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3章、宦海沉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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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朱慈炅有些震驚了。郭允厚在上海呆了兩天,視野直接投向了藩屬國,他的重構貿易秩序主張給了朱慈炅極大的啟發。
    既然江南一定要吸血,為什麽不能從海外吸血?唉,這個問題也很複雜,大明最少要有強大的軍事實力為基礎的。
    不過,他現在才知道,大通寶和銀元在北方並不受歡迎。該死的錦衣衛和東廠,隻報喜不報憂,不過他們已經死了,希望新建的白澤衛能真正發揮作用吧。
    劉一燝和徐光啟對視了一眼,徐光啟露出苦笑。
    “銀元券其實已經討論過了,有寶鈔前例,反對聲音不小。目前決定是,綁定銀元試發行,且行且看。”
    郭允厚和畢自嚴也互相對視一眼,大明的中樞決策也分裂了。他倆一個戶部尚書一個閣老,竟然對此全然不知,雖然他倆都在南下路上,有客觀原因,但他倆心情可不好。
    郭允厚心情稍微好點,畢自嚴卻低頭沉默了。大明內閣的實權也是依托皇權的,雖然北京有監國有名義上的首輔,但大明實際的首輔已經是劉一燝了。
    朱慈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。
    “天工院什麽看法?”
    幾位大佬這才注意到,還有三個“小官”安靜的坐在會議桌的末尾。連曹化淳都是皇帝問話時才開口,除了劉一燝,都把這三人當成會議記錄員了。
    三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,第一個開口是張國維,安頓好南京城外幾十萬民工的他信心爆棚。
    “天工院認為,畢閣老提到的南北民生差異值得重視,貨幣在南北流通的區別也值得注意。下官個人認為,這種情況必須解決。
    我個人目前的想法是,要發揮通州、天津的交通樞紐作用,還有張家口、洛陽、成都這些區域城市的潛力。
    我個人認為,北方的衰落除了氣候原因,還有就是絲路的斷絕。
    目前,與蒙古的走私貿易促進了張家口的繁榮,我認為可以用三大資本重新整頓利用張家口的優勢,憑借朵顏和未來天汗部的優勢,發展對蒙貿易。
    而通州、天津則可以加強南北商業溝通,洛陽和成都本身就有強大優勢,我們也可以加大投資來擴大這種優勢,實現以點帶麵的發展。”
    畢自嚴一直以為天工院還是劉一燝撬動內閣權力的機構,他狐疑的看著張國維,這個小年輕的具體策略有些一廂情願。
    小皇帝還有多少銀元可以發展北方城市,除非是北京,其他保證全是虧本,北方和南方完全沒有可比性。
    張家口是黃立極關注的重點,那地方雞鳴狗盜之徒發展下可以,國家行為必然虧得沒本錢,蒙古人加在一起都沒有多少潛力。
    這個人可以發配到朵顏去試試北方風雪,嗯,準備起程的天汗部正好,讓他見識見識蒙古人有些啥價值吧。
    第二個開口的是蔣德璟。蔣德璟最近專注於經濟問題,對西洋人的談判也完成的非常漂亮,他自我認為自己的全局戰略能力已經非常厲害了。
    “陛下,天工院對畢閣老的九稅法也有意見,這不僅是實施困難的問題。就如天工院先前的研究報告,戶部直收對地方影響非常大。
    地方對中樞的依賴固然會加強,但地方的自主發展完全依賴中樞絕非善法。大明幅員遼闊,許多事情,如果等待中樞,那不僅會導致中樞壓力劇增,也會導致地方什麽也做不了。
    ‘四六分稅’如果不能執行,那麽銀行規模就必須進一步擴大,要讓地方有錢可用,這對銀行也是不小的壓力,甚至有全係統崩潰的風險。
    另外,我個人對郭尚書提到的主導藩屬貿易持保留意見,設想很好,但實際推動難度非常大。藩屬對大明的貿易依存除了日本之外,都幾乎沒有。”
    郭允厚對蔣德璟也有些另眼相看,這小子懟閣老懟尚書,意見不小,但是不是也有些沒大沒小。或許派去個州縣當佐貳官比較合適。
    不過這個天工院怎麽回事?劉一燝壓不住了嗎?
    最後開口的是陳子壯,作為天工院總召,他要匯總剛剛和蔣張二人用筆交流的意見。
    “陛下,天工院綜合意見認為。第一、稅法可變,可以依托畢閣老的九稅法進行一定修改,實物稅和通寶稅並行,以便民為要。
    第二、關於北方通寶和銀元接受困難的應對,我們可以在北方以漕糧儲備為抵押,發行與銀元券等價的糧銀券。
    第三、調整產業布局,提高技術升級。比如棉布織機和朵顏的羊毛種羊,山東棉花種植和蜀地的生絲茶葉。
    另外,我們認為皇店司接管長蘆鹽場時機已經成熟。”
    會議室內有些安靜,畢自嚴隱約有些懵懂了。內閣確定大明帝國方向,天工院製定具體政策,但這個界限非常模糊,內閣當然也能指定政策,天工院未嚐不能以策定向。
    畢自嚴看向了劉一燝,好家夥,原來劉季晦說的心累是天工院啊。活該,天工院不是你老人家一手建立起來的嗎?
    朱慈炅沒有觀察內閣大佬們的表情,他皺著眉頭在低頭思考,手中炭筆在筆記本上沒有寫一個字。
    他沒有結束會議的意思,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事,但是劉一燝大約是受到了早上事情的打擊,他基本不發言了。
    濟濟一堂,卻沒有人真心幫他的,他非常清楚,即便是天工院也是各有私心的。他非常討厭權力鬥爭,但全心為國事的人太罕見了,即便是國事討論,總夾雜著各種利益算計。
    陳子壯提議接管長蘆,這是天工院已經不滿足南方,要向北京伸手了。
    蔣德璟的四六分稅,自己已經否了,他又再次提及,也不是單純的為地方作想。
    張國維嚐到了大城建的甜頭,一心想推動更多的地方,有點欠考慮,功利心起來了。
    兩個戶部尚書,楊一鵬官僚氣息太重了,本身並不擅長經濟。郭允厚也許是臨時與會,設想提議有些空泛。
    內閣三人,畢自嚴倒是有認真考慮,但是主導會議,權謀算計也是一點沒少。徐光啟根本沒有自己主張,隻為反對而反對。劉一燝全程啞巴,就隻問了一句自己的看法。
    朱慈炅突然瞥見身邊劉若愚躬身為他試水杯溫度的紅袍身影,嘴角一笑。
    “劉掌印,你什麽看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