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7章 試劍江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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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兄弟身上殺氣有點重。”
一道溫和的聲音落下,薑夔不知何時出現在船頭,他手持一把造型古樸長劍,一抖前刺,劍光燦亮如電,幻凝成晶瑩的扇形。
忽地劍光斂去,周岩卻見船頭上老者長劍平舉,他以“彈指神通”手法激射出去的三支長箭竟齊整的落在劍身上。
他瞳孔微縮,這一手以劍化勁的手法委實高明。
洪七公嘖嘖稱歎,“不賴。”
“洪幫主見笑。”
“你識得老叫花子?”
“洪幫主大名如雷貫耳,怎不識得。”薑夔這話落下,船頭人影綽綽,裘千仞、赫連春城、尼摩星、尹克西等人逐一現身。
赫連春城低沉的笑了笑,“周岩,又見麵了。”
煙波釣叟森然一笑,低聲對周岩道:“你方才怎說的?”
“冤家路窄。”
“豈止是窄,都成獨木橋了。”
周岩嗬嗬一聲,鐵掌幫、白蓮教、明教相爭,洪七公能現身在嶽州,裘千仞冒出,倒也合理。或許張三槍、餘化成都在此地。
他如此想來,對赫連春城道:“是又見麵了。”
他這話落下,眸光看向船頭那臉麵還兀自發白的青年鏢頭。
對方穿著的是便服,時隔已久,周岩覺得陌生。
不等他發問,回神過來的青年鏢頭麵色倏猙獰起來,“可記得否昔日在襄陽郊野,箭射我龍門鏢局鏢旗。”
周岩想起來了。
原是那飛揚跋扈的鏢頭。
他如此想來,反倒沒有多少驚訝。
當初自臨安回來,就對張望嶽說過長風鏢局怕是要是龍門鏢局聯手在一起,福安和振威相互扶持,如今看來,一語成讖。
“小兄弟如今不在福安了?”薑夔忽道。
“你是?”
“龍門鏢局總鏢頭薑夔。”
“原是薑總鏢頭,失敬。在下周岩。”
薑夔笑道:“客氣!”
龍門鏢局的青年鏢頭咬牙切齒,“辱鏢局顏麵,這賬如何算?”
周岩不提張望嶽曾到臨安,前往龍門鏢局就襄陽郊野自己箭射鏢旗之事登門道歉,但薑夔不在,雙方不歡而散這事。
他道:“你說,我接著。”
薑夔道:“周少俠痛快,你三箭射落鏢旗,老夫是龍門鏢局總鏢頭,自要討個說法,你看這樣如何?接我三劍,這事一筆勾銷。”
“好!”
“小子,你可想好了,這薑鏢頭和你打完,那些虎視眈眈的還要不依不饒。”
“先將福安和龍門鏢局這段仇怨化解,再隨機應變。”周岩如是說來,心中卻想,等有朝一日都殺光了,一了百了。
周岩答應的幹淨利索,薑夔臉上有欣賞神情,“好,隻要能接的住老夫三劍,龍門、福安、周少俠之間過節一筆勾銷。”
大船、輕舟靠近湖岸,湖麵碧水粼粼,不遠處便是明月掛飛簷的嶽陽樓。
薑夔橫跨一步,似淩空虛渡,落在湖邊的竹排上。
“請!”
“七公,我去了。”
“去吧,自識得你這小子以來,你打過的架都快比得上老叫花子一輩子了。”
周岩嘿的一笑,手持青鋒劍,縱身躍上竹排。
“薑總鏢頭,請出招。”
……
小小竹排上劍拔弩張,嶽陽樓中賓客滿堂。
樓上靠窗雅座有一男一女兩人。男子年長,形相清臒,風姿雋爽,正是黃藥師。女子十六七歲,肌膚勝雪、嬌美無匹。自是黃蓉。
但凡上樓的客人,送酒水夥計忍不住都要多瞧對方一眼,當然主要看的是黃蓉。
黃蓉看的卻是洞庭湖風景,放眼浩浩蕩蕩,一碧萬頃,縹緲嶸崢,巍乎大觀,比之太湖煙波又是另一番光景
觀賞了一會,酒菜已到,湖南菜肴甚辣,黃蓉吐舌頭道:“這酒菜合乎爹爹口味?”
黃藥師微微一笑,“自是。”
“在桃花島的時候,爹爹吃食也是恬淡為主。”
“當年我和你娘遊曆大江南北,所到一處,看遍山水吃盡珍饈。”
“要不爹爹再陪著我去瀘溪,蓉兒認識個奇人,廚藝臻至化境,保管讓爹爹大飽口福。“
當日在中都,黃藥師尋了黃蓉離去,周岩則隨同苦慧大師等人到少林寺,再前往桐柏山蕩寇。
黃藥師、黃蓉一路遊山玩水,自襄陽南下,對於滿腹經綸的黃藥師而言,怎少得了到嶽陽樓賞月,觀樓內四壁題詠。
桃花島雖是桃源之地,但終究不過是一方島嶼,黃蓉看四季交替的景色十來年,哪還有什麽吸引之處,她極力的想讓黃藥師陪同自己多走走江湖。
黃蓉如是說來,黃藥師道:“還不是不想回島?”
“蓉兒就是喜歡和爹爹看山賞水。爹爹不陪,誰來陪蓉兒呢?”
