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9章、廠衛地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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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朱慈炅回到禦書房時,李實早就“滾”過來了,跪伏在地,很是惶恐,至少看起來是。
    不過,朱慈炅的火氣已經消退了很多,看了李實一眼,稍微想了一下,轉身又吩咐王坤。
    “劉應坤,邱致中,劉元斌,還有鞏駙馬,楚王朱華奎一起招來。”
    朱慈炅也不理李實,隨手拿起一本書,就坐在禦座軟墊上“認真”看起來。
    譚進隻會寫自己的名字,房袖甚至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,二人都沒看出異樣。偷偷抬頭的李實,心裏想說“小皇爺,您書拿反了”,卻不敢出聲。
    他緊緊握著袖中早上剛得到的玉佩,不知道這事會不會害他失掉這枚玉佩,因為,上海的事,東廠下麵的確沒有人稟報他,他覺得自己千古奇冤。
    第二個到的是梁鳳鳴,收到消息時他就在南京錦衣衛,不過梁鳳鳴太扣了,他沒有給傳令太監紅包,連發生了啥事都不知道。
    不過,他覺得自己沒有犯啥錯,以為是皇帝有任務分配,恭恭敬敬的行禮。“末將梁鳳鳴拜見陛下。”
    朱慈炅鼻孔哼了一下,但用力太小了,沒有發生聲音。
    梁鳳鳴沒有得到指示,有點慌,看到李實指了下地板,隻好也跪在李實身邊,眼神詢問,但眼神可不會回答。
    剛招的劉應坤和劉元斌反而先到,兩人都在大內,這兩人倒沒有罰跪,隻得到了兩個字。
    “候著。”
    隨後來的是鞏永固,邱致中,鞏永固得到了一句“姑父坐!”
    邱致中也不差,至少朱慈炅問了一句“在忙啥?”
    邱致中舔著笑臉,“奴婢跟欽天監的李祖白找到一本《遠鏡說》,是西洋人湯氏所著,李祖白翻譯的,竟然和陛下所授有異曲同工之處。”
    但朱慈炅不為所動,再無後話,依然倒著看書,神思天外。
    高文采來得太慢了,但駱養性也來了。高同知正在給駱同知接風呢,兩個人都舍得花小錢的,得知消息大吃一驚,急急忙忙的進宮,很自覺的跪在了李實、梁鳳鳴身後。
    高文采把常延齡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,詛咒他死在四川,上海錦衣衛的探、監居然都是這王八蛋安排的,他以前安排的人升職了。
    駱養性最冤,他根本就是剛到南京,還等朱慈炅空了召見呢。結果就碰到錦衣衛出事,他認真想了一下,一起跪吧,有沒有錯不重要,態度更重要。
    楚王朱華奎都坐了好一會了,在城外的孫進才滿頭大汗的跑來,孫進根本不用花錢,就有小太監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事。
    孫進很認真的想了想,這事跟自己關係不大,這是李實的鍋。李實為了抓顧三麻子,把蘇鬆兩地地方安排的擋頭暗探全調動了,上海可能根本沒人了。
    當然他也很自覺的跪在最後,反正五個人,個個都覺得跟自己無關,自己冤得很。
    人雖然齊了,但朱慈炅依然在倒著看書,其實都知道朱慈炅是在想事情,沒有人敢出聲打擾。可是越是安靜,越讓人不安,連有座位的朱華奎和鞏永固都不停的磨屁股。
    許久之後,朱慈炅才將手中的道具書扔到桌麵,吸了口氣。
    “給朕一個解釋吧。”
    李實立即磕頭,
    “是奴婢的錯!奴婢安排失當。”
    高文采也當機立斷。
    “末將剛剛查過了,上海錦衣衛的兩個負責人都是常侯安排的。”
    朱慈炅嘴角抽了抽,有些苦笑的表情。
    “孫進。”
    跪在最後的孫進連忙開口。
    “奴婢失職,奴婢關注的重點是士紳和皇民的糾紛,對於勳貴、豪商有所失察。”
    “梁鳳鳴。”
    梁鳳鳴一臉懵。
    “陛下,末將不知道發生何事。”
    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,一個情報頭子,居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。朱慈炅也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梁鳳鳴,看得梁僉事心裏有些發毛。
    不過朱慈炅的目光很快又看向駱養性。
    “太如也來了啊,什麽時候到的?怎麽你也跪著?”
