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陽哥，音標是甚呢東西？”
    和楊超躍相處幾天，江陽已經習慣對方時不時的飆幾句鹽城方言詞匯。
    江陽自己都學會不少，知道楊超躍說的‘甚呢’就是‘什麽’的意思。
    看得出來，楊超躍應該把音標忘得幹幹淨淨。
    正好，他也忘得差不多。
    高考英語是要考聽力的，語感很重要，自己現在翻開英語教材，上麵密密麻麻的單詞幾乎就沒認識的。
    讓他自己學，打死他也學不會。
    幸好有小花養成係統。
    “音標是英語發音的基礎，掌握音標能幫助你正確發出每個音素，從而精準的讀出單詞，曉得我的意思吧？”
    “不曉得，我甚呢都不曉得，我就曉得我困了，要睡午覺。”
    楊超躍繃緊脖子，起身往側臥走去。
    江陽送給她的這些書籍，她一點都不敢碰。
    回想起初三第一場英語月考30分的成績。
    死去的記憶忽然複蘇了。
    入職的時候，也沒說還要學習高中課程啊。
    這老板有病吧！
    教她說普通話，她能理解。
    但是教她學習高中課程，有啥子用？
    難道還還要高考嗎。
    群演的麵試和試鏡，明明都不看學曆的。
    “回來，坐好。”江陽輕飄飄的丟出幾個字。
    楊超躍脖頸僵了僵，老老實實坐回來，看見江陽攤了張A4紙在茶幾上，照著手機上搜索到的音標，一筆一劃的寫下來：
    “超躍，如果你剛來魔都找工作的時候，有本科學曆，你還會在餐館當服務員，或者在紡織廠當女工嗎？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楊超躍有些愣神，似乎回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，微微低頭，手指攥著衣角。
    她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廠妹。
    可是沒有學曆，沒有專業技能，自己隻能幹這些。
    那些大型企業，國有企業，以及外資企業，她甚至連麵試的資格都沒有。
    最後隻能當廠妹。
    頭一個月，確實很想回去讀書，但是家裏供不起。
    即便考上大學，也交不起學費。
    當幾個月廠妹後，漸漸麻木了。
    聽不完的機器嗡鳴聲，聞不完的機油味，踩不完的縫紉機，以及看不到的未來。
    “楊超躍，你想讀大學嗎？”江陽停筆，A4紙上寫滿48個音標，元音和輔音分別排列開來。
    “我……想啊！”江陽的一句話，忽然讓楊超躍回過神。
    “為什麽？”
    “因為很向往大學校園的生活，有本科學曆更好找工作。”
    “還有呢？”
    “我成為大學生，我爹爹會為我感到驕傲的！”
    等的就是楊超躍這句話。
    她的爹爹，就是她的軟肋，江陽抓緊了這一點。
    “藝人也是講究學曆的，以後我如果把你捧紅了，會有很多人揪你的黑曆史，罵你以前是個廠妹，憑什麽火，罵你學曆連本科都沒有，憑什麽能當明星，這些可能都會成為你的黑料。”
    “但如果人們發現，你即便是廠妹，還不忘努力學習，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，別人就無話可說了，還會顯得很勵誌。”
    江陽循循善誘：“楊超躍，你也不想你成名以後，你鹽城老家的爹爹，看見網絡上一堆人因為你學曆低而罵你吧。”
    楊超躍喉嚨動了動。
    低頭看著茶幾旁的那些教材，仿佛忽然意識到什麽：“陽哥，你已經考慮到我紅了之後的事了嗎？”
    “不然呢，我公司現在隻有你這麽一個藝人，不替你考慮，替誰考慮？”
    “可是，我連高中都沒讀過，可以考大學嗎？”
    “成人高考有高起本，高起專和專升本三種招生考試，還有部分省份允許初中畢業滿3年，獲得同等學曆證明的考生參加普通高考，這些對你來說，都是機會。”
