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、風起南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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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上,該喝藥了!”
朱慈炅已經避到了西宮當初的太祖寢宮,房袖依然端著藥碗一路追來。
朱慈炅覺得自己已經好了,也就鼻子還有些堵塞,完全可以靠自身免疫力扛過去,結果張介賓這個庸醫不同意,非說要把病根送遠點。
朱慈炅不想和這老頭扯,連任太後也不理,領著王坤盧九德直接躲到太祖寢宮來了,然後,房袖就端著藥碗追過來了。
這一刻,他像極了一個不想吃藥的頑童,而房袖就是那個收拾頑童的大姐姐。
朱慈炅很無奈,隻能接過鏨金雲龍紋藥碗,捏著鼻子一口飲盡。不就是有點苦嗎,朕又不是怕苦才不喝的。
房袖滿意的接回藥碗,又拿出手帕幫朱慈炅擦去嘴角、胖臉上的藥漬,還一邊吩咐。
“今天雨停了,但還是很涼,皇上不要去外麵吹風。”
朱慈炅猛點頭,一臉討好的看著房袖離開的背影。
“袖姨倒是恢複了些許往日風采,又不怕朕了,遲早把她嫁出去。”
王坤笑著接話。
“房姑娘的確稍稍活泛了,奴婢看她看張將軍的眼神不對。”
朱慈炅大驚。
“哪個張將軍?張名振?你別看他長得年輕,他早結婚了,兒子都能說話了。”
王坤歎息了下。
“或許房姑娘根本沒有意識到太後表妹的地位,她恐怕想做小。”
朱慈炅大怒。
“不可能。她還小,太早結婚對身體不好。讓張名振滾回安慶去,勾引宮女,不怕死的嗎?”
王坤趕緊閉嘴,要嫁的是你,不嫁的也是你。人家張名振才沒有勾引,是你家袖姨看人家兩眼放光。
朱慈炅直接來到禦案,拿起毛筆。
“今日練字,大明皇帝必須要有一技之長,朕名義上的老師可是張瑞圖,這一手字不能給老師丟臉了。”
盧九德連忙上前研墨,朱慈炅提筆等候,又問。
“朕讓張名振把水師帶回來後,李若璉還有作妖嗎?”
王坤搖頭。
“東廠回報,沒有,再說高宇順也不會讓他作妖。他應該也領會到了皇上的意思,不敢再肆意擴大化。他在專心審案,訓練,不過聽說他又嚇死了一個老頭。”
朱慈炅一愣。
“這幫人膽子不是挺肥,怎麽這麽不禁嚇。那邊還有沒有其他事?”
朱慈炅雖然動兵掃蕩了常熟士紳,但過後還是有些後悔,總覺得自己還有些事沒有想明白,這未必是一步好棋啊。
王坤皺著眉頭。
“常熟的事,掩蓋不住的,肯定會傳開,今天南京就該收到消息了。奴婢估計,劉閣老他們一會就該進宮了。”
朱慈炅剛剛寫下日月二字,手中筆懸停。
“他們應該不知道朕在這吧?”
王坤頗為意外,皇上你這是掩耳盜鈴吧?你是大明皇帝,怎麽可能沒有人知道你在哪?
“太後知道,景嶽先生知道,宮裏很多人都知道的。”
朱慈炅將毛筆架在玉硯上,坐回禦座,揉了揉自己的胖臉,今天又是辛苦的一天,這皇帝忒累。
“備幾張椅子等著吧,反正也需要他們善後的。對了,他們開了三天會的報告在哪?朕先看看。”
盧九德也在學習王坤做事,他現在和王坤住在一起。
大早上,天還沒亮,王坤就已經在背誦前幾日北京傳來的新官資料了,那是東廠整理,給皇上看的,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還需要他們背誦。
王坤說,皇上未必隨時翻這個冊子,自己記住,皇上一問就知,省了很多事。
盧九德當時就目瞪口呆,這他媽的太卷了。難怪同樣犯事,高起潛王之心都打發遠了,王坤還留在身邊。
這王坤絕對比自己先恢複品級,他欠皇上那麽多銀子,隻有更高品級才有可能還得上,皇上絕對不會吃虧的。
王坤這個看起來老實的家夥絕對是皇帝身邊最精明的人,盧九德必須努力學習他的優點了,畢竟他比王坤小了二十多歲,完全有機會的。
盧九德看著王坤早了一秒轉身,他準備去備椅子,沒聽完皇上的話,連忙開口接話。
“還在柔儀殿禦書房,奴婢馬上去拿。”
劉一燝一大早就到了東廠,太祖時候可沒有東廠,所以在南京錦衣衛有自己的官署,東廠沒有,他們占據的是原先府軍前衛的官署。
胡承昭很是熱情的把劉一燝迎進了通訊司的院子,院子裏布滿了鴿籠,還彌漫著鴿糞的味道。
劉閣老抽了抽鼻子,掩鼻加快腳步進到大堂。
“你們這裏也太逼仄了,與鴿子為伍,怎麽習慣的?”