    駱養性口中發苦,高梁二人太拉垮了,梁鳳鳴自己跪半天居然不知道因為啥,這東西讓整個錦衣衛都顯得無用加廢物。
    高文采直接指向常延齡實在不是錦衣衛指揮同知的水平,就算常延齡還在,從職務上也是你的下屬,何況人家離開很久了,就算他安排有問題,你不能調整嗎?
    “回陛下,末將是今天剛到的,建奴還算老實。上海失察,是整個錦衣衛的恥辱,錦衣衛上下,人人有罪,末將也不能例外。”
    駱養性的回話讓鞏永固都有點懷疑人生,難道我也有罪?那我是不是也該一起跪著。
    朱慈炅笑了。
    “好了,都起來吧!”
    五個人連忙謝恩起身,可朱慈炅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們肉跳,腿不麻了,膝蓋也不痛了。
    “朕剛剛一直在想,朕養著廠衛有什麽用?”
    朱慈炅看了下禦書房內神色緊張的眾人,按在禦案邊緣,指肚輕擊桌麵。
    “朕繼位不到一年,廠衛的開銷竟然逼近兩百萬,如果不算裝備更換,你們居然堪比整個新六衛。
    除了薊州糧案和偽官藥案你們發揮了一點作用,還有拿得出手的案子嗎?人倒是越來越多了,可全是一幫聾瞽之徒。”
    李實很想反駁,東廠有很多大案,是小皇爺你往小了辦的。比如反詩案,本可以將蘇州士紳一網打盡的,你就處理了幾個小書生。
    駱養性也在心裏吐槽,錦衣衛有很多證據,朝中好多人都逃不了。比如黃立極,一個貪汙受賄絕對妥妥的,可是陛下你卻要留著他。
    但兩個人都低著頭,不發一語。上海這事確實太操蛋了,給了皇帝一個借口。
    東廠錦衣衛怕過誰啊,居然能被勳貴就壓下來了,壓下來如果風平浪靜也沒啥,結果搞得人盡皆知,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。文官不報,昭武衛、操江有人回南京也會報的。
    駱養性在後麵對高梁二人暗自搖頭,幸臣就是少點底蘊,南邊這幫人太菜了。
    北京其實也有類似的案子,什麽能壓什麽不能壓他們就處理得很好。比如冉駙馬家公子指使殺人,他們就直接上報的。瑞王發怒失手打死家奴,這種傳不出風聲的小事,他們就能壓。
    朱慈炅繼續開口。
    “今天,朕跟朝臣們討論了南北問題。地分南北,人也分南北,連朝堂機構也分南北,還好沒把朕也分成兩半。
    廠衛隻有一個,別搞什麽南北了。叫衛時忠、劉若愚他們南下吧。”
    高文采鬆了一口氣,有衛時忠在,他聽令行事,幾乎沒出過什麽問題,單獨主管南邊事務,他壓力太大了。
    李實卻是悵然若失,東廠真正的老大劉若愚來了,他能排老幾,頭上有個爹,大權在握的感覺瞬間消失。
    李實後悔不已,自己隻盯著大案要案,結果被一件小事掀翻。是的,在李副督眼裏,上海死了幾十個平民,不過是件小事。
    朱慈炅仰望著乾清宮嶄新的橫梁,確實比古老的柔儀殿鮮豔。
    “朕想好了,廠衛不能再這樣無限擴張了,越大越沒用。朕要拆分重整東廠錦衣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