    什麽是高起本？高起專又是什麽？
    楊超躍聽不懂。
    但是看到了希望。
    自己有機會成為自己羨慕的大學生！
    最重要的是，江陽願意培養她，願意教她。
    江陽手裏的萬寶龍鋼筆，點了點紙張：“學不學？也就看你是我公司員工的份上，教別人，我要收費的，一節課起步100元。”
    “學！”
    一節課100元呢，陽哥免費教她，相當於學一節課，白賺100元。
    “行，先學習音標。”
    總算忽悠楊超躍願意學習了。
    至於楊超躍以後是否真的能考上大學，那是以後的事。
    當務之急，是先讓自己學會音標。
    沒錯。
    江陽自己都把音標忘光了，隻記得幾個長元音。
    至於短元音，清輔音，還有那些半元音邊音，完全忘得一幹二淨，學起來不知道要費多少腦細胞。
    所以得從楊超躍身上薅屬性，讓自己瞬間學會。
    江陽握著鋼筆，筆尖指著長元音第一個音標：“跟我一起讀，ɑ:。”
    “阿。”楊超躍讀得頗為生澀。
    “不是阿，是ɑ:，換成中文就是哢，單詞裏car中，ar就是發ɑ:這個音，再讀一遍，ɑ:——”江陽的喉結隨著拖長的音節上下滑動。
    “哢，讀對了嗎？”
    楊超躍有模有樣的說道。
    【楊超躍在您的飼養下，英語音標讀音能力有所增加，您的音標讀音能力+1】
    成功薅到屬性！
    管用！
    高考有望。
    江陽向自己在A4紙上寫的其他音標看去。
    不論是元音，還是輔音，這些音標的讀法，在腦海裏都有一個清晰的概念。
    江陽再次師範一遍：“跟我學，發音時，嘴張張大，舌身壓低後縮，舌尖不抵下齒，雙唇微微收圓，ɑ:！”
    “咦，陽哥，你這次的讀音，好像和之前有點不一樣。”楊超躍明顯聽出江陽這次發音，似乎更熟練一些。
    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。
    江陽頓了頓筆：“別管我之前是怎麽讀的，按照我現在教學讀就是了。”
    “哢！”
    “行，這個音標過關了，現在學習下一個。”
    “好咧。”
    讓楊超躍學習音標，目的單純的隻是想提高江陽自己的音標能力。
    楊超躍學得差不多就行了，江陽當然不會花很多精力在這上麵。
    讓楊超躍會拚讀就好，不用說得太標準。
    4個小時的時間。
    江陽教導楊超躍把48個音標都讀了個遍。
    期間又薅到一次提升音標讀音能力的屬性。
    楊超躍讀得當然還是不標準，隻說得上是能認出來。
    江陽自己讀起音標，現在語調流暢得堪比外教。
    “音標學得差不多就行了，晚上再學單詞，下課！”
    “放學啦放學啦。”
    楊超躍起身，去飲水機接杯水。
    讀音標讀得喉嚨都幹了。
    江陽沒讓她喝水，她也不敢吭聲。
    學習的感覺，當然是痛苦的，卻又充實。
    一杯溫水咕咚入喉，楊超躍回身向江陽看去。
    江陽正低著頭，整理其他教材，一本一本的翻閱，順便提筆在A4紙上記錄什麽。
    太陽一點一點的落下。
    日頭順著陽台的推拉門玻璃，照進客廳。
    暮色滲入紗簾在地板瓷磚上拖出斜紋。
    金色的光芒好似給江陽鑲上一層金邊。
    筆尖觸碰紙張響起細碎聲。
    麵試那天，江陽穿著西裝，頭發梳成背頭，成熟得一塌糊塗，儼然一副麵試官的冷峻模樣。
    此刻，江陽疊著雙腿，坐在靠椅上，認真做筆記的樣子，比她曾經讀書時，班主任在自習課上寫教案的狀態還要專注。
    仿佛茶幾變成講台，而她是坐在教室裏，穿著校服的學生。
    曾經校服上的藍白條紋，是她現在永遠都觸摸不到的雲彩，也是她流逝在校園的青春。
    江陽轉動一下鋼筆，筆帽反射金光，他偏頭看過來，發覺楊超躍正往他這看：“超躍，看什麽呢？是沒學過癮嗎，還想繼續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