黃藥師心頭一軟,“也行,到了瀘溪,你見你的奇人,我到鐵掌峰走走。”
黃蓉小嘴一撇,“多沒意思?”
踏踏踏的腳步聲便在此時從樓梯響起,黃蓉循聲看去,“啊”了一聲。
一僧兩俗上得樓來。
僧人胡須花白,麵皮皺褶,卻是火工頭陀。
兩俗又是歐陽克父子。
歐陽鋒也不曾料到竟然在嶽陽樓看到黃藥師。
他笑道:“藥兄,巧了。”
火工頭陀不懂男女事,不似歐陽克眼光毒辣,反倒沒認出來換回女裝的黃蓉,他視線甚至不曾在黃蓉身上逗留片刻,直接對黃藥師道:“黃島主,又見麵了。”
歐陽鋒解釋:“大師是要去桃花島拜訪藥兄,我亦如此,恰好遭遇,結伴前行。”
當日在少室山,火工頭陀被黃藥師打吐血,金剛門的掌門留下狠話,說他日定會領教,黃藥師當對方要尋仇,冷哼一聲。
歐陽克看黃蓉嬌顏,但覺心神蕩漾,目光舍不得離開分毫。
“克兒,還不見過你黃伯父。”
歐陽克回神,作揖道:“見過黃伯父。”
“世侄無需多禮。”
歐陽鋒、火工頭陀落座,點了茶水酒菜。蹬蹬腳步聲再度響起,四五人上樓,視線環顧,徑直走向距離黃藥師、歐陽鋒等人不遠處桌位。
那桌上有數人在吃食,看到上得樓來的漢子,居中一人麵色忽變,揮手卷起桌麵上的熱茶砸了出去,口中罵道:“摩尼教可真是陰魂不散。”
刷,有刀光自人群中爆綻開來,還有人衝到窗戶,向著夜空打出傳訊焰火。
相同的時間裏麵,明亮劍光亦從嶽陽樓湖麵上的竹排亮起,如皓月升空
……
周岩不知嶽陽樓內有黃藥師父女、歐陽鋒叔侄、火工頭陀,更不知摩尼教、白蓮教在湘西的衝突會自嶽陽樓爆發。
他落在竹排,薑夔出劍。
明月當空,清風徐徐,龍門鏢局的總鏢頭吟道:
“雁怯重雲不肯啼,畫船愁過石塘西,打頭風浪惡禁持……”
不過一瞬,薑夔手中造型古樸長劍竟刺出了十多劍,銳氣呼嘯,劍光縱橫,仿若囊括了天地般落向周岩。
“老兒,你這何止三劍,三十劍都有。”煙波釣叟譏誚,
薑夔道:“老夫劍式在詩詞中,這是《浣溪沙》,不過這一招裏麵包含了十多式精要。”
周岩聽的分明,心道不就是類似《衡山五神劍》,明明一招,卻含整套路劍。
“來的好!”周岩一聲輕嗬,使將出“天柱雲氣”。
衡山《衡山五神劍》這招主要是從雲霧中變化出來,極盡詭奇之能事,動向無定,不可捉摸。
一道青瑩如冰的劍光便以周岩的身體為中心,仿佛是炸碎了的光珠,帶著參差的焰苗流矢飛射迸濺。
轉眼之間密集如花炮似的金鐵撞響暴風驟雨般傳散開來。
“春浦漸生迎棹綠你,小梅應長亞門枝你,一年燈火要人歸。”當薑夔口中落下這首《浣溪沙》詞的最後一字,兩條人影倏忽分開。
周岩、薑夔分立在竹排兩頭。
“好劍法!”
薑夔誇讚一聲。
周岩暗自驚奇,他想到了神雕江湖中一燈大師弟子朱子柳,對方出手,一支筆橫書斜釣,似乎寫字一般,然筆鋒所指,卻處處是人身大穴。
朱子柳是將武功融入到了書法當中,薑夔竟是以詩詞為劍式,令人大開眼界。
“薑總鏢頭謬讚,還有兩招。”
“這一招出自《春江花月夜》。”薑夔溫聲說來,“春江潮水連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。灩灩隨波千萬裏,何處春江無月明……”
薑夔口中吟詩,手中長劍一抖,如潑墨於大江,劍光潮汐般一波一波的湧向周岩。
……
嶽陽樓這邊,一名摩尼教弟子和白蓮教弟子對了一掌後踏踏踏推到火工頭陀身側,金剛門掌門僧袖飄飛,左掌飛揚,那弟子被渾厚掌力帶著旋轉向黃藥師。
黃藥師冷哼一聲,回掌將那弟子推還回去。
火工頭陀再拍一掌將對方送向黃藥師。那弟子便如驚濤駭浪中的輕舟忽左忽右。
黃蓉視線卻是盯著樓外湖麵,猛地她臉上有欣喜神色,身子一晃,縱躍了出去。
歐陽鋒森然道:“我來給藥兄、大師助興,克兒,拿箏來。”
“好的,叔叔!”歐陽克視線從飛出去的黃蓉身上收回來,下樓自美姬手中拿一具鐵箏送給歐陽鋒。
歐陽鋒閉目運氣片刻,右手五指揮動,鏗鏗鏘鏘的彈了起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