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5章 少林寺的魅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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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武學境界、廝殺經驗,兩者合二為一,才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實力體現。
    張望嶽毫無疑問便是這樣的人,能淋漓盡致的將自身實力發揮出來。
    周岩更是如此,大小數百戰,積累豐富戰鬥經驗,能抓住稍縱即逝機會,可靈光乍現,使出如羚羊掛角,無跡可尋的神來之筆。
    所以福安的總鏢頭擊殺伏牛山頭領巴銳,周岩重傷實力在自己之上的白蓮教主餘化成。
    歐陽克、楊康、霍都這人些恰恰相反,各自擁有絕學,但遇到凶悍對手,自身實力充其量隻能發揮出七八成。
    縱觀江湖名門正派,弟子藝有所成,下山遊曆,懲奸除惡,其實就是積累經驗,提升功法技巧,天賦異稟者日積月離,功法化繁為簡,去蕪存菁,更有集大成者另創功法。
    張望嶽撤步踢棍,這一招實則學自周岩之手,昔日周岩在鏢局指點穆念慈槍法,便將悟自張三槍之手的踢槍使將出來,福安總鏢頭看在眼裏,發揚光大。
    張望嶽擊殺巴銳,伸手拿棍,放眼看去,但見餘化成前身血染,身形忽的落在煙波釣叟那邊,漫天掌影逼退釣叟,帶著白蓮聖子疾撤。
    “周兄弟!”
    張望嶽縱身落向周岩和餘化成先前交手的地方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周岩墜地,翻滾數圈,手上借力半跪而起,隨後緩緩站立。
    頃刻間就感受到了玉觀音所散發的溫淳之氣,浸入肌膚,舒筋活絡,修複內傷。他以全真教內功心法截取搬運,沿著經絡循環遊走,不過十多個呼吸,吐出一口色澤墨紫近黑的汙血,氣鬱瞬間化去,血液奔湧之聲響徹在耳際,如同封凍已久的江河在春日暖陽下消融滔滔流淌。
    被餘化成擊中一掌,其實傷勢遠超出襄陽碼頭和裘千仞對壘的那一次,故而此時距離痊愈尚早,可血液流淌、內氣運行順暢,已無礙行動,能自行慢慢恢複傷勢。
    煙塵被幾道人影衝開,張望嶽、王逵、煙波釣叟出現在周岩身側。
    看著嘴角猶自掛著血跡的周岩,三人著實嚇了一跳。
    張望嶽忙拿沒剩幾粒“九花玉露丸”的瓷瓶。
    周岩笑著製止,“不礙事,丹藥我有,能繼續再鬥一場。”
    知道周岩性格的張望嶽長出口氣,“白蓮教主似傷勢不輕。”
    “刺了一劍。”
    煙波釣叟唏噓:“那老兒委實厲害,一掌拍出便有天羅地網,風雨大至之勢,周岩兄弟能刺傷老兒,真是了不起。”
    周岩嗬一聲,對張望嶽道:“使的就是桐柏山賊匪頭目那回馬槍。”
    張望嶽反應過來,會心一笑,臉上有敬佩神情。
    “一鼓作氣,拿了山寨。”周岩道。
    “好嘞!”
    幾人身形一晃,加入戰團。
    餘化成、無色逃亡,巴銳被擊殺,山寨沒有高手,尋常的出手不影響周岩傷勢,他依舊是給山寨賊匪最大威脅的人,使將古墓輕功,倏忽來去,移動如幽,以劍點穴,所過之處,倒伏在地上的賊匪不見傷口,但皆口鼻流血而亡。
    黃昏時刻,殘陽如血,持續了半日的廝殺逐漸結束,伏牛山山寨萬人賊匪,作鳥獸散逃亡的有數千餘人,餘下或殺或俘。
    美中不足的是逃亡到山寨的桐柏山二當家見勢不妙,早早溜之大吉,不曾被誅殺。
    待夜色落下時,梁小武從桐柏山大寨趕了過來報信,陸北河、呼延雷、裘千尺、穆念慈等人奪了大寨。
    張望嶽、楊妙真長出口氣,大捷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月明星稀,銀色光塵潑灑在地上,空氣裏麵彌漫著參香。
    大寨有的是巴銳劫持鏢隊、商客,得來的百年老山參。
    梁小武到山林捕了隻能壯腰膝、益骨生髓的榛雞後加入人參,熬湯給周岩滋補氣血,他跟隨周岩多次走人身鏢,其中兩次雇主是黃蓉。
    如今不僅僅精廚藝,對於醫理亦有遠超出尋常鏢師的造詣。
    陸北河、呼延雷、裘千尺還在桐柏山大寨。
    院落廳內是周岩、楊妙真、張望嶽等人。
    楊妙真盛湯,將瓷碗端給周岩。
    “周大哥辛苦,好好補充身子,這湯生陽氣活血。”
    江湖兒女,說陽氣這話大大方方,沒絲毫旖旎之情。
    周岩不拂人意,笑著接過瓷碗,“多謝妹子。”
    他心中卻想,自修行《九陽真經》第一卷以來,最不缺的就是陽氣。
    “客氣做啥,你要有個閃失,我如何心安。”
    煙波釣叟嗬嗬一聲,“周兄弟隻要當場沒死,往後便死不了。當日在襄陽碼頭和裘千仞交手,也是吐了鮮血,結果個把時辰便恢複如初。”
    “打不死的天生體質。”周岩打趣。
    “釣叟前輩如此說來,我安心。”楊妙真話鋒一轉,“僅僅是伏牛山便繳獲了一百多匹駿馬。兵器、金銀無數,桐柏山應該更多。張大哥、周大哥給妹子出出注意,往後怎發展。”
    “老哥在行。”周岩這話落下,喝湯壯陽。
    張望嶽略微沉吟,道:“操練之法,楊頭領已得精髓,便不多言,寨民安頓,去留自願,要離開山寨的給一筆錢銀,畢竟這些寨民都是俘掠而來。”
    “嗯,這個沒問題。”
    “我的建議是往後楊頭領可在桐柏山、伏牛山發展。”
    “為何?”