胡承昭先招呼手下給劉閣老奉茶,不是九真茶,劉閣老又皺了下眉。
“唉,沒辦法。鎮嶽衛和雷霄衛的總部也都在這,閣老你別看房間多,三家一分,給我們的就太少了。
這南京的人太多了,官衙也不夠。我們前天才談妥的魯王府舊址,魯王聞著味就來了,還想我們出錢,他白占,想得真美。陛下當初吩咐的這件事就不靠譜,要花不少銀子的。”
劉一燝冷笑。
“誰還能從你們東廠拿銀子?不是左手出去,右手回來?”
胡承昭當即不幹了。
“閣老別隨便冤枉我們,東廠也是紀律部隊,我們還有內廠監督的。別的地方不知道,但在南京,沒有人亂來。”
劉一燝端起茶碗,抿了口意思一下。
“這倒是,自從陛下登基,你們東廠倒是少了不少擾民之事,這很好,要保持。
官署的問題,老夫幫你們想想辦法吧。就算實在騰不出地方,城外不是在建新城。這新城的規模,你們也能看到,比舊城還大,到時肯定有些衙門要搬出去的。
老夫知道你們在‘蘇藥案’裏撈了不少銀子,你們也知道皇上對銀子是不識數的,隨便一個事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扔出去。你們既然嘴裏有食,就少看鍋裏,可懂?”
胡承昭連忙陪著笑。
“明白,閣老放心,我們最近都沒有申請經費了。”
劉一燝打量了一下東廠的通訊司大堂,確實小。
“李實和孫進呢?老夫好幾日沒有看到他們了,來你們這也是你接待。怎麽,不把老夫放在眼裏?”
胡承昭趕緊開口解釋。
“閣老見諒。李公公在辦‘逆詩案’,去了蘇州,不在南京。孫公公一早進宮送早報了,不過皇上在病中,應該不會看。
他老人家今天還要去耐火高爐那邊,那邊昨天炸了一座爐,據說可能是人為破壞。估計他是從宮中直接出發的,與閣老錯過了。”
胡承昭隨意說著事,不是沒有保密意識,是劉一燝的級別太高,這些事他遲早都要知道。當然,胡承昭雖然跟著李實做事,卻沒有學會李實的精明,這個“遲早”二字是有大學問的。
劉一燝瞬間就從閑言啐語中提取出了關鍵信息,“炸爐案”什麽的他不感興趣,“逆詩案”這名字一聽就有問題,換個說法就是“文字獄”,針對的還多半是文官。
劉一燝這幾天開會開得頭暈腦脹,完全沒有留意外界信息。他的臉色瞬間凝重。
“逆詩案?什麽樣的逆詩案?”
胡承昭依然輕鬆回答。
“沒什麽,幾個蘇州秀才汙蔑皇上,造謠疫情,諷刺大政。李公公應該已經在把人押回南京的路上了。”
劉一燝鬆了一口,秀才啊,確實不要緊,但突然又一頓,蘇州?這個地方東廠可不好辦案。
卻聽胡承昭已經不再談論這個話題。
“閣老來東廠不知道有何指示?”
劉一燝收斂心神,微微一笑。
“老夫有些事要快速傳遞到黃中五手上,皇上曾說你們能做到,這是軍國大事,老夫要求絕對保密,能不能做到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