的所有障礙。”
    江澈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。
    “我們的第一個目標,東昌府。”
    …………
    風聲呼嘯,一百二十一騎卷起清晨的塵土,直奔北平府城門。
    天色將明未明,城頭上的守衛睡眼惺忪,嗬欠連天。
    “站住!什麽人?”
    城門校尉攔住隊伍,手按在刀柄上,滿臉警惕。
    這麽一支裝備精良的騎隊在拂曉時分出城,太過紮眼。
    江澈勒住馬韁,隊伍在他身後瞬間靜止,令行禁止,宛如一體。
    他並未再次拿出那麵駭人的玄鐵令。
    殺雞焉用牛刀。
    他從懷中取出一份早已備好的文書,隨手扔了過去。
    “燕王府往西山圍場巡獵,測試新馬,這是王府長史司的批文。”
    校尉狐疑地接過文書。
    紙是真的,印也是真的。
    可他的目光掃過那些神駿的漠北馬,以及騎士背上那造型奇特的神機弩,心裏直犯嘀咕。
    這哪是巡獵?
    這他媽分明是去打仗的裝備。
    “巡獵……需要動用漠北戰馬和神機弩?”校尉硬著頭皮問。
    江澈笑了,那笑意很淡,卻讓校尉背後一寒。
    “王爺的新兵器總得找個地方試試手感,不是嗎?”
    “要是擾了城中安寧,你擔待得起?還是我擔待得起?”
    校尉額頭滲出細汗。
    他隻是個小小的城門官,怎麽敢揣測燕王的意圖。
    萬一真是王爺的命令,他在這攔著,明天腦袋就得掛在城樓上。
    “大人說的是,是小的多嘴了。”
    校尉連忙躬身,揮手示意手下放行。
    “開城門!”
    江澈沒有再看他一眼,馬鞭輕揚。
    “走。”
    一百二十一騎悄無聲息地湧出城門,消失在黎明的薄霧裏。
    直到馬蹄聲徹底遠去,那校尉才敢直起身,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。
    旁邊一個親兵湊上來:“頭兒,就這麽放了?這隊人看著不對勁啊。”
    校尉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。
    “不對勁?王府的事,什麽時候對勁過!管好你自己的腦袋,別他媽瞎打聽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官道之上,馬蹄如雷。
    出了城,暗衛們徹底釋放了漠北馬的野性。
    人如龍,馬如虎。
    周悍緊跟在江澈身後,隻覺得胸中一股熱血在沸騰。
    他從未想過,暗衛司竟能有如此氣勢。
    看著江澈的背影,那道身影並不算魁梧,卻像一座山,沉穩得可怕。
    從庫房提馬,到兵營取弩,再到輕鬆出城。
    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,行雲流水,沒有絲毫拖遝。
    這才是做大事的人!
    隊伍沒有片刻停歇,沿著驛道疾馳。
    黃昏時分,他們抵達了一處名為風陵渡的隘口。
    兩側是陡峭的山壁,中間一條狹窄的官道,是南下北上的必經之路。
    “下馬,隱蔽。”
    江澈翻身下馬,對著身後的人吩咐。
    隊伍立刻行動起來,一百多人迅速牽著馬匹遁入山林。
    根據之前的情報,今天晚上會有一隊信使從此地經過。
    而信使的目標正是東昌。
    江澈攤開一張簡陋的地圖,指著隘口最狹窄處。
    “周悍。”
    “屬下在!”
    “你帶八十人,持神機弩,上東側山壁,埋伏在此處。”
    江澈的手指在山壁高處畫了一個圈。
    “我要你們能覆蓋整個隘口,沒有我的命令,一根弩箭都不許射出去。”
    “是!”
    “其餘人,跟我上西側,記住,我們的目標是信使身上的密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