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草蛇灰線伏脈千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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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竹紙覆麵,周岩對張望嶽說道:“如此反複幾次,或許對方就會說來,我去看看那少年公子。”
    鏢頭如今自然知道要不是少年郎猛地出聲,黃河幫也不至於群起亂攻,失了方寸,他道:“事不宜遲,速去。”
    “嗯!”周岩回了一聲,躍上河岸,召喚“夜照玉獅子”過來,策馬沿河馳騁。
    風聲呼嘯,掠過河岸,卷起的枯草打著旋兒落在水麵,猛地河水倏分,黃蓉從水中冒了出來,她氣呼呼道:“三頭鬼,我一定會追到你的。”
    都如周岩推測,黃蓉是真不適應入冬時節河水的冰涼刺骨,追尋一段時間,但覺體溫如抽絲那般不斷的流失,她知再要追尋下去,便有失溫危險。
    黃蓉潛出水麵,視線的一側是枯萎的大片蘆葦蕩,她從水中走出,進入裏麵,待要折一些葦稈,拿油紙密封的火石生火取暖烘幹衣服時,河岸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。
    蘆叢不動鷗飛起,馬蹄聲聲入青山。
    周岩看不到站在蘆葦叢當中的黃蓉,夜照玉獅子疾馳而去,轉入山腳,消失不見。
    黃蓉看那人那馬,再想自己處境,忽地想到了有句:
    “客在域北騎馬,人處江南行舟。蕭蕭別緒離愁,盡在蘆葦晚風。”
    如此念頭落下,母親亡故,爹爹溺愛,自己負氣離開桃花島的種種如畫卷綻開。
    “蘆葦蕭蕭野渚秋,滿蓑風雨獨歸舟”這樣的詩句又翻湧上來。
    黃蓉折了杆子,氣悶的拍打著蘆葦,自言自語:“爹爹不疼我,不來找蓉兒。娘,我想你了。哼,三頭鬼,非要擒殺你不可,膽敢辱罵我娘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周岩順著黃河尋出將近二十多裏,依舊不見黃蓉、侯通海的身影,他又找了一處渡口,雇船過河,再從黃河南岸搜尋上來,還是不得見人影。
    料來對方兩人應該是從某處上岸,他便也不在翻來覆去搜尋,直奔風陵渡。
    張望嶽還在北岸,周岩將“夜照玉獅子”留在南岸,乘坐來回往返的渡船過河。
    打鬥產生時呼延雷在南岸,鏢師渡河,廝殺都已經進入尾聲,並沒有撈到多少出手機會,周岩到來,他迎上前去,臉上還殘留有心有餘悸的神情,“要不是你,這趟鏢要出岔子了。”
    “都是大家夥齊心協力保住的鏢。”
    呼延雷拍了拍周岩肩膀:“自今日起,你就是福安的主心骨之一。”
    “加月錢不?”
    “嗬,回去我們聯名找東家。”
    周岩嗬嗬一笑,話鋒一轉,“審問的怎樣?”
    “乖乖,那審問的法子委實厲害,看著都令人脊背抽涼,對方都尿了,沒撐過三輪就招供,鏢頭在茶舍,過去說話。”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兩人進入茶舍,王逵給周岩倒茶,張望嶽問道:“可尋到那少年公子?”
    “不曾,應該是上岸了。”
    鏢頭點頭,惋惜說道:“可惜無法答謝一聲。”
    “確實!”周岩問:“結果如何?”
