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2章 族規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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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族長停筆,將族譜捧著放到供台上,退回自己的蒲團,與族老們站著對牌位拜了三拜,這才轉身,對眾人道:“請三元公訓話!”
    族人們紛紛一凜,心中已猜測今日陳硯就要與他們說起陳川打人一事。
    昨日陳得福從陳硯家離開後,就往另外幾個與陳川一同被抓的人家中去了,眾人一頓議論,各個都是又悲又氣。
    這些人再往兄弟們家中一坐,再哭一番,便立刻讓親兄弟也為之憤慨。
    這就是宗族,護短、講情麵。
    陳硯身為他們陳族的希望,這兩條全都推翻了,如何不讓他們難受?
    哪怕當時陳硯將陳川等人護了下來,再在族內收拾他們,眾人也覺無絲毫不妥。
    昨日陳硯說要給他們一個交代,他們也就安心等到了現在。
    陳硯轉身,目光在一眾族人臉上掃過,對上那一雙雙質樸,卻期盼的目光,陳硯還未開口,先對眾人拱手:“晚輩陳硯能有今日,多虧族內各位叔伯兄弟相助,陳硯今日在此拜謝諸位!”
    言罷,陳硯退後一步,對著眾族人方向深深鞠一躬。
    隻這一禮,族人們便驚惶不已。
    三元公怎能給他們這些泥腿子行禮?
    當即就有人道:“使不得啊,官身不能給白身行禮!”
    便是族人也不行。
    陳硯起身,一本正經對眾人道:“我今日穿的是常服,是族中晚輩,怎的就拜不得各位族中長輩了?”
    眾人這才意識到陳硯今兒個為何穿這月白常服。
    原來是在這兒等著,不由會心一笑,祠堂內的氣氛便輕鬆了許多。
    察覺到氣氛的變化,族長老懷欣慰。
    再看陳硯,已是神情舒緩。
    到底是三元公厲害,隻這片刻,就讓眾人卸下一半心防。
    陳硯繼續道:“我陳硯六歲得知要回陳家灣時,心中就想,自己會不會在陳家灣住不慣?陳家灣的人都不認識我,那些同齡的孩子會不會欺負我。”
    說到此處,陳硯頓了下,見族人們正凝神聽著,他笑道:“待回到陳家灣,我才知道何為血濃於水,何為宗族。”
    陳硯愈發誠懇:“若沒各位叔伯兄弟,我陳硯就沒錢讀書考科舉,更不能中狀元,鬥貪官,為我陳氏一族樹牌坊;若無各位叔伯兄弟以命相保,當初一個高家就會要了我的命;若沒老虎兄一次次舍命相救,我陳硯早已成了一捧黃土;若沒知行叔幫我給鬆奉百姓治病,我就無法極快收攏民心,平定叛亂。”
    話語至此,陳族眾人已是感動不已。
    他們是在地裏刨食的,當初也是勒緊褲腰帶,從嘴裏摳出的糧食供陳硯讀書考科舉。後來有衙役來抓陳硯,他們更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,幫著陳硯把那些衙役給拿下,甚至要抽生死簽替陳硯頂罪。
    他們已竭盡全力,為的也不過是為陳硯謀一個希望,為陳氏一族謀一個希望。
    正因付出極多,當陳硯為了平複下甘村眾人的怒氣而親手將族人送去官府時,他們才心寒,才不甘。
    他們以為陳硯當了大官,已經將這些事都忘了,更不拿他們這些長輩當回事了,可今日,在祠堂內陳硯將這些往事一一說了出來。
    陳硯都記得!
    “族內如此大恩,我陳硯實不敢忘,待我考中狀元後,便想辦族學,讓族內後輩都能入學讀書,若有資質者,都有資格考科舉,入官場,為我陳氏一族的子孫後代謀個好前程!我們陳氏一族不能隻我一人出頭,要的是培養一代又一代,百年千年的興盛!”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一位族老高呼,其餘族人便也壓不住心中的激動,紛紛為陳硯喝彩。
    陳氏一族祖上也出過一位知府,當時陳氏一族可謂風光一時,可那位知府去世後,陳氏一族後繼無人,陳氏一族就此沉寂,世世代代麵朝黃土背朝天。
    而今,陳硯當了大官,整個家族才再次揚眉吐氣,無人敢欺負。
    陳硯興辦族學,讓族裏的孩童都去讀書,還不用家人出一個大錢,這便是在提拔族裏的後輩們。
    如今除了陳硯,族學已經出了三位秀才,再這般下去,家家的孩童都有可能當大官,整個家族隻會越來越興盛,甚至在陳硯百年之後,陳氏族學出去的孩童,也可以撐起整個陳氏一族。
    這就是陳硯為家族所做的謀劃。
    今日陳硯描繪的陳族未來,族人們光是想想就興奮得麵紅耳赤。
    一片歡欣之中,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響起:“那你為何不護陳川他們?”
    聲音本該被歡呼聲蓋住,立刻就有十數人跟著附和:“你既感激族人,為何還不護著族人?”
    “對,你為何要討好下甘村?”
    那些聲音猶如一盆涼水,給激動的族人們當頭澆下,讓得眾人安靜下來,等著陳硯的答複。
    陳硯對著聲音的方向看去,卻被一張張熟悉的臉擋住。
    不用看,陳硯也知道說話的是以他大伯為首的那些縱子行凶之人。
    陳硯對著聲音的方向怒聲道:“因他們是我陳族的蛀蟲,是要將我陳族拖入萬劫不複之地的罪人!我若不將他們送入官府,我們陳氏一族再難興起!”
    此話一出,祠堂內又是一片嘩然。
    站在人群中的陳得福等人見陳硯如此汙蔑他們的孩子,各個臉色都難看。
    陳硯雙手一壓,族人立刻安靜下來。
    陳得福等人還想再辯駁,陳硯卻不再給他們機會,氣沉丹田,提高音量,對眾人道:“當初的高家是何等的威風,高堅官至三品侍郎,且是實職,其勢力遠非如今的我可比,高家更是有不少官員在朝為官,連縣尊大人都要仰其鼻息,知府大人麵對他們也要退讓三分。”
    陳硯氣勢節節攀升,聲音也越發洪亮:“可他們如今落得什麽下場?高家被抄,高家的人被罷官的被抓的不計其數,高氏一族更是成了過街老鼠,人人喊打。為何?因高家家風不正,其子弟囂張跋扈,稍有人不順從他們,就要置人於死地!”
    那氣勢,仿佛要將整個陳氏族人壓得喘不過氣來。
    陳硯卻猶不肯停:“陳川等人如今的所作所為,與那高七公子何異?與那高二公子何異?!”