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2章、困龍猜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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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朱慈炅不知道他的閣老叫他妖皇,勳貴叫他魔帝,東廠錦衣衛甚至不敢上報給他,這種小事萬一惹怒被牽連非常不劃算。
    他這幾天很焦慮,因為越來越多的事情已經脫離他的掌控,大明這艘破船在他的掌舵下朝著未知方向狂奔,他所謂的先知現在在很多事上都是一片茫然。
    他鼓勵投資,卻在南直掀起基建狂潮,他本來隻想建南京城,結果先是蘇州,現在又是揚州,還有上海,甚至北京都想動了,杭州也在蠢蠢欲動,不斷有人試探朝中風向。
    他感覺他好像給大明的地下白銀開了一道閘門,地窖裏的銀子一下就噴湧而出,如同放出了一個魔鬼。
    物價波動還不是很明顯,但按照他的經濟常識,這東西極有可能提前把大明玩崩,而大明上下沒有一個這方麵的專家,他想找個人商量都找不到。
    因為他駐蹕南京,南京雖然在建新城,但房價居然在升高。他清楚的知道,大明沒有中產階級,貧富分化十分恐怖,根本不具備開發房地產的條件。
    這個世界太瘋狂,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。因為他自己的原因,大明類似的問題還非常多。
    在思想領域,《朕問》一出,朝野思想殺向混沌,他鼓勵的打壓儒教,好像有成果,又好像沒有,他所謂的新禮教,完全沒有人理會。
    他零星放出的唯物思想和治國理念,反響寥寥,無人在乎。
    小孩子一邊玩去,你再天慧還能當大儒不成?你以為你是皇帝你就能有名士的影響力了,知道名士是啥嗎?你這娃娃異想天開的歪理邪說都不值一駁。
    朱慈炅已經有點懵了,他發現自己有些想當然了。
    思想領域的影響力不是東廠錦衣衛能吹出來,東廠錦衣衛玩的是邪教那一套,反正朱慈炅思想沒有成為大明思想,朱慈炅本人倒成神了。
    在政治領域,問題也是層出不窮。
    因為朱慈炅駐蹕南京,大明現在變成了兩個中樞,南北矛盾空前劇烈,有些地方甚至不知道聽誰的。
    朱慈炅以為他是在南京破局重開,結果帶來了很多未知變化,他的南行的確解決了一些問題,但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問題,還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問題,未來也沒有的問題。
    這讓他有些抓瞎,一度又想回北京,可是他在南直開辟的新局麵還在進行,他又怕一走就玩完。
    就拿他廢除的都察院來說,新的督政院沒有取代都察院。親王們擺爛,曹思誠也天天去靈穀寺下棋,督政院完全沒有監察作用,像急了那個領俸祿吃白食的機構——五軍都督府。
    親王們漸漸開始覺得,這才是他們留京的作用,大明勳貴們已經做出了很好的榜樣。這下好了,大明徹底沒有黨爭了,還彈劾個鬼啊,五軍都督府調兵嗎?
    朱慈炅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,親王們老老實實的忙賺錢,絕無二心,陛下你有需要我們就堅決落實,沒有我們就打醬油。
    他現在有些理解內閣為什麽會在這件事上支持他了,他希望親王威壓製衡在大明體製下根本就是個偽命題,內閣的權重反而更大了。
    如果不是南北分離,黃立極比張居正還牛逼,朱慈炅發現陝西沒有像曆史上一樣鬧起來後,都開始考慮讓次輔孫承宗回北京了。
    不是朱慈炅懷疑黃立極,是天啟爸爸傳授的製衡術使然,但他不回京,單孫承宗回京,內閣吵翻天也隻能發出一個聲音,依然非相而相。
    在軍事領域,朱慈炅同樣有些難受。
    無論何時,同時打兩場戰爭對一個國家來說都是絕對錯誤的戰略,但朱慈炅現在就在打兩場大型戰爭。
    隨著朱慈炅又是派錦衣衛又是支援武器,朱燮元也穩不住了,開始調兵遣將,準備給奢崇明、安邦彥來次狠的,不打算餓死他們了。
    朱慈炅完全不知道那邊的真實情況,隻能寄希望於朱燮元,不管怎麽說,畢竟曆史上他是成功了的。
    同意會戰的旨意傳出去,朱慈炅卻感覺空落落的,他總覺得這一戰,他靠的是玄學,一點把握也沒有。
    他都有些不敢收四川方向的奏章了,生怕又是滿桂戰死的噩耗。他還沒見過秦良玉呢,要是朱燮元把秦良玉也玩死了,他都不知道該向哪哭。
    遼東戰場,右路東江鎮已經大獲豐收,攜民而歸,湧向金州了。中路朱可貞也開始回收兵力,想要拿下海州,一句完成金海複蓋的收複,讓遼東遼西合流。
    可是左路軍,完全沒有消息,仿佛人間蒸發了。朱慈炅根據他們帶的後勤物資,感覺這幫人早該挺不住了,可是偏偏又沒有撤回來。
    朱慈炅每每撫摸劉肇基送的狼王坐墊,都是憂心忡忡。左路蘇布地死了他不可惜,可是章世明,孫元化,劉肇基,黃得功四員忠心耿耿的悍將啊,要是出事,他得心疼半個月。
    他知道朵顏騎兵的戰力其實很差勁,又怕他們是不是遇到什麽雪崩之類的大災,全被活埋了。兵凶戰危,燕山的損失讓朱慈炅一直提心吊膽的。
    朱慈炅很想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一樣,但他做不到,他已經沒有天啟爸爸頂在前麵了。鬼使神差的,他來了慈慶宮。
    失去爸爸的孩子,自動找媽媽。
    任太後卻不在慈慶宮,隻有薛紅和張荷華。
    薛紅招呼他,幫他脫了厚厚的羽絨服。
    “要叫娘娘回來嗎?”
    朱慈炅擺擺手。
    “不用,我就是隨便走走,娘不在就算了。”
    薛紅嘴角含笑。
    “那皇上陪小荷花玩,北京送了一批東西過來,臣妾先去清理了。”
    朱慈炅盯著好幾天不見的張荷華。
    “嗯,薛姑姑忙自己的,不必管我。”
    張荷華爬在側門裏的地板上,逗弄小奶黃,一人一狗在猜一個玻璃小彩珠。小荷花藏在手心,小奶黃伸出爪子搭在她手上。好像猜錯了,小荷花咯咯大笑,小奶黃賭氣的“汪汪汪。”
    朱慈炅有點莫名失落,以前小奶黃見到他就撲過來,如今長大了一點,感覺還聰明了一點,居然不理他了,它似乎和小荷花更親了。
    朱慈炅坐在大殿的椅子上,遠遠看著,也沒有叫她們。小荷花和小奶黃又玩了一會,才會頭,
    “薛姑姑——皇帝哥哥,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
    這是小奶黃也看到了朱慈炅,搖著尾巴先來到他麵前,朱慈炅微笑著摸了下它的頭,稍微表示了一下親近。
    張荷華走到朱慈炅麵前,背著手一陣搗鼓,然後雙手握拳伸到朱慈炅麵前。
    “皇帝哥哥,你猜我那隻手有珠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