    王逵說道:“主要是黃河幫的人,被周兄弟擒拿的兩人卻是‘千手人屠’彭連虎的徒弟,對方和侯通海都是從大興府而來。兩人隻是聽命辦事。”
    周岩豁然頓悟,脫口而出:“四海鏢局。”
    時百川忙道:“方才鏢頭也在考慮這種可能,周兄弟快說說你是如何推測的。”
    周岩道:“四海蘇鏢師、魯鏢師找過崔長順,以利誘之,允諾鏢師之位,還要拉攏崔青山,激化史先貴和鏢頭矛盾,這是要製造福安的內禍。而黃河幫、彭連虎等人劫鏢,則是要將鏢局陷入萬劫不複之境,如果對方在水上得手,福安損失大量鏢師、趟子手不說,賠鏢都會讓鏢局掏空家底,內憂外患之下,四海想要吞並福安,有何難度。”
    呼延雷拍腿,“就是這個道理。”
    張望嶽點頭,周岩的分析和他心中暗想不謀而合,“也就是說四海鏢局重金買凶黃河幫、彭連虎。”
    “差不多。”周岩點頭。
    “鏢頭,你看這事怎辦?”王逵問張望嶽。
    “周兄弟意見呢?”鏢頭反問周岩。
    周岩心思很細密,四海鏢局重金買凶黃河幫。沙通天、彭連虎互為狼狽,但對方隻來了三頭蛟及千手人屠的兩個徒弟,說明完顏洪烈聘請的五大高手即將到臨安府盜竊《武穆遺書》,當然此去一場空,真正的《武穆遺書》在鐵掌山上。侯通海極有可能直接南下匯合沙通天等人。所以福安、四海之爭,完全不用顧忌鬼門龍王、千手人屠。
    楊鐵心到了大興府到鏢局落腳,便不會再有穆念慈比武招親一幕,黃蓉眼下也不大可能到中都。射雕江湖中圍繞趙王府發生的那些故事就會變得極度簡單。金刀駙馬、江南六怪要取大金王爺人頭,不管成功與否,整個趙王府都會亂成一鍋粥。
    誰還關注中都兩家鏢局的事情。
    他如此想來,便說道:“史鏢頭等人先於我等前方蜀地,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,所以先行回到大興府的還是我們。”
    呼延雷道:“到時候直接興師問罪,對四海下手。”
    “我是這樣想的。”周岩說道。
    “有道理,鏢頭可先書信一封,差遣一名機靈的趟子手給東家送信,說明原委。”王逵這話說完,唏噓一聲,“幸好如今楊前輩、穆姑娘會到鏢局,東家那邊也有人保護一下。”
    張望嶽點頭:“好,便依幾位兄弟意思。”
    “彭連虎兩個徒弟呢?”周岩問。
    張望嶽道:“鏢隊過河,押著走一段路程後殺之。”
    “懂了。”周岩笑,自己的想法和鏢頭不謀而合。
    “抓緊時間渡河,往後要趕快路。”張望嶽叮囑。
    “好嘞!”
    眾人都忙碌了起來,周岩出了茶舍,站在渡口,他出神的想著,侯通海辱罵馮蘅、黃藥師,黃蓉定會追殺對方,不死不休,故而不大可能現在北上。倘若金刀駙馬沒有遭遇黃蓉,殺了完顏洪烈回大漠複命,這射雕的江湖又會發生那些蝴蝶效應?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月牙兒爬上寶藍色的天募,鏢車、騾馬全部過了黃河。白日打鬥結束,多半的鏢師、趟子手實則都在休息。因此過了黃河,鏢隊夜間趕路。
    因為有傷號,周岩將“夜照玉獅子”給了一名受傷的鏢師。
    他疾步前行,不知不覺間,以身催步,施展出了“金雁功”,前行數裏,內力忽隨之而動,沿著腿上被淬煉疏通的陽蹺脈、陰蹺脈流動自轉。
    周岩驚喜,全真教的“金雁功”可以提升內功修為,自己這是初窺門徑了。
    他精神大振,行走間不斷默運心法錘煉內力。
    到了五更時分,鏢隊紮營,同樣將馬讓給傷號的呼延雷坐在地上揉著發酸的雙腿,他四下尋找周岩,卻是看到對方在盤膝而坐,運氣修行。
    鏢師心道周兄弟如此苦修,定是因回來之後要和四海開戰的原因。
    呼延雷如此作想,抓起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幾口,拿了鏨金虎頭槍找地練習嶽家槍。
    原本要休息的鏢師王逵、時百川紛紛效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