    張望嶽道:“嵖岈山亦是練兵藏兵理想之地,可四周平坦,一旦被大軍圍困,孤立無援不說,身無退路。桐柏山、伏牛山則不然,兩寨互為犄角,且四周都是雄山峻嶺。可退可進,養兵數萬不在話下,嵖岈山留少量人手,餘下都移駐到兩寨。”
    周岩內心讚歎一聲,他不曾研究過《武穆遺書》,但有兩世為人知識,出桐柏山、伏牛山就是南陽,荊襄是天下門戶,南陽是荊襄門戶。
    張望嶽不愧是將門之子。
    “好,就聽張大哥的。”
    “往後福安走鏢江南,再也無需繞道淮水。”王逵快意道,“南北鏢局,都該感激楊頭領。”
    “是感謝福安才對,沒有福安,哪有鐵甲騎兵。張大哥、周大哥等在這邊好生逗留一陣子。”
    “待周兄弟傷勢痊愈,老叟和他去洞庭,到衡山。”煙波釣叟嗬嗬一笑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待兩寨安定下來,我亦要回中都。”
    “也行,反正往後不管福安走鏢或者周大哥北上南下,多半都要經過這裏,妹子隨時恭賀。”
    “好!“張望嶽、周岩齊齊說道。
    周岩果腹,一概不操心山寨事務,尋了一處幽穀,練功療傷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清晨入古寺,初日照高林。
    早齋過後,少林寺的武場上響起陣陣勁風聲,苦乘、苦慧身形從枝繁葉茂的樹下走了出來。
    苦慧的手臂掌指斷骨經塗抹“黑玉斷續膏”後已然痊愈。
    火工頭陀敗走少室山,火燒西域少林。
    寺中上下都知金剛門會卷土重來,故而一眾武僧“三更燈火五更雞”,勤練不輟,羅漢堂首座天心禪師、達摩堂首座天鳴更是如此。
    苦慧等人抵達少林寺,兩寺以悲壯的方式完成合並,少林寺習武氣氛更加熾烈起來,尤其是天心、天鳴禪師,向天龍、天象虛心求教,相互切磋,技藝精進不少。按照入寺、拜師時間,西域少林的天龍、天象當稱呼中土少林羅漢堂、達摩堂首座是師兄。
    苦慧、苦乘走來,便看到眾僧圍成一圈,武場中間的天象在演練功法,但見對方出掌時腳步配合身形、脊柱,縱躍發力,掌法大氣、綿長、古拙。
    一套掌法使罷,迎來如雷喝彩聲。
    天鳴禪師上前道:“當日在少室山,金剛門寶象曾使將出“金剛般若掌”,我看他造詣遠不及師弟。”
    “這是自然了,師兄精研的便是《金剛般若掌》、《大金剛拳》、《摩訶指》,他拳掌指三絕。”說話的是來自西域沙林,跟隨苦慧的小沙彌,他這話落下,引來一番善意笑聲。
    天象道:“般若掌練將下去,永無窮盡,掌力越練越強,招數愈練愈純,可說是學無止境,我不過精通而已,真要比較高下,尚且不是金剛門寶樹對手。”
    “那寶樹在少室山不曾出手,很厲害?”天心問。
    “嗯,西域少林,能和他過招的隻有方丈和我天龍師兄。“
    天龍聞言道:“方丈當可勝得寶樹。”
    言外之一,他亦非寶樹對手。
    天鳴、天心等人內心沉甸甸的,如此說來,中土少林寺除出了方丈,也是無人勝得了對方。
    天龍看眾人神色凝重,道:“諸位師兄弟無需多想,金剛門底蘊不及少林寺,我等發憤圖強,勤練不輟,自有超越一日。”
    “天龍師弟說的好。”天鳴道。
    天象接過話題,對一名“天”字輩武僧道,“師弟也修行《金剛般若掌》,我來說說這趟掌法的一些修行心得。”
    “多謝師兄。”
    “我們從‘天衣無縫’開始,這招梵文叫做‘阿伐豈耶’,翻過來是‘莫可名狀’之意,要領在於右掌力微而實,左掌力沉而虛,虛實交互為用,敵人不察,極易上當……”
    苦乘駐足看了許久,對苦慧道,‘逝者如斯夫,我仿若看到了當年你我師兄弟修行武功的時候。”
    “我亦如此。”
    兩個人不約而同雙手合十,道了一聲佛號,緩緩離去,那武場上,天象講解完《金剛般若掌》,天龍禪師又說了“龍爪手”的心得,自西域過來的武僧和中土少林寺武僧相互切磋印證武學,夕陽便在如是節奏中落下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月色的光芒中,有什麽東西匍匐在林間,無聲而緩慢的前行,待到院牆,自黑暗中陡然躍出的身影穿過明月清輝,落到少林寺外的一處林間。
    不久之後,林中有說話聲響起:“我來說說《袈裟伏魔功》、《如影隨形腿》、《一葦渡江》輕功。”
    “好!”大喜過望的聲音回道。
    最先說話之人巨細無遺的陳述了幾遍少林寺七十二絕技的三門功法,問道:“可曾記住?”
    “一字不漏。”
    “還有何交代?“
    “想方設法拿到《易筋經》”
    “知道。”
    “好,注意安全。”
    林間安靜下來,人影走出樹林,如一隻巨大的夜梟,時而前行,時而藏匿,沒入少林寺,消失在鱗次櫛比建築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