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江陽遞名片時，她的微微躬著身，態度顯得更謙卑，忐忑得手腕有些發抖：“江老師，今天真是對不起。”
    江陽接過名片，隨意的塞兜裏，擺了擺手，沒說什麽，帶著楊超躍往發盒飯的廣場走。
    推開妝造間的門，寒風迎麵。
    走遠一些，楊超躍回頭看去，發覺先前那個對她嗬斥不讓她進去的化妝助理，還在門口目送自己遠離，見她回頭，臉上下意識的擠出討好的笑容，對她招手。
    這種天差地別的待遇，讓楊超躍受寵若驚得縮了縮脖子。
    回想起江陽先前說的那句話。
    在節目組或者劇組裏，身份真的很重要。
    先亮明身份，可以無形中解決很多麻煩。
    人脈真的很重要。
    掏出兜裏的兩張名片，一張是鎏金的，一張是牛皮紙材質。
    這個化妝助理，是她的人脈嗎？
    人家是衝著副導和她的關係，才改變對她的態度。
    副導，是她的人脈嗎？
    也不是。
    楊超躍深刻的意識到這一點，因為副導是看她試戲時，表現出來的優秀演技，才高看她。
    而實際上，沒有陽哥的引導，她根本表現不出當時的演技。
    所以。
    唯一的人脈，是自己的老板，江陽！
    “陽哥，要是沒有你帶著我，我可能連試戲這一關都通過不了，拍攝過程中，也不會有多少鏡頭。”
    楊超躍抬頭看著身邊的江陽，眼眶微微發紅，找一份好工作，跟對一個好老板，真的太重要了：
    “有時候你溫柔起來，覺得你好像偶像劇裏的男主，很容易就能收獲女主角的愛情。”
    “你個沒成年的，懂得什麽是愛情。”
    “算上虛歲，我成年了！”楊超躍聲音發飄。
    “那你呢，你是偶像劇裏的女主角嗎？”
    “我怎麽可能是。”
    楊超躍有些自卑的低下頭，咧嘴笑：“偶像劇裏的女主角，不愁吃不愁穿的，我要為生計發愁呀，頂多算個偶像劇裏跑龍套的路人甲吧。”
    江陽笑道：“當個路人甲沒什麽不好，打好基礎，我會帶著你一步一步的往上爬，追著那些明星爬到最高，讓你做趙……照亮時代的明星。”
    楊超躍眼眸裏泛著晶瑩。
    雖然老板很多做法，她都看不懂。
    江陽不主動說，楊超躍不會過問。
    她知道自己不聰明，但也不是真的傻，老板想告訴她的時候，她再了解也不遲。
    反正，跟著老板的一個月，收獲太多太多。
    化妝助理見江陽和楊超躍走遠，這才回屋，有些心驚。
    由於時間很緊，節目組今天采用的是分組放飯的方式，群演放飯。
    江陽和楊超躍到生活製片那登記，領取飯票，再憑著飯票，再到被稱作‘飯老大’的場務那領盒飯。
    其他節目組或劇組，有時候也會用個人手環當領盒飯的依據，主要是防止重複領取，這事不少見。
    排著隊時，楊超躍指了指不遠處穿著製服，目光時不時掃向群演的人：“陽哥，他們是幹嘛的？”
    “保安，監督排隊，避免有人插隊哄搶盒飯，經常和外賣員吵架。”
    “奧奧。”
    現場的群演，不止有燦星那邊安排過來的。
    還有本地節目組從本地演員工會雇傭來的，這些群演在拍攝環節中，不會設計台詞，也基本不會有鏡頭，基本上起到一個人肉背景板的作用。
    所以價格很便宜，按人數來算，88一個人，包夥食。
    遇到節目組經費緊缺時，價格會更便宜。
    運氣好的話，拍攝過程中，MC嘉賓會和這些群演搭上話，但是這些沒有經驗的群演，往往會緊張得語無倫次，節目效果很差勁。
