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9章、李氏遺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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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在元宵節放了幾個煙花意思下,老百姓都不是很滿意,因為和春節時的滿城衝天火光差太遠了。我們小皇帝剛剛收到的幾千萬兩銀子呢,不會又被貪官貪了吧?
北京沒有朝廷組織的慶祝,隻有民間自發的傳統燈會。不過,元宵之後的宮變著實讓京師百姓吃了一回大瓜,可惜禦史們大部分都跑到南京去,朝堂上居然沒有啥風浪。
平遼基本沒有過節一說,反正範總督隻是下令包了一頓餃子。他現在頭疼的是要不要讓東江鎮移鎮金州,侯世祿這個白癡,把方懋昌請來,結果是請神容易送神難。
金州是方懋昌打下來的,這裏在大明的地圖上也確實屬於山東,可以算是他的管轄範圍。
範景文不想和將衍聖公拉下馬的方懋昌有任何聯係,雖然兩人同為皇帝寵臣,但範景文可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,雖然快了點,也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。
方懋昌什麽鬼,一個武進士,幸運的成為太子侍衛親軍指揮,然後就沒打個硬仗就一舉成為山東總兵了。
現在他倒是可以吹噓取金州降薑敏了,可他不過撿了個平遼的大便宜,平遼上下對這件事非常不滿。我們在前麵又是炸城,又是騷擾的,死傷無數,把金州搞空了,你來撿現成的。
那怕同屬明軍,平遼這邊無論文武的意見都是非常大的。現在張可大生病了,方懋昌竟然近乎接管了東江鎮。
他對東江鎮的什麽軍紀軍容,家丁親兵,統統不滿,說他們是流寇,不是軍人。什麽參將遊擊,在方大總兵麵前根本不值一提。
他就兩個字,整頓,首先就是把將官拉出來一頓鞭子。想吃我山東的饃就要守我山東的規矩。
敢反抗,他直接調兵鎮壓,砍人頭毫不手軟。
山東雖然是新兵,但東江老油條發現,打不過,無論裝備士氣都差了一大截。興高采烈的跑到金州地盤上,遼東老兵以為享福了,結果他媽的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。
因為前期有人跳反,後續來的人,不管你是誰,先繳械再整頓。然後僅剩的幾個遊擊再也不敢去金州了,圍著病床上的張可大。
“大人,醒醒啊,我們被姓方的火並了。”
張可大頭痛欲裂,隻好叫金聲恒和陳繼盛給平遼通報,顫顫巍巍的加印,讓範景文主持公道。
這種事,範景文其實暗暗叫好,但平遼上下全炸鍋了,他也要維持軍心士氣。
可惜,他好像也拿方懋昌沒有辦法,方懋昌連衍聖公、前閣老、前山東巡撫都不理睬,他範景文出麵一樣是自找沒趣。
吳甡等文官叫囂要告禦狀,但有王世德在,小皇帝說不定早已經知道了。甚至更深層次的想想,方懋昌的所作所為,說不定還就是朱慈炅的授意。
範景文被架在火上,隻好走溫和路線,他先是借口收複錦州,把預備隊陳震亨調上來。想通過陳震亨和方懋昌的關係,搞清楚這混蛋的目的要求。
接著,範景文又寫信給朱可貞,讓這員皇帝愛將,天子門生,平遼總指揮親自去金州處理這個頭痛的難題。
朱可貞收到信的時候,正在聚兵謀取海州,因為豪格不見蹤影,杜度退守遼陽,海州現在是兩個無名小卒石廷柱和覺爾察·達海在防守,兵力不超過五千。
朱可貞收攏散兵後,光戰兵數量就已經超過三萬,完全可以拿下海州。但他現在非常頭痛,因為他除了三萬多戰兵外還有後勤人員一萬多人,散兵帶回來的遼民五萬多人。
朱可貞已經可以麵不改色的對外宣稱將兵十萬,他領著幾千人的時候,一點不虛建奴幾萬人。但領著十萬大軍的時候,麵對幾千奴兵,他卻慌得一批。
朱可貞手下可沒有幾個文官,全是一幫莽夫,光是整頓隊伍就讓他差點吐血。大家計劃的打下海州過元宵,元宵節都過了好幾天了,朱大指揮依然板著個死人臉。
“都給老子不許動!”
參將閣之奇勸退戰意膨脹的諸將。
“看樣子指揮估計是要圍點打援,大夥有點耐心。”
中軍帳內眾將散去,一慣裏溫文爾雅、和藹可親的朱可貞,此刻怒目圓睜,一把扯下頭盔,一頭亂發如蓬草般肆意張揚。
“之奇啊,這仗不能打啊。隻要建奴在外邊有一隻騎兵,一打起來,我們就得崩。
而夜不收的這幫玩意,現在都還搞不清鑲黃旗的動向。我們現在這隻部隊,不是昭武衛了,野戰他們打不了硬仗的。”
閣之奇也是頭痛。
“可是這麽拖著也不是事啊,每天消耗這麽大,船隊來這麽慢,我們補給會有問題的。”
朱可貞閉上眼睛,一臉疲憊。
“我知道。不過,根據錦衣衛的情報,海州城裏其實也沒有多少物資。很可能,他們要先耗不住,比我們先跑。我們可以比比耐心的。”
閣之奇搖搖頭。
“占遇,我知道城裏那個人。他可是建奴出生,可信嗎?”
朱可貞露出笑容。
“我做出這個判斷不是僅僅根據他一個人的情報,而是綜合了很多信息得出的結論。
再說,建奴出生怎麽了,海州城裏現在有個將領叫李思忠。思忠啊,你知道他什麽來曆嗎?鐵嶺李氏,他老子叫李如梃,鐵嶺陷入老奴之手時,他夫妻家族十餘人盡皆殉國。
算了,李如梃你也不知道是誰,考上武進士後,你就把書本全丟了。陛下說過,要多讀曆史,尤其是戰史,前人犯過的錯,我們才能避免。
我直接告訴你吧,李成梁是這小子的伯爺。”
閣之奇瞬間瞪大眼睛,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。
閣之奇知道,朱可貞轉武舉之前可是已經有了秀才功名,閣之奇非常佩服他的學識,他相信朱可貞不會記錯,可是這個人怎麽能投降呢?
良久,閣之奇才開口道:
“指揮,我是說假如啊。假如有沒有可能,我們能招降他?畢竟你說他父母都死於建奴之手,他可能是無奈之下降奴的,李成梁這個名字在大明還是很有份量的。”
朱可貞歎息了一聲。
“唉!這還用你說嗎?我早安排人接觸過他了。可惜,這個人有點毛病。他覺得他降奴對不起父母祖宗,所以無顏歸明。”
閣之奇大怒。
“這是什麽操蛋理由?”
“你也覺得操蛋?”
“當然操蛋!”
“是啊,真他媽的操蛋!”
兩個人對視大笑,可笑著笑著,朱可貞的眼眶就有些泛紅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