轟！
    一聲沉悶如驚雷的巨響，從水下傳來，激起巨大的水花。
    整個地麵都感到了輕微的震動。
    控製屏幕上所有的信號瞬間消失，變成一片雪花。
    三號潛航器，已與目標同歸於盡。
    當池水慢慢恢複平靜，水下攝像頭再次對準靶板時，在場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氣。
    那塊堅固的特種鋼板，正中心的位置，被硬生生撞出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，邊緣是被高溫和巨力撕扯開的，如同犬牙般的金屬碎片，向外翻卷著。
    錢振華顫抖著嘴唇，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    這不是普通炸藥爆炸的效果，這是餘宏設計的聚能穿甲戰鬥部，在撞擊瞬間引爆，將所有能量都凝聚在了一點上。
    一米五的小東西，能對大型艦船的薄弱位置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壞！
    更別說，它能在艦隊的眼皮子底下潛伏過去！
    一艘、十艘、還是一百艘……整個艦隊的水下，都將籠罩在這群看不見的死神陰影中！
    餘宏從座位上站起身，他摘掉通訊耳機，看著屏幕上那個觸目驚心的破壞痕跡，緩緩地點了點頭。
    臉上沒有任何狂喜，隻有理所當然的平靜。
    他對身邊的錢振華說道：
    “測試數據合格，可以正式量產，通知下去，剩下的十一枚，全部進行最後的封裝。”
    然後，他看向一臉愕然的錢振華和一眾研究員，丟下了一道讓他們更加猝不及防的命令。
    “馬上準備運輸箱，通知軍代表，聯係海軍總部，這批貨，我要馬上送到順港。”
    錢振華一愣：“餘總師，送去順港幹嘛？我們不在廠裏先把第一批培訓……”
    餘宏的視線越過他，望向北方。
    “實戰，是最好的訓練場。讓我們的種子部隊，直接上船去練。去我們海軍現在能出動執行任務的，最先進的戰艦上去！”
    他說的，是那艘在兔子國海軍序列裏堪稱獨一無二的大家夥，051B型直升機航母。
    那艘擁有全通式甲板和巨大機庫，能起降多架直7的戰艦，本來的任務是擔當反海盜指揮核心。
    但從今天起，它將肩負起一個更偉大的使命。
    它將成為兔子國第一座移動的水下蜂巢母艦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渤海，順港軍港。
    海風帶上了刺骨的寒意，卷著淡淡的柴油味，吹過051B型直升機航母寬闊的全通式甲板。
    潘鏡的頭發已經花白，他把那件厚實的海軍呢大衣領子立起，雙手插在兜裏。
    他身旁的朱英則要年輕不少，正值壯年，腰杆挺得筆直，目光如炬，同樣審視著眼前這艘由他們親手參與設計出的龐然大物。
    作為兔子國第一代驅逐艦設計領域的泰山北鬥，他們兩人都是從零開始，用算盤和繪圖板為這個國家一筆一劃勾勒出了海防的雛形。
    如今，這艘能夠搭載多架直7的051B，雖然被內部謙稱為大型反潛指揮艦，但它毫無疑問是當下整個海軍序列裏最頂尖也最特殊的存在。
    “螺旋槳的動平衡還是有點瑕疵，上次海試全速航行時，艦尾的震動頻率超了設計標準0.5個百分點。”
    潘鏡開口，聲音被海風吹得有些散，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。
    “老毛病了，我們的加工精度就卡在這裏，再往上一點都難。”朱英的眉頭緊鎖：“除非把整套加工母機換了，不然這就是極限，我們設計的艦艇，總是被工業基礎拖著後腿。”
    兩位設計大拿陷入了沉默。
    這是他們每次上艦都會重複的對話，充滿了技術人員麵對現實時的深深無力感。
    就在這時，碼頭上響起一陣急促的哨聲。
    一輛蒙著厚厚帆布的解放牌軍用卡車，在兩輛挎鬥摩托的護衛下，徑直開到了051B的舷梯旁。
    幾名持槍的警衛從車上跳下，迅速在舷梯周圍拉起了警戒線。
    一名佩戴著351廠特殊徽章的軍代表，手持一份最高等級的密封文件袋，快步登艦。
    潘鏡和朱英對視一眼，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。
    351廠，那個如今在國內軍工界如雷貫耳的名字，怎麽會突然派人到他們船上？
    半小時後，直升機航母最底層的直升機維護機庫被暫時清空。
    這裏的空間巨大，足以容納數架直升機同時進行檢修。
    高大的金屬穹頂下，十一隻暗綠色的軍用合金運輸箱，呈一字排開，在白熾燈的照射下，泛著冷硬的光澤。
    那位來自351廠的軍代表，用專用的鑰匙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。
    一股新設備的特有氣味散發出來。
    箱子內部是厚厚的減震泡沫，正中央，一枚通體呈暗灰色，長度約一點五米，外形如同一枚沒有彈翼的放大版炮彈的裝置，靜靜地躺在那裏。
    這就是聽潮1型。
    潘鏡彎下腰，戴上了白手套，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那暗灰色的外殼。
    觸感有些奇特，不像是金屬，也不是單純的塑料，而是帶著些微彈性的複合材料，表麵細膩光滑。
    “非金屬外殼，覆蓋了吸波塗層。”
    他憑借幾十年的經驗，立刻給出了判斷。
    這意味著，這東西在主動聲呐的探測下，反射信號會非常微弱。
    朱英則對它的推進器更感興趣。
    他繞到箱子另一頭，仔細觀察著尾部的泵噴推進器，五個設計簡潔的葉片被涵道包裹著。
    他甚至伸出手指，輕輕撥動了一下葉片，感受著其中軸承的順滑程度。
    “加工精度極高。”他站起身，神情變得嚴肅：“這種工藝，比我們給驅逐艦安裝的主軸精度還要高至少一個級別。”
    在裝置旁邊，還有另一個小一點的箱子，裏麵是一套獨立的操控台。
    這套係統看上去甚至有些簡陋：一個屏幕，一個金屬質感的三軸控製搖杆，以及幾個功能按鈕。
    “這是……水下無人潛航器？”潘鏡認出了這東西的大致類別，但又充滿了不確定性。
    他看向那位年輕的軍代表。
    軍代表點了點頭，遞上了一份說明手冊，但隻允許他們在這裏現場翻閱，不得帶走。
    “根據餘總師的命令，第一批量產型，共計十一枚聽潮1型潛航器，正式移交051B進行為期半個月的適應性訓練。”
    “餘總師指示，二位是驅逐艦設計專家，海軍未來的水下攻防體係離不開二位的理論支持，所以，必須請二位全程參與，並率先掌握。”
    潘鏡和朱英的心頭都是一震。
    驅逐艦的核心任務，就是反潛和防空。
    這個小東西，如果真像他們想的那樣，或許真的能成為驅逐艦延伸出去的眼睛和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