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次夢到這種奇怪的夢。
    裴言川的反應是出乎意料的平靜。
    他看著地上的拚圖，撚起一塊碎片，神情閃爍。
    “一樣的……”
    和瓷瓷當時買的一模一樣。
    是巧合？還是……
    裴言川指尖收緊，站起身。
    自從上次做夢在車裏主動抓住瓷瓷的手後，他控製這副身體的次數越來越多了，甚至能夠自主行動。
    走到沙發前，女生依舊還在沉睡中，燈光照在那張漂亮的小臉上，恬靜的睡容和現實中一模一樣。
    裴言川在沙發旁邊坐下來，視線落在女生臉上，在猶豫後，他伸出手，小心翼翼觸碰女生的指尖。
    女生的指尖柔軟溫熱，觸感真實。
    真實得……甚至不像是一場夢。
    或者說，這真的…是他的夢嗎？
    裴言川喉結上下滾動，低聲呢喃：
    “瓷瓷……你也有這些夢的記憶嗎？”
    他知道瓷瓷身上的秘密很多。
    瓷瓷甚至知道他要對付裴玉山。
    可這件事，他從未透露給她。
    甚至在那之前，他害怕瓷瓷受傷，不想讓瓷瓷和裴玉山接觸，每次都把痕跡抹除了，可裴玉山還是找到了瓷瓷。
    事情走向越來越奇怪，瓷瓷不僅和裴玉山有合作，還利用裴玉山處理了她的舅舅。
    從那一刻開始，裴言川隱隱感覺到，這一切或許是瓷瓷主動促成的。
    這是她的計劃。
    包括他在內，全是她的計劃。
    他並不在意瓷瓷是不是利用自己。
    他害怕的是等一切結束後，瓷瓷會拋棄他。
    裴言川心髒輕微收縮，他眼簾一顫，垂下眼簾，唇瓣緩緩觸碰女生的指尖，“瓷瓷，我愛你。”
    接觸的一瞬間，沙發上的女生突然睜開眼睛，兩人猝不及防地對視上。
    裴言川一愣，下意識直起身。
    可女生隻是安靜看著他，慢慢坐起身。
    “裴言川……”
    她明明是笑著的，眼尾卻一點點泛紅，淚水順著眼尾流下。
    裴言川心下一慌，連忙伸出手擦拭女生的眼淚，“瓷瓷，怎麽了？”
    “裴言川，為什麽啊……為什麽這麽難……”
    女生哽咽帶著哭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。
    她仰頭無措地抓住他的衣角，那雙漂亮的眸子裏蓄滿淚水，紅腫的眼睛裏滿是難過，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，哭得傷心又委屈。
    “為什麽和你在一起這麽難……”
    “裴言川，我好累，為什麽要這樣，我真的好累……”
    裴言川呼吸一滯，心髒像是被人死死握緊，絞痛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，空落落的恐懼和苦澀蔓延全身。
    他僵硬站在原地，嘴唇翕動，喉嚨卻像是被棉花堵住，酸澀艱難。
    他說不出答案，卻無法反駁……
    他甚至覺得瓷瓷說的是對的。
    裴言川眸光一顫，莫名的慌亂在心間蔓延。
    他唇瓣一抖，指尖顫抖著撫上女生的臉，彎腰緩緩靠近，可就在快要吻上時，女生的呢喃在耳邊驀地響起。
    “裴言川，放過我吧……”
    他動作猛地僵住，瞳孔驟縮，臉色一片慘白。
    臉被人輕輕撫摸，女生柔軟的吻落在他的嘴角。
    她彎眸看著他，語氣溫柔，卻說出讓他心髒被刺痛的話。
    “和你在一起好累，放過我，好不好？”
    不…不好……
    他不想放手……
    心髒的劇痛幾乎讓裴言川昏厥，眼前一陣陣閃黑，他紅著眼眶無措搖頭，嗓音顫抖慌亂。
    “不……我、我可以幫你，瓷瓷，我會處理好的，我會處理好的！你相信我，相信我好不好……”
    所以不要分手……
    求求你……不要分手。
    他迫切想要握住女生的手腕，周圍的空間卻突然迅速破碎。
    女生的身影也在他眼前逐漸變得透明。
    裴言川眼神怔然，下意識就想挽留，下一秒他臉色猛地一白，悶哼一聲跪在地上，腦子裏突然閃過許多畫麵，各種熟悉的畫麵在像是電影放映一般，在眼前不斷劃過。
    從和女生的初見相識，到他們在一起和分手，所有記憶一股腦灌入進來。
    女生的笑臉，委屈和哭泣的模樣，在眼前不停閃過。
    直至最後，畫麵停留在女生抱著他，哭著問為什麽的場景上。
    巨大的信息猝不及防湧入腦中，刺激得他眼睛發紅，呼吸急促，脖子上青筋暴起。
    裴言川顫抖著手捂住腦袋，瞳孔急劇收縮失神，腦子裏像是被釘錘狠狠打了一下，神經發出尖銳的疼痛，
    耳邊嗡嗡作響，好像有什麽機械的聲音在耳邊不斷警告，伴隨著滴答滴答的鍾聲。
    呼吸愈發困難，額頭冷汗不斷滑落，他痛苦地閉起眼睛，
    “裴言川？！裴言川！”
    耳邊猛地響起女生慌亂的聲音，裴言川如同溺水的人，喘著氣猛地睜開眼。
    眼前視線先是一片漆黑，緊接著微弱的燈光照進來，女生擔憂的神色映入眼簾。
    他愣愣看著麵前的人，眼中還殘留著還未散去的恐懼和害怕，呼吸顫抖。
    央瓷瓷見狀取消了撥號，連忙伸出手撫摸男人的臉，用衣袖擦去他額頭上的汗。
    “你怎麽了？做噩夢了嗎？還是焦慮症發作了？你的身體一直在發抖，今天沒有吃藥嗎？”
    裴言川沒有說話，燈光在他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，五官深邃，那雙漆黑的眸子宛如黏稠的沼澤，一眨不眨的盯著她。
    央瓷瓷動作一頓，剛想說些什麽，臉頰突然被人觸碰，那人的指尖冰涼，甚至在輕微發顫。
    還在愣神間，男人寬大的手已經護住她的後腦，仰頭吻了上來。
    他的呼吸灼熱，舌尖長驅直入，帶著濃烈的侵略性，重重掃過她的上顎。
    央瓷瓷嗚咽一聲，腰瞬間軟了下來，趴在男人身上，眼眸中浮現水光，一張小臉上泛著紅暈。
    裴言川把人抱在懷裏，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，鼻尖輕輕蹭過她的臉頰，然後又親了好幾口。
    央瓷瓷摸了摸他的臉，“你剛剛是怎麽了？我差點都想打電話給於思姐了。”
    聞言，男人動作一頓，慢慢把臉埋在她頸窩裏，眼簾垂下，幽暗的眼底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。
    良久，他才輕聲開口：
    “沒關係，做噩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