    也會有本能反應導致節目效果不錯的，會剪進正片裏，少之又少。
    “節目組今天加雞腿了呀。”
    楊超躍聽見排她前麵的大叔喊了一聲，拎著盒飯離開。
    她把飯票交給場務，領到自己的盒飯。
    打開一看，三葷兩素，確實有雞腿，還有土豆絲和青菜，外加一個雞蛋。
    “那邊有個六角涼亭，看見了沒。”
    後頭的江陽指著西邊那座放著擋光板的小涼亭，已經有幾個群演聚在那，坐在石凳上，擼起袖子聊著天吃盒飯。
    “看見了的，陽哥。”
    “去占個座，一會兒去那吃，這裏場地小，群演多，一會兒沒坐了。”
    “好嘞。”楊超躍喜滋滋的跑過去：“陽哥，這夥食，比我想象中好多了，比我紡織廠的還好。”
    “拿上你的礦泉水，節目組送的。”
    “哇，夥食更好了！”
    楊超躍回頭，把礦泉水夾在腋下，往涼亭的位置小跑，給江陽占座：“我愛當群演！”
    這會兒功夫沒有遊客，節目組是包場搭景的。
    六角涼亭底下坐著的全是群演，有的帶著老幹媽和榨菜作為佐餐，互相交流拍攝心得。
    大部分是本地演員公會的群演，通告都是在演員公會的群演通告群裏搶來的，勤奮點的每天都能接到通告。
    所以進的組很多。
    聊起八卦來，滔滔不絕。
    楊超躍並攏雙腿坐著，盒飯在膝頭散發熱氣，撕開一次性筷子塑封袋，便聽見有人說道：
    “你這算啥啊，我上回進的那個拍戰爭片的劇組，正好趕上爆破戲大場麵，煙火組的人吭哧吭哧在山上刨坑，埋炸點，布線忙活一整天，我們幾百個群演彩排，一開機山裏一頓亂炸，群演烏泱泱的衝，那是我接的最壯觀的一場戲，過癮是真過癮，但那導演氣得半死。”
    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古裝的中年男人，個頭不高，很小心的用一次性筷子裏沾著老幹媽，生怕沾染到衣服上。
    近距離聽一手八卦，楊超躍十分投入。
    這些八卦，平常可聽不見。
    那導演為什麽氣得半死？
    她很好奇。
    但是沒好意思問人家，隻是豎起耳朵一個勁的聽。
    那人說到激動處，手裏的筷子差點戳到鄰座人的臉：“拍完後，導演看一眼回放，這會兒有個掌機撓頭說，對不起導演，剛才忘記開機了。”
    話音落下。
    一眾群演哄堂大笑。
    有人笑得牙縫裏噴出飯粒。
    楊超躍有些疑惑，掌機是什麽？掌上遊戲機，小霸王嗎？
    不懂歸不懂，但是氛圍到了，她也跟著笑，隻感覺很有意思。
    對麵坐著的一個婦女疑惑的點和她不一樣：“掌機怎麽會沒開機呢？離譜，估計是導演機器跳了，那場記，跟焦員，攝影指導也沒看出來嗎？”
    “不曉得，反正我也是聽說的。”
    導演機器跳了是什麽意思？跟焦員是幹嘛的？
    楊超躍聽得一頭霧水的。
    江陽肯定知道。
    問問江陽就好。
    “陽哥，什麽是跟焦員？”
    “攝影組的一個崗位，和攝影師控製同一台設備，專門對焦，確保畫麵主體清晰。”
    “奧奧……”楊超躍筷子尖戳著飯盒裏的雞腿：“誒，我雞腿呢！”
    楊超躍看見自己快餐盒原本盛放雞腿的位置空了出來，她睫毛輕顫兩下，探著腦袋往江陽的快餐盒裏瞄。
    看見一個吃得精光的雞腿骨，還有一個啃了一大口的雞腿。
    那個啃了一大口的雞腿，是她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